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林峰曾问过我朝中的形势,我告诉他,如今朝廷之上以季相为首,朋党众多,如日中天,但沐相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尤其是在他身为皇后的女儿被人毒害,儿子又变成废人后,他后继无人,手中的权力迟早会转交他人。我想,他可能是对我的话上了心,所以才……”

北宫青心情激愤,也不等他说完,就斥责道:“什么?你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是个单纯执着的孩子,他一心想帮我,定然会不惜一切。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暗示让他去接近沐相,骗取他的信任,从而得到他手中的大权。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知道这样会断送他一生的幸福?”

“青儿,我无心的,我不知道他会……”李澈有些无辜,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北宫青不容他解释,激动地喝止了他,对于林峰,她本身就觉得很是愧疚,现今又让他搭上终身的幸福,她如何能承受?

“你不知道他会如此较真是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无心的一句话,他会不顾一切地去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子,他的终身幸福从此就断送在你的手里。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青儿……”李澈眼中写满受伤,她尖刻的话语如铁椎捶打在她心底,声声重击。

“走啊!”北宫青难以平复自己此时的心境,冲着他厉声大吼。

李澈身形微晃,再度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转身黯然离去。

连日来,李澈固守在别院中,整日饮酒买醉,未曾踏出房门。

当夏晓雨走入他的房间,他仍在自斟自饮,面容消瘦,神色憔悴,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她不忍心见他如此消沉,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劝道:“师兄,不要再喝了,酒醉伤身。”

李澈空悬着被夺去酒杯的手,黯然叹道:“晓雨,你说……为何爱一个人会如此辛苦?”

“你和公主她……”夏晓雨虽未问其缘由,但也猜到了八分,能让师兄如此失态之人非那名女子莫属。

爱一个人,怎会不辛苦呢?

他心中的伤痛,她何曾未经历过?

“师兄,我陪你喝吧。”她不再阻拦他,既然他想大醉一场,忘却情仇,她愿意陪他。

一杯接着一杯,李澈不断地往嘴里灌酒,直至醉倒。夏晓雨心疼地望着他,他悲伤,所以她也悲伤。

“青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心的……”听着他梦中的呓语,她的心更沉了几分。

将他扶上.床榻后,夏晓雨回到自己房间,换上夜行衣,准备潜入皇宫。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宫里的那名女子。

北宫青正要就寝,听到窗外有声响,以为是李澈前来。她快步迎了上去,对于那晚的重话,她事后懊悔不已。

“公主。”

打开纱窗,见到来人不是李澈,她有些微愣。

“夏姑娘,你怎么来了?”

夏晓雨站在窗外,面带忧色地说道:“公主,我不知道你和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师兄回去后一直在借酒浇愁。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自暴自弃,所以特地过来,希望你能想办法劝劝他?”

“阿澈他……”北宫青抬手猛敲了自己一记脑门,懊恼道,“我真该死!是我一时冲动,说了重话,才伤了他。你等等,我写封书信,麻烦你带回去转交给他。”

她执笔思索了半晌,心底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落笔,想了想,最后还是提笔写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将书信装好,交到夏晓雨手中,嘱咐道:“请将此信交给他。”

夏晓雨接过书信道:“你放心。”

“夏姑娘,谢谢你!”不是不知道她对李澈的心思,她本不愿意穿插在他们中间,可上天还是翻转了他造物的手,将她和李澈的缘分绑缚到了一处。她今日冒着风险潜入皇宫,只为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她心生感激,这一声谢是发自肺腑。

夏晓雨灵巧的心思,已读懂她眼中的讯息,回道:“那我先走了。”

早晨醒来,李澈见到桌上的书信,欣喜万分。恰巧夏晓雨刚刚进门来送洗漱的用品,他欣喜地拉住她,询问道:“晓雨,昨夜青儿来过,是吗?为何不叫醒我?”

“醉酒就是容易误事,以后我再也不碰那水酒了。”李澈懊恼地垂胸。

夏晓雨展颜轻笑,能见到他俊朗的面容上重现笑容,她做什么都值得。她将拧干的绢帕递给他,柔声道:“师兄,来洗把脸吧。”

李澈随手接过,却不急于净面,神思恍惚地自言自语道:“我得进宫去看青儿。”

他又将绢帕塞回她手中,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外走。夏晓雨苦笑着拉住了他,劝道:“师兄,现在大白天的,你怎么进宫?”

“也对,你看我糊涂的。”李澈不由地苦笑,凡遇着与青儿有关的事,他就乱了分寸。走到门口望了望天,旭日才刚升起,余辉洒满大地,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阳光,长长地叹气道:“这天怎么还没黑?”

夏晓雨抿嘴轻笑,心说:这天才刚亮呢。

北宫青一连数日守候在朝堂之外的长廊中,从这里一眼便可看到散朝的人群,她想找个机会与林峰单独聊上一聊,可每每都见他被群臣围绕,无法近身。再过两日便是他与沐相之女成婚之日,她等不及,今日定要劝阻他。

见他同大臣们一道退朝而出,她迎面走了上去。林峰与她有极短时间的眼神接触后,迅速地下了头,与其他的大臣一般向她作了个揖,擦肩而去,仿若陌生人一般。

北宫青正欲叫住他,萧白却从后面走了上来。

“三公主,多日不见,您打算何时回军营?”

北宫青目送着林峰匆匆离去,心思一转,嫣笑道:“萧将军,我正是来找你的。我可能还在皇宫里住上几天,军中的事务就交由四弟处理便好。”

“那训练阵法一事……”萧白面上有些难色,看来他这第一将军的压力也不小。

北宫青宽慰他道:“我已将阵法传授给了野秋,由她替我训练士兵便是。”

“好。”萧白面色缓和,似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