洛阳。

刚刚下了早朝的何颙,急匆匆的朝着皇城之外的几处公府走去。

南宫城外便是三公府邸。

虽然司徒袁隗因为几年前河东一事,被天子免去了官职,可袁氏四世三公,名望辈分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早在三公府邸旁购置了家产。这一条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大汉重臣。

一路上,何颙尽量避免走大路,都是小巷穿行。

闪过几个巷口后,何颙才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砰!砰!砰!”

三下敲击大门的声音响起后,从那后门之内,闪出一个人的身影。

见此人,何颙点点头,闪身而入。

何颙进去后,那人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无人注意,这才悄悄跟了进去。

此处,正是袁隗的府邸。

闪过假山花园后,何颙才推开一间房门而入。

这一路上,何颙轻车熟路!

房门刚刚打开,席地而坐的袁隗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望着何颙。

“袁公。”

何颙轻声唤了一下。

袁隗一指,示意何颙自便。

何颙侧身才发现,袁隗的两个子侄袁绍、袁术都在。

瞧见何颙,袁绍含笑点着头,同何颙见礼。

袁术则是挑了挑眼皮,似乎还沉浸在什么事情之中,无暇顾及何颙。

何颙并不意外,虽然寻常时刻,见不到袁绍和袁术,但只要是出了重要的大事,绝不是两人父亲出面,往往都是袁隗接见这二人,种种迹象表明,袁氏希望就在此二人身上。要事在前,袁隗都没有叫上自己的亲子,就足见对这二人的重视。

“伯求,天子已经定下北巡了?”

袁隗抬头望着何颙,他本人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天子如此,一方面又希望这不是真的。

一旁的袁绍随意的瞧着何颙,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和急切。

仿佛一切都已经掌控在他的手里。

何颙点点头。

今番早朝,各处上下讨论的都是这样的事情,天子心意以下,偏偏朝臣反对的声音极少,除却马日磾、卢植等人,大多数朝臣都保持了沉默,似乎都打算视而不见。卢植和马日磾的态度虽然强硬,可却不能阻挡天子之意,就连董太后这几日都接连会见董重、董承等人,更是几次会与卢植和马日磾。今天,算是彻底敲定了天子北上的消息,即日起便要北上。

他风轻云淡,若有似无,可在袁隗的心底有如砸下一块石头一般。

袁隗脸部僵硬,手中的书简猛然跌散在地,神情呆滞的呆在那里。

继而,把目光转向袁绍、袁术那里。

袁绍倒是淡淡起身,拾起书简,若有似无的说道:“叔父,子远那里已经安排妥当!”

袁术则是一脸凝重的瞧着三人,最后落在袁绍那里,问道:“妥当?”

“难道你不信任子远?”

见袁术如此,袁绍略有一丝怒气,质问道。

袁绍、袁术、曹操、许攸、蔡瑁等人少时都是洛阳的地痞流氓,彼此都是贵胄之后,家底深厚,地位不凡,却又彼此勾心斗角,都算得上是颇有心计之人。

“信他?”

袁术冷哼一声,道:“此事难成!”

袁绍一撩衣袍,本想回身斥责袁术,却发现袁隗一脸怒色瞪着自己和袁术,便把拾起的书简放到一旁,不敢的退了回去。

何颙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你二人还有心争执!”

“叔父,非是我胡言乱语,许子远为人轻谩,恐不能成事,如果事败,牵连我袁氏一脉,届时悔之晚矣!”

“叔父,既然公路不放心,侄儿愿意亲自走一趟!”

“这个不成。”

袁隗急忙起身摆摆手,示意袁绍还是打消此等主意,厉声道:“你如果去,就当真是我袁氏的把柄!”

“叔父无错。”袁术起身,盯着袁绍怒道:“如果事败,你牵连出来不要紧,可是希望你不要连累我袁氏一脉。”

“你。”

袁绍一怒,心道,这个袁术总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公路之言,正是我要说的。”

袁隗回道。

“叔父!”袁绍一急,自知此时不是同袁术争执之际,跨前几步,走到袁隗近前,道:“叔父不放心许攸没有关系,许攸已经诚邀谯县曹操相助,有了曹操相助,暗通宦官,天子随行目的,我等自然能察知!”

“这。”

袁隗迟疑,其实他不是纠缠于袁绍该不该去的问题,他是在暗想袁氏究竟该不该掺入这等逆谋之中,如果一旦有所闪失,届时,四世三公的袁氏就该毁于一旦。这一点,袁隗其实是把持着南阳袁阀的命脉。

袁隗迟疑之时,一直未怎么说话的何颙开口道:“袁公,本初可去!”

“嗯?”

袁隗迟疑的望向何颙。

何颙是自己的心腹,同是南阳人,袁氏很多利益他都是清楚的。

“袁公,本初可以以天子随从属臣前去,这样就避免了无由而去!”

“妙!”袁绍低瓒一声,抬头望向何颙,满意的点点头,道:“伯求先生之言正是我意,如我能为天子近臣,一可观瞧天子异常,二可借机掩饰身份。伯求先生主意再好不过。”

袁隗瞧了瞧何颙,一语双关的问道:“伯求,你也以为,本初真的该去!”

“袁公。”何颙深深一拜,走上前,拉住袁隗的手臂,道:“非是我多事,以我之见,成与不成在于天意不在我等,更何况北地诸多乱事,谁又能断定,除了许子远有此意,其他人就不在意吗?比如黑山军,比如匈奴、鲜卑、乌丸,这几番乱事,谁也说不准,本初此去又不露面,应该无事!”

“如此正好。”

袁隗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转回身望着何颙问道:“听说皇甫岑东进?不是天子要征调此人随行护驾吗?”

“呵呵。”闻听袁隗问皇甫岑的消息,何颙笑的越发灿烂,道:“说起来我们倒还是要真感谢他,天子北巡有怀旧之意,更有还愿之心,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给了天子很大的安慰,所以……”

袁隗点了点头,转回头瞧着袁绍,警惕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见许子远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