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阳渐渐升到半边天高,虽然这时候天气并不显得有多么炎热,但是千里狂奔而来的楚军们仍然是浑身上下汗水涔涔,两只大腿也有些发酸发麻,但是却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睛像鹰鹫一般注视着面前不远处冲杀过来的燕军。纹丝不动他们没有接到要出击的军令。

蓟城城城门轰轰然地一下子被打了开来,两队赭『色』的骑兵一齐呐喊而出,马蹄踏处,是烟尘滚滚,有如黑云墨山卷地遮天般漫铺过来!其实以燕人八万大军对韩信远来疲惫不堪的三万之众,燕军中不少将军还是很有把握的,实力太过悬殊了,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不能取胜,那以后咱还混不混?作为燕军主帅的张翔更是信心暴棚,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吆喝起来:“众将士,斩杀韩信者,赏赐五百金,杀!”

“杀!”燕军将士听到重赏,个个发声呐喊起来。

韩信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几员副将说道:“我韩信的人头只值这区区五百金,张翔这厮未免太看不起人呐。”

“大将军,您就下令吧,只要咱们一冲杀过去,保准会给这群狂妄之徒一个迎头痛击。”副将怒气冲天地看着飞扬跋扈而来的燕军,眼睛中已经起了浓浓的杀意,手上握着的大刀也似乎在嗡嗡作响。

“不,”韩信轻蔑地一笑,平静地说道,“全军严阵不动,精观其变,三军若无本将军将令而轻率出阵者,杀无赦!”

于是战场上立即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那边灰黄『色』的燕军疾奔如脱兔轻快,这里黑『色』的楚军镇定如磐石不动,而两军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已经近到彼此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军中士兵的脸庞。

按照张翔的想法,先让那些新招募而来的军士冲杀在前,让他们跟韩信的楚军先来个消耗战,然后自己嫡系的五万精锐乘机从两翼杀出,将消耗过大的楚军团团包围,便可一举全歼韩信之军,而创下自己出辽东以来第一件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战功。从此张翔的大名也可以在华夏大地『荡』漾徘徊,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英豪。想到这里,坐镇指挥的张翔已经忍不住『露』出笑脸来。

前部的燕军见距离楚军已不到二十步,而楚军一个个却依然是长戈横立,面无任何表情,并不出击。不少燕军不由得恐惧起来,这楚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敌人大军压阵,而他们却岿然不动,似乎是在等着对手斩杀,不,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他们何以这么镇定,而且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好。”前部那些未曾有过大战经历的燕军一下子全都慌张起来,不敢再进,返过身来便往后逃去。而后面的燕军却自顾自的往前狂进重赏在上,可不能被前面的家伙们占了先机。

对于让新兵蛋子充当前部,不少老兵是很有意见的,凭什么让这帮新来的混蛋去抢头功?咱们跟随张将军多年,却要去捡人家剩下来的汤水喝?咱们弟兄们赶紧向前冲,不要等肥肉掉到别人嘴巴里。

前后的燕军一撤一进,整个冲锋的燕阵一下子混『乱』不堪起来,自相践踏,顿时有不少新兵(步军)成了铁骑蹄下的冤魂,还没来得及与楚军一战,就被高大的战马踏成肉泥,灰黄的大地上顿时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成了黑『色』,天空中立即弥漫开血腥的味道,甚至引来了几只噬血的秃鹫,它们在蓝蓝的天空中盘旋着,等候时机冲下来饱餐一顿。

“楚军将士,杀!”韩信见时机成熟,战旗一挥,高喝一声。

“杀~!”巨大的呼喊声犹若天崩地裂一般,又像是凭空爆炸起一声巨雷,使得天地之间弥漫开令人发颤的山呼海啸的响声,而战战兢兢的燕军更是惊骇无比,更加慌『乱』起逃窜起来,不等楚军杀到,就死伤无数了。

战场上的胜负立即显现出来,慌『乱』无序的燕军成为待宰杀的羔羊,组织不起一点有效的反抗,被如狼似虎一样的楚军精锐骑兵冲成几段。燕军更是慌『乱』不已,一心想着逃回城中去。许多燕军就是蓟城人,家就在城内,一旦进了城,脱去军衣,躲藏到家里,有可以捡回一条命了。

张翔见大军竟不战而溃,高声怒喝道:“不许退,给我杀”

可惜他的声音已经被杂『乱』无章的溃军冲散,在跑慢了就要被砍成两段的情况下,军令已经不再起到任何作用。

“将军,抵挡不住了,还是撤回辽东吧。”那名姓『毛』的副将见情况不妙,赶紧拉住张翔的战马,苦苦哀求道。

张翔还有所不甘心,但见楚军人人奋勇,而燕军已是溃不成军,四下逃散,知道再难抵敌,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传令三军,撤!”

燕军其实不等张翔下令,已经全线退逃了,张翔身边还有几个忠心的侍卫,保护着张翔向蓟城逃去。蓟城中已没有多少燕军燕军全都出城迎战去了,因此楚军紧追入城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从大战开打到攻入蓟城,连一个时辰还不到。

张翔也没想回守蓟城,而是穿城而过,在侍卫的护卫下,径直向辽东退却。辽东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而且与匈奴接壤,大单于的兵马随时都可以到辽东增援。就算韩信挥军杀向辽东,只要匈奴铁骑一出,自己再从辽东杀出,两下夹击,韩信岂有不败之理?

“大将军,我军已经攻取蓟城。”传令兵兴奋地对韩信说道。

“大将军,您一开始为什么不让我军迎战,而是料到燕人会自『乱』阵脚?”一名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副将不解地问道。

“哈哈,”韩信大笑起来,道,“燕人前军步伐轻忽且杂『乱』,故本将军料定,其冲杀在前的定的新招募而来的军士,新募之军不到十天,岂曾见过大战场景?彼见我军岿然不动如磐石,定然生疑,军心一动,不战自退矣。”

“大将军神算,我等不及。”几名副将低头拱手道。

神算?韩信轻轻摇摇头,说道:“若论神算,谁人可及皇帝陛下?”

“不错,皇帝陛下神算无敌,乃是天授,非常人可比,大将军也是军中奇人,屡立奇功。”一名副将说道。

韩信微微一笑,眉头骤然一展,朗声道:“张翔何在?”

“回大将军,张翔率残部向辽东而去。”有人立即回报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我军远来疲惫,可暂入蓟城休整,待大军休整完毕,可挥军直至辽东,擒杀张翔,平定辽东之祸『乱』。”一名副将拱手建议道。

“陈将军,你可使大军在蓟城休整,本将军自引精骑八千,直追张翔。”韩信抽出宝剑,高声命道。

“大将军,”陈姓副将一惊,忙道,“不可,我军千里奔袭,已是疲惫不堪,又经蓟城一战,更是已至强怒之末,岂能再追张翔至辽东?蓟城已取,辽东已成囊中之物,何必急于求成,反易致败,而堕大将军英名?”

“临行前,陛下曾对本将军言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吴王,张翔此败,军已无战心,若待其安然回到辽东,稳定军心,加之匈奴铁骑神鬼莫测,再难攻取平定了,唯有乘其慌『乱』之时,穷追不舍,方可一战而定乾坤。”韩信眼看前方,坚定地说道。

“那末将领命。”陈姓副将听完韩信的解释,觉得甚有道理,只得接过将令。

“大楚精骑,尔等可能再战?”韩信面对着迅速集结起来的八千骑兵精锐,跨马而出,高声问道。

“大楚精骑,百战百胜;大楚精骑,百战百胜!”八千楚军精锐齐声呐喊起来。

“好,尔等随本将军追击张翔,务必在其进入辽东之时将其格杀,以立旷世奇功。”韩信高举着宝剑,喝道。

“愿追随大将军,立旷世奇功!”八千楚军再次齐声怒吼起来。

“杀~!”韩信宝剑一挥,跃马率先向辽东方向杀去。他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楚军铁骑,一个个身上还沾染着敌人的鲜血。却又抖擞起精神,挥舞着长戈,追杀向残余的燕军。

张翔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韩信竟然会紧追不舍,看架势似乎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张翔不由得恼怒道:“韩信这厮,欺人太甚,竟以如此疲惫之卒而追我,以为本将军当真怕了他不成?”

“张将军息怒,”『毛』副将见张翔有回军一战的意思,忙上前劝进道,“韩信之军虽然远来疲惫,但却挟大胜夺城之威,而我军已是惶惶畏惧,若强与其一战,只恐凶多吉少,如今之计,只有暂回辽东,坚壁清野,不与他战,待匈奴大单于大军一到,再报仇不晚。”

张翔掂量掂量,觉得这老『毛』说得的确在理,刚才就是没听他的,才导致蓟城失守,好不容易才打下的燕地转眼间就又成了楚国的领地,还是回到辽东老家,再与大单于联络,共同破韩信之军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