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韩信站在城楼之上,静望着残阳晚霞印照下的旷野官道,天空中盘旋的秃鹫偶尔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鸣叫,加上萧瑟的北风呼啸而来,使人倍觉荒凉寂寥。坚固的城头上残留有刀箭划过的痕迹,记录着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大秦帝国的疆域辽阔,曾经派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三百余里,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是何等煊赫何等威武,然而陈胜区区一个氓隶,竟然登高一呼而跟随者云集,貌似强大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迅速土崩瓦解,其衰亡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而今中原经过多年征战,匈奴人却趁机发展势力,据说精锐骑兵就已经达到三四十万之众。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胡人善骑『射』,加上如此庞大的骑兵,一旦冲锋起来,根本无法抵挡。若是大楚军队在草原大漠之上贸然于胡人交战,恐怕凶多吉少。

韩信思索了良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旁赶到的副将见韩信如此凝重,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大将军,安民告示已经出了,城中已经安定,城内百姓并不愿随张翔谋逆,今张翔见诛,民心更是向着朝廷,大将军可以安心了。”

“呵呵,我所虑者,并非城中或燕地之民,而是北边胡人,胡人兵马之盛,旷古未有,更兼来去如风,居无定所,更难以防范,若胡人趁我新定辽东而挥军大至,实难抵敌,再者,胡人未出辽东,定从别处攻掠中原腹地,而陛下若有不备,恐后果难测。”韩信轻轻摇着头,指着北方说道。

“大将军勿忧,陛下天纵神威,岂会中胡夷之计?末将已经四下派出斥候,一旦发现匈奴骑兵,立即禀报,此城墙高池深,易守难攻,胡人长于纵横,而不擅攻城,大将军可保无虞。”副将连忙回禀道。

“始皇帝以暴虐待天下,遣天下民夫修筑长城,却也是对中原一大利事,胡人难越长城,便无法入入侵中原,本将军当传檄各个关隘,使守将严密注视胡人动静,一旦胡人寇边,当燃狼烟示警,不出片刻,陛下当知边庭有敌入寇矣。”韩信思付片刻,言道。

“莫将这就下去传达军令。”那名副将拱手过顶道。

已经开拔到桑乾的项羽大军驻扎下来,一边等候着韩信的消息,一边四处派人探寻着匈奴人的动静,最好能找到匈奴人的一支骑兵队伍,派大军以闪电战将其击溃,给匈奴人以心理上的打击。

“报!”大帐外有一名斥候急冲冲奔了过来,边喘着粗气边回报道。

“进来说话。”项羽正等得不耐烦,一听斥候回来,忙让他进来。

那名斥候急忙挑帘钻了进来,跪拜道:“回皇帝陛下,代谷一带发现胡人踪迹,看样子,似乎是匈奴单于所在。”

“什么?”项羽仿佛是饿极了的老虎一下子发现了猎物,兴奋地大叫起来,“冒顿竟在代谷一代?”

“小人据胡人营帐推测,匈奴单于应该在代谷。”斥候谨慎地回道。

项羽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忙唤出张火:“你亲自前往代谷一视,冒顿单于是否真在代谷。”

“诺。”张火站了出来,面『色』严峻地接过任务。

“众将,接连十位斥候,加上朕的心腹侍卫张火,都说冒顿确在代谷,且胡人尽是老弱残兵跟瘠瘦的牲畜,虽有些许骑兵,但远不及我军声势浩大,尔等以为该如何进兵?”项羽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问道。

“陛下,冒顿已经拔营北去,似乎也已经知道我大军驻扎于此,不敢于战,故仓皇退却。”张火在一旁补充道。

丁公率先出列道:“陛下,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冒顿仓促南下,不期正遇陛下天兵,正合大军出击,一战以解北边之患,末将愿为前部先锋,为陛下生擒冒顿。”

“既是老弱残兵及嬴瘦牛马,陛下可驱兵大进,不可失机。”钟离昧也心动了。

项羽看了看项飞,笑问道:“上将军以为如何?”

项飞见项羽问向自己,只得拱手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冒顿既为匈奴大单于,岂有尽带老弱残兵、嬴瘦牛马之理?加之冒顿此人,雄才大略,为世之枭雄,其中定有另图。”

项羽大笑起来,踱了过去,拍拍项飞的肩膀,大声道:“上将军不愧为朕之吕望,夫两国交兵,当示敌以强悍,今冒顿忽示弱于朕,岂会无由?而冒顿又回师漠北,定是要引朕亲率大军追击,待朕孤军深入,必以大军围困,追击之事,实不可为。”

“但陛下既定之策亦不可轻改,挥军入匈奴以免中原再受刀兵之灾,若避冒顿而不战,恐有损我朝威仪。”丁公反常地与项羽唱起了反调。

“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范丞相所运粮草为全,可再等待数日,粮草齐全,方可放手与胡人开战,望陛下三思。”项飞生怕项羽贸然出击,忙替项羽找了个借口。

项羽何等人物,一听便知道项飞的意思,以这样的借口,不仅不损自己遇冒顿而不战的尴尬,也使冒顿一番心思白白浪费,等到他气急败坏的时候,正是击败他之日。

“不错,若军粮不济,军必无战心,军无战心,则何以胜敌?我大军暂且不动,丁公可率人去取代谷斥候方才来报,冒顿大军已经离开了代谷,而来到白登山北,我军正宜取代谷以为立足地之基础,徐图向北。”项羽干脆将这个皮球踢给了丁公,让他去接管代谷。

丁公犹豫片刻,接过任命道:“末将领旨。”

按兵不动,也只能是暂时的,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北边战祸,唯有击溃匈奴,使其无力南下侵扰。可面对冒顿近四十万的庞大骑兵队伍,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战胜他们呢?

铁骑,战马,战马,铁骑。一连串的词语在项羽脑门中『荡』漾,若想使一般的骑兵发挥最大的威力连环马!用铁甲将战马连成一片,则便可在大漠之中横行,匈奴人纵然有几十万剽悍骑兵,面对这样一个新生物,恐怕也会目瞪口呆。

只不过,这连环马如何配备,连环铁甲如何铸造,项羽却是一无所知,而大战已是迫在眉睫,等连环铁甲设计完毕,再大规模地制造出来,恐怕要等到一年之后了远水解不了近火。项羽刚被燃起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若能将冒顿集结起来的大军分割成几小块,那倒也可以各个击破。可是如何能让这三十几万大军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四呢?

项羽突然看到韩信派人送来的竹简,眼前顿时一亮,忙将人叫进帐中,道:“火速奔赴辽东,命韩大将军出兵向北,再迂回向西而进,抄袭冒顿后路,协朕破敌。”

“陛下,韩大将军所部不过数万人,如何能敌冒顿数十万铁骑?”钟离昧不由担心道。

项羽笑道:“钟离将军,朕会让韩大将军羊入虎口?不过欲使冒顿分兵拒之,则我军可各个击破。”

“陛下还需一件事,方可与胡人交战。”项飞突然『插』嘴道。

“噢,是何事?”项羽惊诧地抬起头,问道。

项飞顿了顿,说道:“胡地苦寒,若大军无御寒之衣物,恐难以抵敌。”

这一点提得很对,天气有时候也能左右战争的胜负。赤壁的东风烧掉了曹『操』八十三万大军,烧出了天下三分;莫斯科的严寒冻死了拿破仑的六十万精锐,冻僵了纳粹德国战无不胜的坦克。倘若贸然进入大漠,严寒就会将楚军阻挡住,甚至足以让几十万人死无葬身之地。

“朕已命范丞相速速备齐所需衣物,想来不久便可运到此处,上将军勿用担忧。”项羽临出发前就已经考虑到了一些事,因此留给范平四件任务,备齐衣物便是其中之一。

白登山北,匈奴军营中军帐。

冒顿及一班人等正在围着火炉吃着烤羊肉。

“大单于,”其中一个将军满嘴油腻地道,“我大军一退再退,将退到哪里?”

冒顿白了那人一眼,冷冷地道:“草原大漠,何其辽阔,我军纵然退却千里,也无妨大局,而楚人大军云集,所需粮草甚众,行动迟缓,正好为我所牵制,时日一久,项羽焉能不败?”

“大单于,辽东郡荆王韩信,此人素会用兵,大单于不可不防备。”一名中原服饰的人提醒着冒顿。

冒顿抬头一看,原来是投降过来的韩王信,不由得笑道:“此人与阁下同名,竟远胜阁下吗?”

韩王信脸『色』涨红,却很不服气地道:“此人不过淮阴胯夫,在下乃是韩国王室后裔,名虽同,岂可相提并论?”

冒顿冷笑一声,说道:“中原之事,我匈奴人亦知道一二,此韩信,虽出身寒微,然屡建奇功,不可小视,若此人出辽东而攻草原腹地,当分兵抗之,切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