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呜多年修习炼体术,灵识敏锐无比。刚出南门,就已经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原能波动。他定睛查看,那个半大孩子,正是失踪多日的乌知非。家里找翻了天,不料在这里见到,阿呜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乌知非的对手,也是与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孩子。仔细看去,这个少年比乌知非还要小一些。不过乌知非明显处于劣势,被对手占尽先机,只能采取守势,十招中只有一招、两招反击的机会。

不过,乌知非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因为这两人只是比试拳脚灵功,并没动刀剑,而且出手时都留有分寸,与生死之斗有明显不同。

阿呜自是行家,一眼便知。他原以为自己儿子天分既高,各位师父又都是宗师地位,与他同年上下的灵修,绝无出其右者。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他见到对方少年灵力武功高强,压过知非一头。阿呜借此机会正想看一看自己儿子究竟如何,于是躲进一个灯火昏暗的角落,看二人争斗。

眼看二人拆过百余回合,码头上围观的各人都觉得不大耐烦,纷纷起哄叫道:“拳脚不成,动家伙吧!”

阿呜眼见儿子自己肩膀微晃,想摸腰间佩剑,却又忍住。而对方少年腰中长剑,背后布囊,始终没有动一动的意思。阿呜暗叹:“不论武功还是气度,知非都输了人家一筹。”

又斗片刻,乌知非一招“云封雾盖”,双手十指并拢,抹向对手眉骨。阿呜心道:“糟了!这招知非刚才用过一次,下盘便有破绽。人家未敢轻易出击,现在又用,简直授人以柄!”

只是一瞬之间,就见少年用一招“秋风扫落叶”,右腿已经踢在乌知非左胯上!两人高踞桅杆,乌知非被一腿踢中,身子一晃,向海面落去。

阿呜眼看儿子就要落水,身子刚一动,却见一条人影把乌知非半空中托住,跃到岸边。

桅杆上的少年轻轻一纵,点了几点水面,跳到乌知非身边。他并不理是谁救了对方,直向乌知非手一伸,道:“小贼,你既然输了,东西拿来吧。”

乌知非没理对方,反而抓住救他之人的手臂,道:“爷爷,您怎么在这里,太好了!”搂着这人又蹦又跳,喜不自胜。这个人人,自然是蒋天羽了。

与乌知非争斗的少年看着眼前二人,觉得怪异。眼见这个人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能是“小贼”的爷爷?他冷眼看着,见乌知非不理自己,忍不住又道:“你戏演够了没有?东西还来!”

乌知非眼睛转动,抿抿嘴唇,老大不情愿地从怀中拿出一只黑色小盒,刚要交出去,又缩回来,求道:“兄弟,我家就在西面红泥岛,你这东西无论多少钱,我都愿买,好不好?”

少年抢过小盒,往怀中一放,道:“管你什么‘红泥’、‘黑泥’?我不卖!”

蒋天羽嘻嘻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身上反正还有九颗,这个就卖给他呗?”

那位少年一听,向后退了半步,吃惊地上下打量蒋天羽,疑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九颗?”

“嗯,就在你枪囊的暗袋中背着呢,对吧,习小星?”

少年“刷拉”一声抽出长剑,指着蒋天羽喝道:“你鬼鬼祟祟地摸我底细,究竟想干什么!?”

乌知非见对方忽然翻脸,急忙拽了拽爷爷,小声道:“这家伙很难说话,咱们还是走吧。”乌知非这一点颇有其父风范,向来不与人轻易结仇。更何况自己理亏,如果这件事让父亲知道,恐怕又要吃一顿“笋炒肉”了……

蒋天羽也觉得闯祸,就要跟乌知非溜之乎也。习小星一见二人要走,喝道:“小贼,话说明白再走!”长剑轻点,向蒋天羽刺来!

蒋天羽躲过长剑,睁着眼睛问道:“难道我偷过东西么?你为什么叫我‘小贼’呢?”

习小星见蒋天羽轻松躲过剑招,于是停手不攻,问道:“你两个一定觊觎我的宝珠,所以才探我底细,要不然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十颗珠子还有我的姓名?”

蒋天羽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能感觉到你背囊中有枪,还有九颗珠子,这种功夫你不懂。”

“撒谎!就算你能查探到我有宝珠,难道还能算出我叫什么吗?”

“你的姓名在枪杆上用金丝错着,枪杆和金丝的波动不同,所以我也能感觉到,有什么奇怪呢?”

乌知非道:“听清楚了吧?现在打也打过,珠子你也拿了,没事我们走啦。”

习小星怒道:“鬼鬼祟祟跟踪盯梢,说漏嘴就扯谎,两个贼兄贼弟,一窝贼!”习小星被蒋天羽当众说**上所藏以及自家姓名,有些恼他,这才“贼”上“贼”下地骂个不休。

乌知非刚才虽然输了,但并不十分恼怒。可现在听习小星不住口地骂爷爷和自己是贼,他堂堂红泥岛联盟大公子,可从来没听过有人如此辱骂自己。他憋红了脸,怒道:“你敢再骂一句!?”

“贼!”习小星话刚出口,乌知非剑已出鞘!蓝光一线,向习小星左肩点来!他在盛怒之下,出手也留有分寸。

习小星长剑一摆,两人又斗在一处!比刚才不同,现在两个人都动了真火,此刻兵刃在手,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蒋天羽在一旁看着,赶紧走到二人中间,嘴里说着:“别真打啊,知非,你妈妈不让你和别人打架。”他一边说话,脚下东挪西走,手上左搭右扣,两招之间,就把两名少年的灵剑收进掌中。

虽然没收了兵器,但他并不会劝解。无奈之下,只好向阿呜藏身处喊道:“岛主徒弟,你快来吧!我弄不了了。”

阿呜一听,怕师父把自己身份喊破,连忙走到三人中间。他虽然变化了身形相貌,但灵力气息未改,乌知非自然知道是父亲到了。

乌知非一见父亲现身,吓得就是一矮,他转身要跑,被阿呜一把抓住后颈,拖了过来。

习小星被蒋天羽“没收”长剑,还在发愣,此时又见有人过来,怕是对自己不利。于是把手向蒋天羽一伸,道:“把剑还我。”

阿呜在蒋天羽耳边嘱咐几句,然后接过长剑,客客气气地双手交还给习小星。笑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俺儿子比你可差远啦!”然后他向围观的众人抱拳道:“大家散了吧!误会,误会!”

码头上工作本来繁重,此时已经闹了半天,人们见来了个中年人,这下没戏看了,于是纷纷散去。

围观的人一散,习小星面子压力大减,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拱一拱手,道:“三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要走,却被阿呜叫住。

“小兄弟,等一下。”

习小星转身道:“怎么?大庭广众的,你们还要明抢么?”

阿呜道:“俺是这孩子的父亲,刚才听小兄弟说他偷了你的东西,俺想问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

习小星一瞥乌知非,道:“你让他说吧。”

阿呜瞪了一眼儿子,“讲!”乌知非红着脸,道:“我不是贼,也没想偷,只是他死活不卖给我,我才想先拿了,再还他钱的。”

阿呜怒道:“看人家东西好,难道就非要到手不成么?还有理了你!”他举手要打,乌知非嘴巴一扁,哭了起来。

“妈妈总说年轻的时候在山中受过风寒,一到晚上她就咳嗽。我只是想把珠子送给妈妈,好教她高兴而已……”

阿呜听儿子说话,又气又笑,高举的手终于还是放下,问道:“什么珠子,难道能治咳嗽?”

乌知非道:“是比蜡烛、油灯亮得多的夜明珠,比咱们家里的可好多啦!”

阿呜听儿子说话,暗道:“知非果然有孝心。他知道母亲最怕烟味,见到这种夜明珠,首先想到是给母亲使用,让她免受油烟之苦。”阿呜想到此,点头道:“兔崽子,看在你还有点孝心的份上,这顿打便饶了你。还不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乌知非红着脸,挪到习小星面前,委屈道:“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珠子,我……错了。”说完,两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习小星见他竟至委屈流泪,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道:“你不要道歉啦,本来卖给你一颗也没什么的,但我这珠子有用,少了怕办不成事。等过了十三号,如果有剩的话,卖你一颗便了!”

俗话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一对敌手,转眼间变成朋友一般。

阿呜道:“小兄弟,你的珠子,是不是‘花满楼’舞台上那种?”

“对的,就是那种珠子!”乌知非道,不过他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这下连自己去过花满楼的事都瞒不住了。

阿呜一听果然是那种明珠,也是颇感兴趣,笑道:“当真是宝贝!不知这珠子有名儿没有?”

习小星道:“我们叫它‘海底月’,是我母亲起的名。”

蒋天羽道:“果然好名字呢!在花满楼那里挂着,可以照亮好大一片地方,真像是月亮一样!对吧,岛……”

阿呜朝他一瞪眼睛,蒋天羽赶紧改口道:“对吧,大徒弟?”

习小星听蒋天羽称呼,还有刚才乌知非刚才叫此人“爷爷”,哑然笑道:“你真是他师父么?”

乌知非刚要解释,远远从东面沿着海岸传来阵阵喊声:“星少爷!……”声音由远及近,来得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