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基几次三番顾虑,鲁肃笑着起身,瞧着刘基,问道:“难道大公子知道刘太守心中是何想法?”

此一问确实让刘基一怔,不解的瞧着鲁肃,然后略带担忧的问道:“难道不是?”

“且不说刘太守之志,我想不用我多说大公子也知道当今朝廷的威仪!”

“嗯?”

“敢问秣陵、会稽两地佣兵几何?”

“不足十万。”

“可比十万河东、十万陇右、十万关中?”

鲁肃这一问,问得便是皇甫岑在并州河北一带的十万并州士卒还有皇甫嵩、董卓在关中、陇右地区的两股悍卒,说起来,鲁肃说的士卒已经是大汉数年来的精锐了,天下铁骑,莫敢不从!

“自是不如!”

“敢问公子之父比之河东皇甫岑如何?”

“我父虽高风亮节、从属汉室宗亲,但论战绩、实力确实不如白马都尉!”

刘基是一个忠厚的人,不会揶揄推搡,遇到这种事情他不如他人那般能推就推。

“最后一问,会稽、秣陵一地隶属何处?”

“扬州!”

“扬州隶属何处?”

“大……”刘基愕然,抬头瞧着鲁肃,当即悔悟道:“先生所言,刘基皆已清楚。”

“大公子还是一个明晓事理之人,我观刘太守本就有归顺大汉之心,否则此次怎会迎击逆贼!”

鲁肃这话说的言不由心,他心中明镜,刘繇不是一个好臣子,但为了拉拢刘基,他给他刘氏留面子,借机把刘繇攻颍川豪族一事当做是他刘繇表明忠心之举,其实鲁肃更清楚的是,此次迎击颍川豪族定然会改变江东格局,如果是其他势力,鲁肃也断然不敢这般肯定,但颍川豪族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一股相当大的势力,扬州大小势力或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拉拢颍川豪族,此一役定然会出现,而也正是借此时机,让扬州重归汉祚之时。至于刘繇以后怎么看,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迫于压力,自然归降。当然这种惨烈的撕斗,谁在谁的背后插上一刀都有可能,所以刘繇死在乱军之中也不会令人意外。鲁肃自然更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他才会直言关于刘繇让刘基出兵攻击颍川豪族的消息!

鲁肃清楚,但刘基却很惊讶,仿佛在他面前那个一言定乾坤的先生又回来了!

鲁肃之能,他自然清楚。

“先生既然未卜先知,快,快,先生告知我该如何取敌?”

见刘基如此,鲁肃一笑,凝声问道:“大公子,可想好归汉一事?”

“能解眼下之围,刘基定然会在父亲面前死荐!”

“好!”

未等鲁肃开口,从外走进两人。

早有士卒阻拦。

鲁肃对着刘基引荐道:“大公子,此二人……”

听此,刘基转回头斥责小卒,道:“先下去!”

小卒离去,屋子内只剩下他们四人,那走来二人正是华歆与甘宁,他们随着鲁肃而来,本是担忧鲁肃,却未曾想鲁肃出其不意,选择劝服刘基,要助刘基夺下此役,而且三言两语间,便说服刘基归汉,这让华歆不得不另眼相待。

而刘基也未曾见过华歆这个扬州牧,所以才有这一问。

“此乃扬州牧华歆华大人,而另一位乃是锦帆甘宁!”

听此,刘基神色急变,两个人他都曾听过,只是一个以文治显名;一个以武功出众,只是未曾想有朝一日,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鲁肃笑道:“大公子说如何破敌,全在这二人身上!”

……

九江。

连夜从襄阳城撤回来的曹操,带着不足百人,化妆潜伏,逃出江夏郡,一路赶到九江。

早些年荀攸游历过此地,对九江还是有些熟悉,当即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月明星稀。

“公达,还没睡?”

听着身后些许的哀叹声,曹操走出屋子,停靠在荀攸身旁,自己这一生,兄弟不少,但是同自己年纪相差不少,而且又能交心的人却不多,所以和荀攸这种关系,他是格外的珍惜。

荀攸没有多问,也没有解答,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曹操转回身瞧着荀攸,到嘴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我们怎么办?”

许久,荀攸终于挺不住,转回身率先问向曹操。

“大不了从来。”

曹操虽然说得慷慨,但心中却也格外的悲伤,襄阳城下那一战,自己的宗族子弟,皆被汉庭驰援而来的骑兵,踩碎身体,就是连最后的尸首都不能安葬老家,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要拿下襄阳城所至。如果当时撤兵也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头再来,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不易。

但是心若在,梦就在。

他们还年轻,但是他们更恐惧的是,他们的年纪虽轻,而有个人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那个人正带着他的铁骑横扫天下,接下来的时代是那个人的,那个人用每场胜利来告诉身边的人,他在,就谁都别想触碰大汉的逆鳞。

“文烈之死,皆因我谋划失误,孟德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

荀攸还是放不下,毕竟是人命,而且还是曹操最亲近的小辈子弟。

“文烈之死,曹氏宗族子弟的死都不在你,错在我不能听子孝、元让之言,一意孤行,才导致大军溃败。如果当日我们退下来,或许……”想了想,曹操自我宽慰道:“当然,他们不会白白死在襄阳城下,总有一日我会让对手付出十倍的代价。”

“那我们是回江东,还是去哪里?”

一旁的曹仁听曹操这话心中微暖,只要大哥曹操不灰心,他们就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当即上前问道。

“回哪里,当然回江东。”

“江东?”曹仁耸了耸肩,似乎察觉到秋季里的寒意,自言自语道:“只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什么叫无路可退,不论怎么样,我么都要尽力而为。”曹操不甘的扬起拳头恨恨道:“颍川文若、长文、元常都已部下天罗地网!”

荀攸抬头看了看曹操,见曹操狰狞的面容,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江东始终……莫不如我们一同北去!”

“北去?”

曹操不是不明白荀攸说的是什么,江东可是有他的族人,怎么他荀攸会想到北上。

荀攸盯着曹操好久,终于下定决心的说道:“联合袁术。”

“不可能。”一声惊雷,曹操这一嗓子,惊奇身后睡得正酣的士卒,甩甩手道:“袁术气量狭小不成大事,回去只怕会更难,莫不如趁此时机从刘繇手中抢回一块地方,扬州那些土鸡瓦狗,不是对手!”

“他们不是对手?”荀攸摇摇头,回应道:“难道襄阳城的教训还不够,一个孙坚;一个刘备,他们始终战到了最后,他们让我们遍体鳞伤,如今我们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所以,江东未必没有下一个孙坚,下一个刘备!”

曹操不语,孙坚和刘备带给他真实的痛楚远比那些设想残酷!

“吴郡王朗,山越严白虎,扬州刘繇,豫章笮融,加上那华歆,还有一个袁术,他们……”

“没关系。”曹操冷冷地回绝道:“以你颍川豪杰的实力,困难只是一时的,可是要北上我们只能屈居二袁之下,袁绍、袁术皆已站稳脚跟,我们此去定然不会有出头之日!”

“我只怕,他皇甫岑不会给我们机会。”

荀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皇甫岑不会整合荆州,他会像对待益州那般,从襄阳城连夜东进。

“难道他还能从武关飞过来?这一次,我要把时间算到精致!如果届时拿不下来,我们就退!”瞧着荀攸,曹操接道:“而且不管有没有可能,这仗我一定要自己打,如果袁术能来,我要两败俱伤,也一定会吞并刘繇和袁术。”

荀攸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曹操不再理会站在那里的荀攸,一转身子,离去。

……

濡须坞。

曹操没有等荀彧、陈群募兵到南阳的时候便出发了,荀彧当机立断,他很清楚,徐荣的大军绝不允许自己的存在,而亲历河东新政的荀彧更加清楚,他的士卒大多数是新招募的家丁、护院,虽然人很多,但根本就没有战斗经验,他们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这也正是钟繇担忧的,他们招募的这些新兵能否对抗强大的汉卒却是一个未知数!

军营之中弥漫的都是低调的情绪。曹操战败的消息刚刚传来,也不知道是谁散布的,其心叵测。但钟繇此时没有什么手段来挽救这一切,如果一个处理不当,恐怕就会招来兵变。

所以军帐之内,钟繇、陈群、荀彧三个人正在盘算着怎么解决兵败带来的后果。

“两位,主公兵败的消已经传来,如今兵营中弥漫的低落情绪,两位怎么看?”

陈群嚷嚷道:“杀几个人,以儆效尤便是。”

“非议的声音是小了,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逃兵,这个方法不可取。”

荀彧平静的回应道,他知陈群只是长于政事,对军事几乎是一窍不通。

“那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