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他们来了。”

四个字刚落,从门外就已经走来两人,真是袁绍派往此地监视吕布的韩猛、蒋奇。

上次,吕布招募兵马,两人使人去邺城回报袁绍,之后两人受袁绍属意,威逼吕布出兵攻伐晋阳、壶关一代,但吕布立足壶关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出兵日期,眼见皇甫岑大军平定江南,袁术接连大败,而皇甫岑三路大军尽出,就快压进河北。

“吕布。”

刚刚跨进吕布府邸,蒋奇就抑制不住心中怒火朝着吕布呵斥道。

“放肆!”听闻他人如此斥责吕布,张辽不忿的挺身在前,喝道:“大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蒋奇见是吕布手下的一小副将对自己无礼,眉头当即不悦的喝斥道。

韩猛压制住身旁蒋奇的怒火,低声道:“正事要紧。”

“两位将军,来此何事?”

吕布不温不火,很随意的饮了口北地并不常见的茶水,问道。

韩猛笑着看了几眼兴致不错的吕布,开门见山的说道:“奉先当真好雅兴。”

“雅兴,算不上,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吧。”

“既然知道奢侈,吕将军有没有想过这是谁给你的呢?”

韩猛这么一问,身旁的蒋奇冷笑着看向吕布。

吕布眉宇之间,不经意的一怒,随即遮掩道:“自是袁公。”

“知道是袁公就好。”韩猛也不客气,跨前一步,怒道:“既知袁公,吕将军就应该知恩图报,不要做忘恩负义的鹰犬。”

“你……”

韩猛这话太重,一旁的张辽已经忍受不了的起身,却被吕布压制住。

“忘恩负义,这是怎么个说法?”

吕布故作不明的问道。

“既不是忘恩负义,那么袁公让你发兵晋阳,你却为何迟迟按兵不动。”见吕布不开口,韩猛近身逼问道:“如今皇甫岑在汉中、襄阳接连取得大捷,即日便可拿下扬州,可如今你在这并州迟迟不动,这还不算什么?”

“呵呵。”吕布坦然的一笑,扬扬手道:“将军多虑了,我与皇甫岑南宫反目,定然没有联合的可能。”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这种三姓家奴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蒋奇撇撇嘴,不屑道。

“你……”

“怎么,我说错了。”

“两军将军确实说错了。”吕布转回身道:“晋阳乃是并州治所,皇甫岑经营晋阳多年,我麾下只有陷阵残余死士五百,如何能取得晋阳?”

“可壶关尚有两万大军,将军不会忘了吧?”

“两万守军?”吕布自嘲的摇摇头道:“可是我说话,谁会听?”

无兵无权,监视这种事情是不可以明说的,但是吕布却撕开一角面纱,让韩猛、蒋奇无路可退。

蒋奇回身看了看韩猛。

韩猛心中暗自思考了一下,出人意料的点点头道:“如果吕将军能够亲征晋阳,这两万大军,自然听从将军命令。”

韩猛之意,本是私心占多数,后却因江南战时,怕耽搁主公袁绍大计,才亲口应承。

“既如此,那布恭敬不如从命。”吕布嘴角阴谋得逞的笑笑,起身相迎道:“既然发兵晋阳,两位将军就为布前锋吧。”

“这。”

韩猛回身同蒋奇眼神交流,相商可否。

“就这么定了,即日发兵晋阳,布就恭候两位将军佳音。”

……

晋阳,并州牧府邸。

“汉升。”沮授面色沉重的捏着手中的密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府邸,担忧的说道:“壶关吕布终于按耐不住了。”

看完密报后,黄忠若有所思的叹道:“没想到他还是顶不住袁绍的压力。”

“本来以为他同袁绍貌合神离,一直在养精蓄锐,企图东山再起,这样看起来,是大将军发兵‘白马’的消息刺激了他。”

黄忠点头道:“我是早晚都要会一会此人的。”

“不。”沮授摇头道:“我们的目的不是应战,我们要拖到邺城失守。”

“邺城失守?”

黄忠不明所以。

沮授点头道:“大将军已经来信,以命麴义放弃黑山军,假意南下进犯冀州,吸引袁绍主力。袁绍为了保证冀州安稳,定然亲自出任统帅,为了打通并州、冀州、幽州三地战线,袁绍必定会让韩猛加紧攻击我晋阳一带,我本意让张飞回来驰援,但大将军却属意张飞偷袭邺城,以此突破冀州,他大军吞并白马作为后援!”

“那我们的压力就很大了。”

沮授却没有这种感觉,摇摇头道:“我们辽东同江南不同,我们养精蓄锐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们可以拖到战事僵持,把北线的战事拖垮,给张飞从邺城突然偷袭的机会。”

“张飞?”

黄忠对张飞信心不是很足。

“嗯,那里才是重点。”

“好吧,我们就从旁相助。”

“加上大将军所部、麴义河东步卒、徐荣西凉铁骑,这三路大军挺进,如下冀州,山东诸侯大军只在兖州、徐州、青州、幽州等地,如若是公孙瓒发兵,那他们可就成瓮中捉鳖,早晚都要覆灭!”

“既如此,我们仅凭一晋阳城如何能抵得住这来势汹汹的两万大军?”

黄忠回身问道一旁的沮授。

“这两万大军多是袁绍步卒,恐怕吕布也指挥不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袁绍派往吕布身边的韩猛、蒋奇会答应,但吕布一定是想来借助咱们的手,除掉韩猛和蒋奇,进而控制大军。他们猜忌拖延时间,反倒有助我们!”

“嗯。”

“既然吕布有心要送韩猛和蒋奇上路,那么我们何不就顺着他的意思?”

“将计就计?”黄忠嘴角微挑,笑道:“如此甚好,我们正可以借助他们的离心离德,进而大破来军,只要头一仗,他们失了气势,恐怕既是吕布再有回天只能也只有看着河内大军跨过并州之地。”

“擒贼先勤王,射人先射马,只要我们堕了来军的气势,恐怕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所以……”言此,沮授回身看了看黄忠道:“就看将军的了。”

“嗯。”

黄忠若有似无的轻吟一声,两个强者,注定会是一场恶战。

……

晋阳城下。

并州最善变的是天气,上午还是暖意很浓的光景,转眼间便化成为另一种萧瑟之凉。

韩猛抓紧自己手中的兵刃,神情肃穆的盯着晋阳城。身后就是自己的先锋大军,蒋奇则引轻骑在一旁策应。

“大哥,何必争一时风头?”

韩猛不语,点点头道:“如果不是我倾军而往,恐怕吕布一直都不会出兵。”

“他不出兵,自有主公处置,我们何苦如此?

“主公处置?”韩猛轻哼,不屑道:“如果真要那样,他吕布就不是吕布了。”

“大哥,我早就看他吕布不顺眼了,他又心存异至,你我二人就何苦来给他当着先锋。”

蒋奇不忿,他不忿吕布,原因诸多,以武论,吕布自认第一,但其兄韩猛却乃是上一辈的高手,与童渊、王越、李彦、宋朝并称,说起来还算是吕布的长辈,却不见吕布对韩猛多少礼待,就更别谈自己了。

“呵。”韩猛笑着转回身道:“主公虽然叫你我二人在此防备吕布动静,但又何尝不是要图谋并州?”

“并州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朝廷的大兵恐怕就会席卷而至。”

“呃。”

“所以,我们要在朝廷大军未至之际,先夺晋阳。”

“可是晋阳城守将是黄忠……”

“没有可是。”韩猛正色道:“我就是要引出黄忠,虽然他武力超群,但我相信,只要我能拖住此人,吕布在后发兵,定能一举攻破晋阳,如果白马义从之中第一上将被杀,无疑是对他皇甫岑是最大的讽刺。”

“哦,大哥你是要以身作诱饵?”蒋奇点点头,呢喃道:“难怪大哥答应倾出壶关守兵,原来如此。”

韩猛点头道:“吕布除不除都可以等一等,但是晋阳城却不能不破。”

“好,我在旁为大哥击鼓助威。”

“去吧。”

韩猛握紧手中的刀,战意顿时布满全身,他即将要面对的是——黄忠。

……

对面,寒风一吹,北地的黄沙卷起,弥漫着身旁所有北地士兵的双眼,他们严阵以待,等待着杀戮来袭。

“韩猛吗?”

黄忠笑笑,抖落肩上的沙尘,一种苍茫豪情由心而生。

没人应声,没人回馈。但是黄忠却依稀感觉到自己身后那些无声的支持,身后这些士卒不都是白马义从,只有一些从白马义从退下来的老卒,很多人从当初的青涩渐渐蜕变成如今的百战老卒,从当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热血豪情,他们心中渐渐有一种信仰,军人的信仰。

所以,即便面前敌人再多,他们也毫不退缩,有种“为君死亦无憾”的豪情是传承白马义从的精神。

数年来,当初的老兵今昔何在?

让黄忠能叫上名字的不多,但黄忠却能清晰的道出白马老卒站列的每个位置,他们是大汉的英烈,是英雄。

英雄的定义,就是在那畏惧的一刻,你是选择战胜他,还是躲避他。这群白马义从在把生命交给白马都尉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跨越了生命里那一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一步。

所以,韩猛的大军,这群人从并没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