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外。

一大队骑兵有如一股龙卷风一般,纵马狂奔在驿道之上。

“孟起将军,我们是不是歇一歇,已经连夜行军三日了。”

先锋大队中,马超的副将拽过一旁的马匹问道。

马超抬头看了看西坠的烈日,虽然已经日头西转,但是此时大军距离潼关尚有很大一段距离,自己身为大军先锋,怎敢耽误行程,冷声道:“再挺一阵儿,我们在休息。”

“将军,将士们已经人困马乏了。”

副将不忍身后传来的哀嚎声,再次劝谏道。

“废什么话!”马超脸色下沉,怒道:“身为大军先锋,自然要能吃的苦,我们休息一刻不要紧,如果潼关有失,这罪过你来背吗?”

“这。”副将胆寒的驻马不语。

潼关有没有事,直接关系到自己这支大军的前程,如果潼关丢失,恐怕五万大军无功而返,必会受军法处置。

“你们的辛苦,本将自然知晓,只要过了这块平地,就下令休息。”

“嗯。”

副将点点头。

马超驻马而回,冲着自己身后的兵卒,大声高喊道:“兄弟们,潼关现在正处于危难之中,全洛阳的百姓都在等着我们去解救,我们休息一刻,也许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将要付出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代价。”

本是垂头丧气的西凉兵,一来人困马乏,二来新附人心未定,军心不齐也不稳,战意不高。所以很多人都无精打采的行进。但是听见马超这么一喊,虽然并没有生出什么劲头,但是精神却全被马超吸引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打仗,可是如果这一仗要是不打,也许将来我们付出的代价会比这个还要多。”

马超驻马吼道。

气势不高,但是却饱含感情,又处在理中,这些新降的西凉兵,本身都是劲旅,苦头也没少吃过,他们当然明白马超之言。

纷纷附和道:“孟起将军,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徐将军,我们都跟你,拼了这条命也要赶到潼关。”

“好!”马超驻马回身笑道:“只要到潼关,我马孟起答应你们,酒肉管够。”

……

金城。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三十六生羌的勇士赶到赵云近前说道。

如今,赵云已经是三十六生羌族群的首领,掌管着三十六生羌部众上万人,地位自然而然上了一层。但是自从皇甫岑带领着典韦、狄清北上后,赵云就没有什么事,也就是同三十六生羌豪帅学学羌斗,讨教一下功夫,顺便带着族中的勇士练练兵,一直秣马厉兵等待着皇甫岑重回荆襄的时候在现沙场。

当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皇甫岑埋在陇西的一个伏笔。

很多人都不清楚,因为在大汉,从来就没有人重视异族。汉之强盛亦如此,汉之倾颓也如此,这就是大汉的骄傲,这是一个崇拜勇武,从来不会屈服的民族。所以,重心全部都放在了洛阳那里的人没有重视。镇守陇西的牛辅就更不一定了!

“文和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

赵云转身询问贾诩。

贾诩擦拭了一下宝剑上的冰霜,淡淡道:“你族内准备了多少勇士?”

“一万。”

未等赵云开口,那员勇士回道。

“好。”贾诩点点头道:“不多不少,应该够了。”

“文和先生,我们的敌人是牛辅?”

赵云似乎觉得这样对手没有多大的挑战性,因为大部分精锐都董卓带往洛阳,留在陈仓的也没有什么精锐,要不是陈仓关比较难攻,赵云还真不放在心上。

“呵呵。”贾诩转回身淡淡道:“如果就是一个牛辅,你以为大人会动用你们这张牌吗?”

“那文和先生,我们的……敌人?”

“益州马相。”

“那个起义的马相?”赵云深吸一口气,双眼诧异的盯着贾诩,惊问道:“就是那个在益州闹得天翻地覆的马相?”

“嗯。”贾诩点点头,笑道:“子龙,这个对手怎么样?”

“好,当然好!”赵云惊呼一声,伸手拿过自己一旁的铁枪,面露狰狞道:“自从上次我同师父一战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什么好对手了,现在好了,斩了牛辅,多了陈仓,我倒是要看看连西园军都不能平定的马相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别急。”贾诩斥退那员南蛮勇士,走到赵云的近前,低声道:“除却马相,我们还有一个敌人。”

“呃。”

赵云一怔,不明所以。

贾诩摇摇头,就知道赵云没有思考后路,只好提醒道:“我们这一走,难保你三十六生羌没有什么异心之人?而且益州真正的命脉不在他们手中,是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贾诩这么一说,赵云便明了,开口询问道:“那么,文和先生,你说怎们办?”

“为了确保你无后顾之忧,又保证临近同宗族人不侵吞三十六生羌,对外一律不要宣称你北上。而且你离开后,族内所有的大小事情一定要由七月大豪帅主政。”

“如果想不漏风声,似乎不太可能,毕竟我带万数勇士,不是个小数目。”

赵云担忧道。

“这个好说,如果谁问起来,你就说练兵即可。”

贾诩这么一说,主要是因为赵云经常性得外出练兵,很多人都引以为常,见怪不怪。

“好。”赵云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另外我们今夜必须出发,不能有半分耽搁。”

“真的这么急?”

“当然。”贾诩声音变得很冷道:“如果我们晚上一分,恐怕陈仓就会得到消息,而洛阳局势也就多十分惊险。”

“好!”赵云凝望北地,低声道:“那一次,就让牛辅见识见识。”

看见赵云的信誓旦旦,贾诩笑笑道:“不止是他们,还有益州贾龙、太平道。”

……

“子惠,最近邺城有没有什么动静?”

韩馥韩文节一脸担忧,转回身的问向刘子惠。最近酸枣会盟后,韩馥隐隐感觉到,各路诸侯皆有吞并之意,听闻东郡桥瑁被兖州刺史刘岱诛杀,他们对自己人的刀子已经拔出来了。而自己的冀州是联军的大粮仓,当然图谋的人会很多,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匆匆忙忙就率大军而回。

刘子惠面色不变的摇了摇头。城内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让韩馥知晓。

韩馥见此,微微放下心来,叹了叹道:“现如今,听闻辽东公孙瓒屯兵在我冀州境内,久不离去。看来他是令有所图啊!”

对于公孙瓒的野心,韩馥府内上下谋士都是心知肚明的。刘子惠、荀友若,乃至刘子惠都是很清楚的。不过他们心底倒是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所虑的并不是这些。

刘子惠关心的邺城上下家族命运。邺城内的大户都在暗中偷偷勾结袁绍,诸如辛家。本来自己也有心要投靠袁绍,不过晚了一步,总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而且韩馥为人素来可以,所以他自己也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主公,听闻黑山贼最近正蠢蠢欲动的奔着邺城来。”

刘子惠隐隐担心的提醒道。

“黑山不是经常骚扰我冀州吗?”

韩馥已经厌烦了黑山贼的消息。

刘子惠担忧的说道:“这次似乎不一样。黑山上下几十股贼寇好像都汇聚在一起了。显然他们的目的很明显,趁着各路诸侯兵寇虎牢关,他们要坐收渔人之利,兵寇冀州。主公不可不防啊!”

“为何黑山军有这般大规模的异动?”

“听闻,河东皇甫岑的部下正在朝着黑山军施压。”

“外有公孙瓒虎视眈眈,内有黑山军威逼,我可如何是好?”

韩馥六神无主,双手一抖,问向身旁一众谋士。

“我观主公莫不如求助一镇诸侯渡过此次危机。”

荀友若适时的开口说道,他是从荀彧去河东六艺书社之时,去投靠叔父荀爽的,却不想遇到洛阳这样的危局。向他们这种大家族做事,向来喜欢分散族中子弟效命他人,以便家族日后能有多种选择。而此时,荀谌衣袖之中握住昨日袁绍派人递给自己的书信。

“借力?”

韩馥沉吟半晌,虽然怕对方喧宾夺主,可是眼下公孙瓒、黑山贼当真要是前来攻击自己的冀州,掂量掂量自己手头上的兵力,还真惧怕这些人。

未带韩馥反应过来,从外打探消息哨骑走到韩馥耳畔低吟一阵儿。

只见韩馥的脸色骤然变得惊悚,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主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子惠急问。

“南匈奴余孽于夫罗伙同张扬部,正在向我邺城靠拢。”

“南匈奴?”

刘子惠嗔目结舌,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南匈奴的部队呢?

闻此,荀谌回道:“定是南匈奴余孽不死心本想占据并州,但眼下并州在谁手里,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手中,岂是容他们说夺取就夺取的,定然是吃了败仗,想来我冀州寻找什么好处。”

“好处!”韩馥愤恨,心骂这些人都是吃软怕硬,又问道:“可这上党张扬为何同他们联合在一起?”

一众谋士摇头。

“友若你继续说?我们借谁的力?”

擦了把冷汗,韩馥回过身来继续问道。形势太危急了。

刘子惠抬眼看了看荀谌,看起来这个荀谌已经同袁绍联系上了。隐蔽的一叹道:“唉!”

“主公可想想,天下诸侯谁的号召力最强呢?”

荀谌没有回答韩馥的问话,反而追问着另一个问题。

“自然袁……”韩馥语塞,回头凝视,嘀咕道:“你不会是说要借他袁本初的势力吧?”

荀谌点了点头,此事当真只有韩馥自己做决定。

韩馥脚步徘徊,似乎犹豫不决。他本是袁隗门生,是袁氏的门生故吏,同袁绍也颇有交情,数日前,他们还曾意图谋立刘虞为新帝,眼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刘子惠回头看了看荀谌,二人四目而视,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然后荀谌继续道:“舍下,袁公帐下谋士高干已经到了邺城。主公是不是要见一见?”

“什么?”

韩馥转回头盯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谋士,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勾结袁绍,自己当真是待他们不薄啊!又看了看刘子惠,眼下时局,真的只有这么办了吗?自己当真有些不甘心啊!

“主公,如今公孙瓒步步紧逼,黑山军境内作乱,这于夫罗、张扬意图夺我冀州,主公何不见一见袁绍心腹?”

“好,我们去看看。”

……

白马。

袁绍的大营。

“逄纪,元才可有书信回来。”

袁绍坐立不安的在大帐之内快速的踱步前行。

“还没有。”

逄纪用眼偷偷地瞟了一眼袁绍,见袁绍十分不悦。谨慎的回道。

“这都多少时日了,元才究竟在干什么,也不回个话。”

袁绍再大帐之中踱步徘徊,喃喃自语。

逄纪不敢多言。

“主公。”从大帐之外快速走进一人,正是郭图,只见郭图面色凝重的走来。

“公则,可是有元才的消息了?”

袁绍这几日一直都没有退军回渤海,就是为了等待高干的书信。但见郭图如此,恐怕郭图腹中已有对策。追问道。

“没有。”

郭图摇了摇头。

“那……”

袁绍垂头丧气的甩了甩衣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前方探马来的急报。”

郭图眉头紧皱。似乎对面前的事情,自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公孙瓒的?”袁绍不在踱步,停下来结果郭图手中的密保。“公孙瓒不是同意出兵了吗?”

“不是,是其他人的。”

郭图愁容不展回道。

“哦?”

袁绍打眼观瞧,见此心中一惊,觊觎冀州的不单单只有自己,而且还有其他的几股势力。

“是什么消息?”

审配但见郭图、袁绍表情不善,问道。

“你看。”

袁绍恼怒的把手中的信封扔给审配。

逄纪见此,凑到审配身旁,打眼凝视。

黑山军。

辽东公孙瓒。

上党张扬同南匈奴于夫罗。

“这个邺城将要成为风暴之地啊!”

审配挺着倔强的胡须说道。

“竟然有这么多股势力!”

逄纪口张的大大的。

“黑山黄巾有上百万之众。”

郭图凝眉回道。

“公孙瓒是咱们造势故意拉来的,而上党张扬、于夫罗也是来投靠咱们的。不过看起来是盟友,可是我们要是接受了冀州,恐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这些人恐怕都不会轻易放弃冀州这块肥肉。如今在有黑山军这上百万人,我们该如何来办?”

逄纪提醒道。

“这些人的目的都很明确,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倒是可以退敌,比如公孙瓒,给一块冀州之地,相信他就乖乖退兵了。可是黑山军怎么来了?难道也是图谋冀州的?”

袁绍恼怒地回瞪众人。

闻此言,已经靠至军帐近前的陈琳停住脚步,似乎因为黑山军的突然异动,而并不打算掺进去。

“他们也是图谋冀州的?”

“于理不合啊!于理不合啊!”

“纵然是朝廷衰败,但他黑山军仍旧是各方大敌,他们怎敢轻动?”

审配回望袁绍,分析道。

“那他来此是干嘛?”

袁绍百思不解。

“除非不是主动,或是他们被逼的!”郭图想了想,然后做下决定,瞧着袁绍等人,分析道:“他皇甫岑邙山起兵,并同时与我山东诸侯决裂,势必要面对我们两方压力,他定然会防备我等,而他在河北防范黑山军,有两万起兵,三万步兵,只要给黑山军施加压力,我等便不能安心关注他们的战事,只得疲于应付这些对手。加上一个公孙瓒假戏真做,虽然他的重心一直放在辽东公孙度,但未尝没有想趁火打劫!”

袁绍堂下的几个谋士纷纷摇头不语。

“对了,皇甫岑河东部下如今何在?”

袁绍凝眉,千万可不能再让黑山军加入冀州争夺战中。

“在我们前面的黎阳。”

“都到黎阳了?那不是就要到邺城了吗?”

袁绍惊呼,这也太快了吧?

“要不……”

郭图脸色阴沉的对视着面前的袁绍。

“嗯?我看可以。”

逄纪抖着手中的密保。

“是不是有点……”审配有些担忧的回问:“这么多人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吞下的。”

袁绍急速的踱步,似乎一时半刻下不定决心。吞掉冀州可就是要多达数百万的人口,要是连豫州陈王一部都吞灭那可就是人山人海啊!何况自己四周都是敌人,怎么退敌,怎么驱逐公孙瓒、黑山贼。

“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是啊!主公。”

审配点了点头。既然图谋冀州了,那么就不能妇人之仁。郭图的办法并没有错。

许久,犹豫不定的袁绍点了点头,回身对着郭图说道:“公则,去给邺城的元才、友若去封信。再同公孙瓒、张扬、于夫罗约定一下吧!”

“诺!”

郭图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微笑。

听见袁绍吩咐郭图,郭图要出来。陈琳僵住的身形一顿,侧过身躯,急忙躲闪,唯恐郭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