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心说完也不理会毛江的反应,竟自走了。一会儿工夫拿了一把铁锹和一把手电来,问毛江那东西埋在那儿。本来毛江从见面就看不惯王开心的,一直以为是王开心连累了我们。这会儿看起来那帮大砍刀的追杀是冲他毛江来的,就有点儿没了主心骨,只好依着王开心的意思办。

他领着我们折身往回走。然后穿过主干道,就朝着前面小胡同走去。这小胡同两边人,全都搬走了。房子扒得这里塌一块那里少个顶的,根本没住人。往前走先是庄稼地,再往前走是荒草地和那个大洼子。

这大半夜的,走在没人的地方,是有些糁人

。尽管我看东西,还是比别人看的清楚,但是夜里和白天,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毛江大概心里很紧张,一边走一边絮叨:“埋那两个箱子,当时没想那么多,事过之后,我就感觉不自在,晚上连着做恶梦,梦见一个女孩儿叫着要从土里爬出来。我就安慰我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帮人埋次镇风水的东西,还能埋下个死人来。”

王开心这家伙胆子好像很大,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问毛江:“什么时候埋的?”

“前一个晚上。”

“从哪儿拉来的箱子?”

“就是吴天住的小区里,从他家里提下来的。”

王开心哦了一声:“哪个小区?几栋几房?”

毛江警惕地反问:“你到底干什么的?怎么看起来像个警察。”

王开心笑笑说:“像吗?你爱说不说。我了解清楚些不是为你好吗?等一下万一那箱子里是个死人,你若说不清楚,全部自个儿扛着。”

毛江说白了就一毛贼,胆子还真不是特别大,别看平常人五人六的,真与杀人有关,胆儿就怯了。被王开心一吓唬,很老实地回答:“青湖小区,c栋701房。”

王开心肯定不是个普通打工的。至于是不是警察,还真不好说。看这会儿有点儿像,看白天那表现没一点儿警察的样子。别说人家,我就更莫名其妙。就像一觉睡醒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赶紧回家才是正经八百的事儿,给我帮助的第一个人家里出了大事儿。说是帮潘阿姨,中午潘阿姨没回来在王开心那蹭了一顿饭,结果弄到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跑。

王开心见我低着头,笑着问我:“高扬,想什么呢?”

我也笑笑说:“王哥,我在想我中午蹭你那顿饭不值,弄的被人家掂着砍刀追杀不说,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跑着挖死人。”

王哥还没说什么,毛江就不干了:“高扬,你别瞎扯,这还没动手叫什么死不死人的。王哥,要不咱们回去吧,白天再来。这家伙糁人的,再闹腾出来点别的事儿来。”

王开心不置可否:“随你啊,越晚你越被动

。我这家伙都掂上了,又不需你动手,明天要来你自己来,我还上班呢。”

毛江不吭声了,只管领着我们朝前走。

穿过一片荒草地,到了大洼子边上,我往前面一望,有两三个人从另一边的荒草中消失了。夜里毕竟是夜里,太远的地方,还是看不十分清楚。

毛江领头下洼子,到那坑坑洼洼的地方,接过王开心的手电在里面照着来回走了一趟,指着一个地方说:“就那儿,你看土还是鲜的。才隔了一天。”

我一看他指的地方,惊讶地说:“毛哥,这不就是你白天在这打转的地方吗?“

毛江脸色变了变,很悲催地说:“是,埋了这东西后,我夜里做恶梦,醒来就怀疑埋的别是个死人吧,可是吴天明确告诉我是镇风水的东西,都是五谷面粉朱砂之类的。我也不敢扒开来看,心里特烦,所以就顺手抢了你的几十块钱,搁在平时,傻子才会明目张胆地去别人手里夺钱。我就是想发泄。我跑,你追,谁知道鬼使神差地又摸到这地方来了。”

王开心笑的很开心:“你俩是抢钱认识的?打转转怎么讲?”

我立马否认王开心的话:“王哥,说话说清楚,不是我俩抢钱,是毛江抢我钱。打转转就是毛哥在这儿遇到鬼打墙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他得撑死在这儿。”

王开心已经开始挖了,停下手里的活问:“有这事儿?毛江你在这吃什么吃得那么给力?”

毛江苦笑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说:“我不停地在这儿转,一直到跑不动了,就趴下来吃土,不是高扬,我真熬不过去这一关。所以后面出了大洼子回头一望是这儿,我鬼叫一声就拼命地跑。我几乎认定,我埋在这儿就是死人。后来我的钱,全给高扬抢去了。”

王开心看着我,不相信我能抢得了毛江。我说别看了,他自愿的。

王开心接着挖那块地。毛江把手电给我,他自己蹲在那儿把头埋在交叉的双臂上。我有一种预感,埋在下面的,十有**,就是死人。王开心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每挖一下,都小心谨慎。

毛江更是紧张,虽然埋着头,时不时还抬起来看下

。那样子就像是生怕挖出来的结果和自己想的一样,又盼着赶快有个结果出来,好结束这种折磨。

箱子埋得不是很深,又是才埋下去的,土质很松,所以不大工夫,两只箱子都露了出来。王开心扔了铁锹,把两只箱子都提出来。也不知道王开心用什么方法,叫我打着手电,三转两不转,就把箱子打开了。

密码箱上的密码锁,基本上没什么用,卖这种箱子的人,都能打开,比打开房子的门锁,容易的多。所以王开心能打开这个,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随着啪地一响,毛江的头刷地就抬起来。密码锁开了,现在就等掀开箱子了。王开心把手伸过去,猛地一下打开箱子,箱子里是一个鱼鳞袋子。

看到这个鱼鳞袋子,毛江的眼睛都瞪直了。王开心把口子上系着的绳子解开,我拿着手电往里面一照,确实是面粉杂粮混合起来的东西。里面还掺着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的符。

毛江一直没敢伸头去看,把眼睛望着王开心。王开心很严肃地说:“你自己看看是什么东西?幸亏我们提前来了。”

毛江一听,抖抖地伸过头去。王开心把袋口猛往毛江眼前一拉,毛江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躲开,然后看清楚了不是死人,放松地哈哈一笑:“姓王的你少唬老子,下出病来你赔的起啊。”

王开心也因为里面的东西不是死人轻松了不少,笑着回敬他:“老子王开心,什么乱七八糟姓王的,对老年人尊重些懂吗?对了,你你也得意,还有一只箱子没打开呢?”

其实只要这个箱子打开,另外一个开不开都一样。毛江说开就开吗?谁怕谁啊,赶紧的,别耽误睡觉。

另一个箱子打开,和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一样。王开心看了看把箱子重新锁好又放回坑里埋上,对我俩说:“走吧。”

毛江很认真地说:“王开心,谢谢你啊,终于把我的心结解开了。今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有些奇怪地问:“毛哥,按说你今夜不在状态,怎么还出去干活了。”

毛江笑着说:“和抢你那次一样,图个发泄。憋在家里睡觉,又会连着做恶梦

。现在好多了,爽啊。”

到了胡同口,毛江还要继续往前走,他住的地方还在前面。我们也没问他住哪儿,就各走各的了。毛江还得意地冲我俩抱了抱拳说:“晚安,好人好梦。”

王开心回了他一句:“好人好梦。”

我笑着对王开心说:“他也算好人啊,惯偷一个。”

王开心看了我一眼:“他人还不算坏。”

到了潘阿姨家,我正说要王开心施展绝技把大门上的小门打开。谁知王开心直接上去一推,小门就开了。

“晚上不锁院门啊?”我问。

王开心说咱们还没回来,潘阿姨给留着门哪。其实我们都有大门上的钥匙。听到门响,潘阿姨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可是高扬回来了?”

我答应一声,把小门锁上。潘阿姨已经从屋里出来。一见到我就说:“你这孩子,去哪里了,一天不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吃饭了没?我还给你留着饭哪。”

“吃过了”我说,我感动的想哭,一个陌生人,对我这么好,“我今天和隔壁小王一起出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潘阿姨把我叫到她套房的客厅里,教导我说:“高扬啊,你这孩子就是容易相信别人,你才刚来这儿,又这么小,怎么就随便和别人一起跑着玩呢。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对这儿不熟,千万别乱跑,特别是夜里。”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阿姨,又问道:“琦琦姐找到了吗?”

潘阿姨颓丧地坐在沙发上说:“找了,没消息,已经报警了。”

我安慰潘阿姨说:“再等等,说不定明天琦琦姐就回来了。”

潘阿姨叹了口气:“你就别哄阿姨了,阿姨家的事,阿姨心里有数。高扬,阿姨求你个事儿,你在这多呆两天再走,帮阿姨查查琦琦的事情,顺便也陪阿姨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