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呜龇牙一笑,“师父就是师父,料事如神,俺们俩隐瞒的这么到位,还是被您洞察先机了。佩服啊佩服。”

他与钱媛互相眷恋这件事,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蒋天羽听他这么说,又气又笑,他还是感觉钱媛有心事,但不好明说。眼见阿呜心情迫切,不好正面否决。抬头看到母亲遗体,眼珠一转,有了托词。

“阿呜,我给你奶奶守孝,还有两个月期满,这事你们不能等一等么?”这个理由任谁听了,都无可厚非。他打算先用一招缓兵之计,稳住阿呜之后,再问钱媛详情。

却不料钱媛听了这话,脸上一急,简直要哭了出来!她对阿呜叫道:“我说不来!你偏要来!这下可怎么办!”她说完一面哭着,一面向洞外跑去。林放急忙追了出去,临走扔下一句话:“破个例吧!”弄得蒋天羽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洞中剩下蒋天羽、九阴和阿呜三人。九阴拿眼睛白了少年几眼,“榆木脑袋啊,榆木脑袋,你就不能变通一下么?再有两个月,藏都藏不住了。”

“什么藏不住了?”少年一愣,瞬间恍然!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阿呜!你对钱姑娘做了什么!?你若欺负了她,我一掌毙了你!”

见师父动了真怒,吓得阿呜半死,急忙躲在九阴身后,叫道:“奶奶灵前,你不要发那么大脾气好吧?”

九阴把眼睛一瞪,点着蒋天羽的脑门,怒道:“你吓唬这孩子干什么?这件事等不得,我看阿呜这件事上,真够一个爷们!你少给我们来这套!”

“他做下好事,逼得钱姑娘不得不就范,你还为他说话?”蒋天羽气得脸色煞白,双手直抖。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阿呜做了好事了?别拿屎盆子往自己徒弟头上扣!他受的委屈还少吗?”九阴眼睛瞪圆,丝毫不让。同时把身体护住阿呜,少年想要去打,硬是够不着。

阿呜忽然叫道:“师父,您看俺的炼体术,到那个程度了么!?”只此一句,蒋天羽瞬间冷静下来。

炼体一术,修到一定程度,灵兽可以完全化成人身,而元身反到成了自己的化身。只有到此地步,兽类灵修者才能与人类结合生育。否则的话,无法怀孕生子。阿呜的功夫,蒋天羽这个做师父的最清楚不过。短短一个月,就算他天天修炼,都不可能到此地步。如果真的是钱媛怀孕,此中必然另有隐情。

少年想通此节,怒火渐息。眼看阿呜几乎委屈得要哭了出来,于是他把阿呜从地上扶起来,拍拍他身上冰末,道:“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对。到底怎么回事?”

阿呜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九阴在一旁说道:“这事真挺难为阿呜的。他为了钱姑娘,心甘情愿当便宜老子了。”

原来事情还在“正兴客栈”发生。当日钱媛全家被灭,逃出苏杭城后,又落入正兴客栈这座魔窟。她被高斯林师徒轮番玷污,后来被蒋天羽等人救下。钱媛当时只是庆幸逃离虎穴,却想不到竟然已经怀孕!

直到十几天前,钱媛觉得身上不对,找林放一说,林放也不知所措。她们反复合计,又找九阴商量。结果九阴带着钱媛悄悄飞到泰山城找大夫一瞧,证实已经怀孕。而且她这种情况,如果打掉孩子,会有生命危险。她们几个人愁得没法子,只好和阿呜说了。

结果阿呜一听,当即表示,只要钱姑娘不嫌他粗鲁,自己愿意娶她为妻,共同抚养孩子。钱媛又觉得太对不起阿呜,便要离开红泥岛。几经反复,还是被林放等人劝下。眼见快要显怀,逼不得已,借这次来拜祭任小姐的机会,由九阴做媒,和蒋天羽提起此事。

此中原委,九阴说过之后,蒋天羽叹息良久。他拍着阿呜肩膀,缓缓说道:“高家师徒都死在你师姑手上,这个孩子以后……”

“当然俺是他爹啦,这件事情您放心吧,我一定能处理好。”阿呜一脸的迫不及待。

“嗯,只要你打定主意了,我现在就给你做主,你们可以在‘南风洞’拜堂。”

“真的啊!?”阿呜一跳三尺,一扫颓态。

九阴一捅阿呜,“还不快去找你媳妇!明天就拜堂。”阿呜得令,火烧屁股一般地飞出洞外。

少年看着洞口方向,叹道:“还真难为他了。”

九阴瞥了一眼蒋天羽,“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这孩子的心事也有不少。他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不让钱姑娘内疚罢了。”

少年把手一挥,“钱姑娘本身没有错,她不必内疚。但阿呜明知如此,依旧不离不弃,确实令我佩服。”

话不多说,第二天阿呜与钱媛在南风洞中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林放与舒江赶鸭子上架,充当伴娘和伴郎。阿呜和钱媛拜过天地、奶奶之后,正式结为夫妇。

到改口的时候,少年红了脸,让钱媛依旧以兄妹相称。但阿呜坚决不同意,钱媛扭捏片刻,叫了一声“师父”,阿呜抄着话音,向林放喊了声“师娘”,把林放一张粉脸羞得通红!抬手要打,却被钱媛拉住。阿呜得意洋洋,“以后有俺媳妇保护,你们打不到咯!”众人哈哈大笑,喜事一直折腾到半夜。

三日之后,阿呜等人来和少年辞行。因为家里事情太多,出来这么长时间,实在不放心。于是蒋天羽催促他们赶紧起程。林放则留在无名岭,没事的时候可以陪一陪他。

剩下的两个月,送饭的人自然换成林放。

林放每天来洞中给蒋天羽送上一餐,陪他一个小时,吃点东西,说一些江湖旧事,以及别离之后的经历。少年听她的经历,也是感慨颇多。当他听到司徒无畏为救林放而死的事,不禁扼腕叹息。

“那么,如果没有元始会作恶,我真的和司徒成亲,你怎么说?”林放忽然问道。

“那你就最好别让我知道。”少年狡黠一笑。

“嚯!让你知道又怎么了?我又没卖给你。就偏让你知道,气死你!”

“那我就牵着阿呜天天去你们家门口要饭,我就喊:‘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给我的小黑猫吧!’难道你忍心看阿呜饿死么?”

“油嘴滑舌!”林放狠狠白了蒋天羽一眼,“当初怎么没看出来!”

“现在也不晚呢。”少年不以为意。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林放的神经,她沉默下来,自言自语道:“现在也不晚。”目光中又有些呆滞。

少年见她如此,感到一阵心酸。想二弟的命运,实在可怜!父母双方亲人,被两大势力所害。她的师门,一个要对她斩草除根,一个则是见死不救。现在整个天下,只有红泥岛有她一间容身之所。

她从一个富家千金、名门高足,一下子变成茕茕孑立的零丁之身,没有性情大变,已经是好的。而她偏偏又知道了深深眷恋着蒋天羽的并非只有自己,甚至那个女子能为了少年去死。她自幼宅心仁厚,知情重义。恐怕在她心中,觉得自己在岛上,十分尴尬。

这种事情,少年无法解劝。他也实在说不出师姐的半点不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说出口,林放也必然不依。客观来说,此二人如果不是有端木羽几次舍命相救,早已经不知死在哪里。这还不包括那一瓶“九天生死膏”。

想起这些,少年感到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林放见他闷闷不乐,也不好多待,自己回客房休息去了。

转眼之间三个月期限已满。阿呜带领几个心腹手下,来接蒋天羽回岛。幽野萍之前与蒋天羽沟通过多次,知道挽留不住。临别之时,少年反复叮嘱大哥一定要守好门户。如果还有敌人来犯,马上就去红泥岛求援。

阿呜笑道:“师父不用担心啦,俺早就放出风去,无名岭南风洞有红泥岛来罩!估计这时候伯亚大陆已经传得差不多了吧?”

“净知道惹事!师姑知道了,又该说你。”蒋天羽瞪了一眼阿呜。

阿呜皱眉道:“师姑已经带着姬夜回白沙岛去了。”

“啊?她什么时候走的?”蒋天羽有些惊讶。

“就俺来接您的时候啊。”阿呜说道:“她说您既然要回去,红泥岛自然不缺高手坐镇,自己还是愿意清净。”

林放跺脚道:“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她执意要走,俺们谁敢拦?”阿呜一脸无奈。

蒋天羽和林放闻言,都是愁眉不展,各自心事重重。

回到红泥岛,少年发现岛上大有改观。三个月的功夫,阿呜已经把岛上的风貌整饬一新。前面说过的龙雾、龙隐、龙雷、龙藏四人,已经获得重用。此后阿呜发动底层喽啰,进言献策,惩恶除奸,将为首的几个罪大恶极之徒一一批臭斗倒,囚禁关押。然后又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慢慢处死。

古人云:君子德风,小人德草,风行草偃。说白了,就是上边刮什么风,底下就往哪边倒。上边刮歪风,其结果必然是奸佞得志,君子失势。上面树正气,自然扶正祛邪,君子志伸。

现在的红泥岛,从上到下都焕发出勃勃生机,蒋天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道:“若这些事情让我来做,且不说能不能做好,恐怕就连从哪里下手,都搞不清楚。”从此,他才真的对阿呜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