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杜子恒此人也算是一个异数。

自幼学文,未及弱冠却又陪皇甫寅一道镇守边陲,算是入了行伍。

性情刚阿,绝非八面玲珑之人,却偏偏得皇甫寅信任而常为使节,奔走于各国之间。皇甫寅,也不知是该说他是识人善用,还是该说他任人惟私。

念及皇甫寅,萧步尹忽然便觉心中烦躁,抬手又倒了杯酒,他仰头一口饮尽。

这次来南都,他的想法其实很单纯,他想要带走夏萦倾。之所以没有直接递书皇甫寅,是因为他还不想将此事上升到南苍与西凉两国之间的矛盾的程度。能在私下里解决的事,还是私下解决为好。所以他考虑再三之后,还是来找了杜子恒。

他相信皇甫寅是一定会见他的,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份,西凉的尹亲王来了南都,纵然是私下来的,但皇甫寅既知道了此事,少不得也还得见上一面。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事先就已知道,皇甫寅曾私下写信给夏萦晴,请派长孙熙一事。

什么宫中宠妃素有头疾一事,在萧步尹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不错的,世上女子多有犯头疾者。但究其实,头疾之因也不外几个原因:一是父母所遗,但父母所遗之头痛之症,一般都要在中年之后,方始显现出来;二是生育之后,不慎受风,致有头疾;三便是多思多虑所致。而这三种,用在皇甫寅的宫中却都不算合适。

皇甫寅登基不久,年纪颇轻,后宫妃嫔里头,自然也不会有年纪大的。

而这些嫔妃之中,除一人外,也并没有生育过的。至于多思多虑,对于这些年纪尚轻、并无子嗣,上头又无皇后压制的妃嫔来说,除了担心圣宠不隆之外,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们多想竟至落下头风之症的事。

况皇甫寅身为南苍之主,境内千万百姓、数十万雄兵,朝中更是人才济济,国力俨为四国之首,这样的南苍,若说连一个能够医治头疾的御医也寻不出来而要向北冥求医,岂非却是笑话。

所以才一得知皇甫寅修书之事,萧步尹便很确定,皇甫寅宫中那个患有头疾的女子,必是夏萦倾。再一次的拎起酒壶,欲要斟满酒杯,然而才一提起酒壶,萧步尹便不由的皱了眉。

壶内,已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这一壶酒居然又空了。

不无烦躁的叹了口气,萧步尹默默提壶,静静出神。

才从宁雅口中得知夏萦倾的情况时,他还能够骗自己,或者宁雅所说并不尽然。然而在北宫之中见到夏萦晴后,姊妹二人几乎完全相仿的容貌却让他知道,宁雅之语或有过之之处,但应该却还是属实的。再然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他不止一次的回思过往,一再的悔恨当年自己的犹豫与迟疑。

当年,若他能够果决一些,坚定一些,如今的这些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可是他没有,当年的他,顾忌太多,考虑的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