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青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喜不喜欢他关我什么事。刚还以为他深藏不露,这一下子又露出了原形,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北宫青轻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

曹亦秋带着疑惑的目光一直扫视着她,怎么看她怎么像皇上要缉拿的三公主,可是又没有确实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心下拿不定主意。

北宫青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将士们在劝端木俊撤离石城,返回汉嘉夺取皇位,她等不及传召就直接闯了进去,当着满屋子的武将的面,说道:“阿俊,我们绝不能在此时撤军。若此时撤军,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端木俊乍见她出现,神情有些激动,她失踪了两日总算是又回来了。

“你们先退下。”他朝满屋的武将们挥了挥手,两眼直直地望着门口处的北宫青,千言万语尽在俩俩相望中。

北宫青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光投射在自己脸上,撇头一看,却是史进经过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怪异的眼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令他如此敌视于她?她心里着实不解。

“青儿……”端木俊低低地轻唤她,他们之间有太多道不清诉不明的东西,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真实身份是东旭国的三公主北宫青,北宫澄是我弟弟,他们没有认错。”事到如今,她已不想再隐瞒,也无须再隐瞒。他既然已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索性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真心。

“我知道。”

端木俊只是短短地回了句,却深深地触动了北宫青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她神情愈显激动地斥责道:“那你为何要将我置于众目睽睽之中,让他们来揭穿我的身份?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寒么?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伤害我、试探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端木俊几步上前,拥住了她因激动而发.颤的身躯,郑重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现在已分不清他的话是否可信,她的心很凌乱。片刻的镇定后,她仰起头望向他,说道:“北宫墨是我杀母仇人,他一直想抓到我,置我于死地。若是他知道我在这里,定然会派人来抓我回去,你会帮我吗?”

“本王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将来何以称霸四国、一统天下?”端木俊的目光投向远方,眼中划过凌厉之色。北宫墨自登基那日起便划入他所要除去的对手之中,惟有运筹帷幄之人才能拥有这天下,他丝毫不会允许自己懈怠半分。

北宫青美目中泪光闪烁,不管他是否出于真心,她都欣慰了,仿佛卸下了包袱一般,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阿俊,我听说了汉嘉城里的情形,你打算怎么办?”

“端木奕趁着父皇病危,想控制皇城篡夺皇位,我不会让他得逞。”

他的眸底寒芒毕现,身周围也多了一层寒意。端木弈想要跟他争夺皇位,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会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你会撤离石城吗?”北宫青察觉出他眼中的杀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从第一天认识他,就知道他非等闲之辈。

端木俊眼神微敛,唇角牵起一抹冷笑道:“当然不会。我要的是整个南翼国,而不是一个内忧外患下虚设的皇位。”

北宫青自嘲一笑,她怎么忘了他的志愿呢,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他。若然这是他的心愿,她一定会帮他,她目光坚定地望向他,说道:“我一定帮你打退西澜军。”

端木俊却是摇了摇头,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挽上那垂落的青丝,悠悠说道:“这次……由本王来亲自击溃西澜军,你只须在旁观看即可。”

“嗯。”北宫青深望着他熠熠生辉的黑眸,她相信他的能耐,以他的智谋和魄力,再加上她设计的地道阵,只要能将西澜大军引入石城,军队大捷指日可待。

西澜国的军营中谣言四起,士兵们或聚在一堆小声议论,或在一旁磨砺兵器。自从三日前石城城门大开,城楼上的守卫消失无踪,军营之中便不断传出言论,有的说南翼国是畏惧西澜国的兵力,望风而逃,也有的说是南翼国的皇帝命不久矣,瑞王爷忙着赶回皇城争夺皇位,不得已放弃了石城……

如今整个石城从早到晚寂静无声,变为一座空城,如此好的机会,大军本该掩杀过去,夺取石城,可是军师却迟迟不肯发兵,令人十分费解。

“伏兵、伏兵,哪来的伏兵?”

“你究竟是怯战,还是畏缩?白白的一座空城你不取,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你不敢杀进去,就让本将军带兵入城,本将军倒要看看究竟哪里来的伏兵?”

面对独孤谋焦躁难耐的一再逼问,西门惊羽长长一叹,黝黑的眸子望向远方,那慧洁孤傲的女子在战场上留下的挑战之言,他如何能忘记?这就是她所下的战书么?

“石城的地形成合围之势,易守难攻,大军入城若是遭到伏击,必然全军覆没,独孤将军切不可轻举妄动。”他始终认定石城之内必有玄机,只是目前他尚未洞悉而已,他还需要时间。

独孤谋却是不信,坚持说道:“本将军已派人潜入城中打探清楚,端木俊已然率军离开了石城,返回汉嘉,万没可能还留在石城。南翼国的皇帝病危,端木弈把持朝政、控制了皇城,端木俊怕是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回汉嘉去,哪里还会留在此地与我们周旋?若是错过了良机,待到端木俊收拾了端木弈,夺得皇位,到时候怕是更难对付。”

“不可能,就算端木俊回了汉嘉,她也不可能会走。”虽只两面之缘,西门惊羽却能洞悉她的心思,他们属于同一类人,同样的自信、同样的孤高自傲。

“你说的是谁?”独孤谋惊疑地盯着他瞧,总觉得他今日的神色有些异常,或者说自从上次斗阵之后回来,就一直表现异常。那日他未曾亲临战场观战,他实在过不了自己这道心坎,她是为了端木俊而战,那他算什么?

“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石城。”西门惊羽笃定的目光投向远方,穿过层层的浩渺,他仿佛看到那坚毅的女子临风站在城楼之上,举目眺望着这边。她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目标,如同他不想错过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本将军再给你一日时间,明日此时,若石城仍无动静,本将军便率大军入城。”独孤谋的耐性几乎已消磨殆尽,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大踏步离去。端木俊,他一定要亲自手刃。

“青儿,你设下的究竟是什么局?”西门惊羽低声轻吟,眉宇微微蹙起,她已设下了局,就只待他来破了。

石城的地道内,狭长的空间只能容纳十余人,这一处是整个地道网络的最中心地带。由于时间紧迫的缘故,地道工程无法顾及到藏兵的住宿问题,此处已是所有地道空间中最宽敞的一个。端木俊将主帅营帐改在了这里,就连东旭国来的使臣也被安排住宿在此地,这里已然成了全军的最高指挥所。

“都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会不会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计策?”端木杰有些耐不住性子,背负着手来回在地道中走动。连续窝在这个地方三日,为了防止让外头的西澜国细作发现行踪,他们愣是一步也未曾离开,早把他给闷坏了。

北宫澄斜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翻来覆去,浑身别扭,不满地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又阴又冷的,本王要睡高床暖枕,不要再在这里呆着了。”

端木俊阴冷的目光射向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几日他有事没事就缠着他的青儿,每当他想亲近她,他便出现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尤其他时常在青儿面前数落他,挑拨离间,让他很是恼火,愤愤地瞪着他,冷声道:“澄王爷想睡高床暖枕,那么就请回东旭国去。”

眼见着北宫澄气哼哼地要从**跳下来,北宫青立马上前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西澜国不敢贸然进城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他们始终还是会进城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们比耐性,谁沉得住气,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澄弟弟你再忍耐几天,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锦被软枕,一定让你睡得舒适。”

北宫澄甜甜地冲她一笑,安心地重新躺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悠哉地说道:“还是青姐姐细心体贴,你那冷面王爷太不识趣了,本王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北宫青头疼地苦着脸,这个活宝弟弟怎么就学不会说话隐晦呢,不喜欢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啊。眼见着端木俊的脸接近炭黑色,她连忙先安抚他道:“乖,你先睡一下,姐姐一会儿给你弄好吃的。”

这边刚安抚好,她又连忙跑到端木俊那边,微笑着劝慰道:“你别跟他计较,他还是个孩子。”她忍不住暗中抹了把汗,太不容易了,再这么两边折腾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若不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我早就将他丢到乱葬岗去。”端木俊又朝那边不安分地正冲他挤眉弄眼的北宫澄掷去一个冷眼,一道寒芒闪现其间。对方已经挑战到他的忍耐极限,若不是有北宫青这一层关系在,哪怕他是东旭国的使臣,也休想活着离开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