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三彪和刚子照例到我家来睡觉。()白天睡了一大老天,晚上就不大容易睡着。我们几个打牌,一直到半夜。一起经历了两次危险,我们是哪儿也不敢去了,不再提查学校闹鬼的事。只要保住自己没事就行。

我心里想的是,只要我们能挺过去这段日子。也许叶朝,就能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叶朝这个警察,和其他警察不一样,我没来由地相信他。

后半夜我们困了。才躺下还没睡着,刚子说出去撒泡尿。

三彪说他多事,我俩去时你不去,这会儿才沾着床又想起来撒尿了。

刚子说这事儿也能凑到一起来啊。

三彪逗刚子:“你怕不怕,要不要我起来看着你?”

刚子回了他一句去你的。然后打开门出去了。走到门外说了一声:“起风了啊。”

门一开我和三彪就感觉到了。外面风声呜呜地响。刚子的话音落下,门就在他身后慢慢关上了。

刚子在外面直骂:“姥姥的,一关门外面好黑呀。”

门灯的开关在堂屋里。门灯没法打开。我听着刚子的脚步声,像是朝院门的方向去了。

我用脚碰碰三彪:“不对呀,刚子应该朝粪坑那边去,怎么听着朝大门去了。”

三彪不客气地踢了我一下:“睡你的,你家这巴掌大个院子他还能摸丢了。”

“高老师家老屋小不?没有叶朝你能出得来?”我反问三彪,问完把自己吓一跳,我说这个干吗。

三彪说别老说这个,等下又睡不着觉,不放心你自己出去看看

我肯定不想起来,外面刮着风呢,衣服都脱了,怎么着也很冷。反正就在我家院子里。

我等着刚子回来,我怕我睡着了这家伙会忘记插上门。大晚上的还得起来去关。

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对三彪说:“有点儿不对头啊。”

三彪本来就要睡着了,不满地问:“又怎么了?”

刚子怎么还没有回来,撒个尿能用这么长时间?

三彪猛地坐起来说,是啊。

这时一阵风来,把门吹开了。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叫道:“不好,刚子出事了?”

叫完赶紧穿衣服。三彪也赶紧穿起来,问我看见什么了。

门外的风吹进来,很冷。我指着那门:“刚子出去时,这门是被风吹上的。”

三彪打断我:“我知道,说有用的。”

“可是这门,是朝里开,有风只能吹开,怎么会给关上?”

我两个穿衣下床,一边叫着刚子。院子里没有回应。我和三彪跑到院门前,院门还关着。我用手转一下门把,没锁。

我和三彪跑出去,没有看见刚子的踪影。

三彪,这事儿得叫我爸起来。

三彪说赶紧的叫,别愣。我去你屋里拿手电。

我到堂屋急急拍门,对着屋里喊:“爸,快点儿起来,刚子不见了。”

等我爸应一声后,就和刚子出门去找。

想到都不用想,直接往学校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在想,如果夏落和叶朝,有一个人在就好

跑到学样门前,大门果然开着。

我和三彪这次学精明了,啪啪拍着常伯的屋门。就是没人上课,白天可能出去,他夜里还是住在这里的。

正拍门时,听到校园里一声爆响。接着又一声,连响了三下。我和三彪一惊。谁在放爆竹,而且是巨响的那种。

常伯被我们吵醒说话含糊不清,谁呀,不上课也来这么早。

扬子,三彪。有人进后园了,快点儿起来。

常伯一听赶紧叮叮咣咣的起来,我和三彪赶紧往后园跑。这次不同,就刚子一个人。弄不好小命不保。

没想到我们才转过村办公所,就看见从后园里跑出来两个人。在手电光下看得清楚,是高老师和刚子。高老师一手提溜着刚子。

我们惊诧不已地迎上去。高老师怎么也在?

更要命的,高老师手里还掂着一段绳子,那绳子很长。而绳子另一头,系在刚子的脖子里,虽然,已经很松松垮垮。

我走到他们跟前,吃惊地叫道:“高老师!”

三彪更直接,恼火地问:“高老师,你咋能害刚子,咋着说也是叫你叔的。”

高老师见我们过来,停下来解开刚子脖子上的绳子。这时常伯也赶了来,后面我爸也跟着到了。

常伯不解地看着高老师,也十分气愤:“高老师,咋会成这样?”

高老师看着后面赶来的我爸,不等我爸发问,自己解释说:“你们在说啥,是我赶来救了刚子。”

我爸看着眼前的情景,对高老师说:“你来的也太快了,我这是跟着他们后面追来,也没有你早。”

高老师有口难辩,叫我们先离开这儿,到校门口再说。

停这一会儿工夫,刚子已经能够慢慢自己走

。高老师松开提他衣领的手。换成一手扶着他。

三彪过去一把推开高老师,我俩架着刚子。高老师手里,仍旧拿着那条绳子。

我们到了校门口。高老师才松了口气说,有什么话,你们问刚子吧。

刚子看看学校大门:“你们看,这大门是开着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吧,常伯你开门没?”

常伯摇摇头说没有,是三彪和扬子来把我叫醒的。

这次的大门,是实实在在开着,有这么多人可以见证。我和三彪来时,门就已经开着。这大门是谁打开的?

高老师看看常伯,很有意味地说:“我跟着刚子后面来时,这大门就开着,而且刚子是直接进来的,不可能是刚子开的大门。如果耽误个从外面打开里面的锁的时间,我就能在进入后园前追上他。”

常伯挥着胳膊大叫:“高老师你啥意思?那就是我开的门呗?我吃饱了撑的啊。”

高老师哼了一声:“我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常伯气得指着高老师:“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刚子爸妈,还有我妈都过来了。

见刚子没事儿,她妈一把搂住刚子,哭着说:“你大半夜的怎么跑外面来了。一听你婶子叫门说你不见了,把我和你爸都担心死了。”

刚子指着我和三彪:“妈,你等下叫这俩人笑话我。”

刚子爸说了声这孩子。刚子妈也松开了刚子,眼睛一直打量着他,生怕一转眼,刚子就找不见了。

刚子爸见高老师也在,就问高老师怎么来了,这是咋回事儿。

高老师无奈地说:“实话说吧,我一直操着他们几个的心。另外几个学生出了意外,我怕他们,唉”

高老师没说出后在的话,只是叹了口气。

常伯不依,指着那铁栅门:“那这大门谁打开的,锁都好好的,我是没开过门

。”

高老师并不相让:“那不好说,前些天鲁校长还说你梦游呢。”

几个人都看着常伯,在他屋里透出的灯光照射下,常伯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喘着粗气嚷嚷:“那是为了给家长们一个交待!”

我爸见刚子爸在,也不追问高老师,打圆场说:“你俩别吵吵,刚子爸也在,先把今晚的事情弄弄明白。”

刚子爸接过我爸的话茬问:“是啊,高老师,刚子咋了?大半夜的咋会跑这儿来,他们三个人住一块呢,就他一个人跑出来了。”

三彪抢着说是刚子出去撒泡尿,谁知道他还跑这么远。

刚子说我哪知道跑这么远,还以为是朝厕所走呢。我说扬子家院子咋这么大。

那我家院门谁给你打开的?我问。

刚子说我没看见院门,外面黑着,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这儿来了。感觉不该这么远,叫你俩又没人吭气。

我爸这才想起来说,昨天院门是忘记锁了。只是转上插住。

高老师见没人抢话了,才开始说道:“我这几天,一直留心着几个孩子,咱们一个村的,又都在我班上,你说出了事儿可咋办?我睡醒了就出来望望,才出了那胡同一转弯,就看见一个人影叫着扬子,三彪往北走。我一听是刚子,就赶紧撵过来。”

“也不知咋的,就是追不上他。一直跟到他进了学校后园。我也不瞒你们,我是信鬼神的,我是个老师,不好这么说。我供的也有神,小来小去的,我也能看,我没这么做。偶尔撞上这些事也给人家指点下。”

“我没敢冒然进去,在外面停住了。幸好我早有准备,拿出随身带着的暴竹,放了三响。我还听见后园一阵叽叽叫声。放完暴竹才敢进去。一看刚子正把绳子一头系着自己,一头扔在树枝上,双手拉着耷拉下来的绳头儿,准备把自己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