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一声,人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林放却正好借这个机会钻进内圈。她向圈内仔细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年牵了一头黑底白斑的老虎,正在给大家表演老虎钻火圈。

林放看到背影,像极了蒋天羽!刚要喊出声来,那少年却向这边转过头来,林放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这名少年身高体型都与蒋天羽有八、九分相似,可在他的脸上,并看不到少年那双沉静似水,清澈透明极了的眸子,还有那张虽然算不上精致,但永远有一层真挚笑意的脸。

林放原本激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司徒无畏也挤到林放身边,兴高采烈地看那人驯兽,拍掌叫好。林放此时却有些索然无味,但是自己急着来的,总不能又急着回去。只好陪着司徒看完一段,赶紧掏了几枚铜板扔在地上,自己出了圈子。

司徒无畏被老虎吸引,等发现不见了林放,连忙挤出人群。抬头看见林放站在宝带桥上,手扶栏杆,低头看着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无畏慢慢走到林放身边,问道:“怎么?驯兽不好看么?”

“没,只是人太多了,有些气闷而已。”

“哦,你既然不喜欢人多,咱们要不找个清静地方走走?”司徒无畏试探问道。

林放侧过身子,双眉微蹙,直盯着司徒,突然问道:“司徒,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因为没见到那个人,心中失落。情绪激荡之下,这句话脱口而出。

司徒无畏见她问得突然,心中惴惴。过了一会才答道:“是,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

林放冷冷地问道:“喜欢?你了解我么?拿什么喜欢我?”

司徒被她问得愣了,特别是那句“你了解我么?”真的不知道如何答复。正在反复思量,林放却转身要走。

司徒无畏一见林放转身,急忙说道:“你先不要走,我……”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听到远处钱媛的声音急促喊道:“表姐!你快回家啊!”

林放听钱媛声音焦急,甩下司徒,施展轻功,几步来到钱媛面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钱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说道:“你快回家去吧,姑姑从泰山来了!”

“啊?我母亲来了?”林放知道现在的时候家中事情正多,母亲一般不会来省亲。如今过来,难道是专程来把自己带回泰山的?

她不及多想,要和钱媛一同回去。钱媛却跑岔了气,让林放一个人回家。林放觉出有事,赶紧回家。

刚一进门,早有家丁叫她往老夫人内宅,姑太太就在那里。林放不敢怠慢,飞奔至后院,一推门,忽然看到一家人都在,外公坐在椅上叹气,舅舅站在一旁背着手沉默不语,表兄表弟也都不说话。大家见林放进来,主动往两侧闪了闪,露出外婆的卧榻。林放看到母亲正和外婆、舅妈小声啜泣。

林放一见这个阵势,当时有些发蒙,喊了一声“娘!”钱夫人猛一抬头,看到林放,不由得嚎啕大哭!

林放赶紧扑到母亲身边,被母亲一把抱住。钱夫人边哭边说:“芳儿,从今以后,就只有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听到母亲这个话,林放不敢相信,生怕自己听错了,含泪问道:“娘,你说什么?”

钱夫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抱住林放痛哭,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哭过一阵,钱通天上前劝解,把姐姐安抚一遍,拉着林放坐到桌旁。林放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此时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太可怕,太残酷,她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

钱通天拉着林放的手,缓缓说道:“丫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林放看着钱通天,脑海中乱成了一团麻。只见舅舅又说道:“泰山派内讧,纸剑先生的徒弟吴青峰联合龙兴盟害了你伯父林玄……”刚说到这里,林放全身就是一震,险些从凳上摔倒!

“然后呢?”林放咬牙问道。

“你们林家与泰山派的关系盘根错节,那些泰山叛徒害了你伯父之后,又杀上林府,全府一百多口,除了你母亲被一个仆人护送着逃出,其余全部遇害!”

林放听到这里,心中最坏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只感觉脑子一涨,晕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林放唤醒,只见她悠悠醒来,想到父亲与哥哥兄弟众人,与母亲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众人见她们哭得厉害,怕钱夫人哭坏身体,赶紧劝解。

当夜,舅舅与外公筹划对策,林放与母亲在舅妈屋中过夜。三人哪里睡得着?只是互相安慰而已。

钱夫人断断续续地向林放说起她走后的详情。原来林放当日与明月子下山之后,泰山耆宿纸剑先生何遵的三个徒弟:吴青峰、成青松与木青林等人勾结龙兴盟特使,在一个月前对掌门人林玄突然发难,林玄被当场杀死!

这些人不但杀死掌门,连他的徒子徒孙,亲支近派,包括林家在山上的所有弟子,一网打尽,尽数诛灭!事起仓卒,林家弟子根本都来不及反应,已经遇害!

吴青峰等人血洗泰山之后还不罢休,又御剑下山,到了林放家中,把阖家老少杀的尽绝!林阔让仆人赵福保护夫人逃命,自己挡住敌人,惨死在飞剑下!钱夫人被赵福极力保护,历尽千难万险,这才逃到苏杭老家。

钱夫人说一段,哭一阵,林放也是边哭便听。钱夫人提到被吴青峰等人追杀的时候,想起一事,问道:“芳儿,我记得你有一对孪生兄弟的师兄,比你年纪还小,是么?”

“对!他们叫‘辛逸’、‘辛奇’。怎么了?”林放问道。

钱夫人恨恨说道:“也不知是他们之中的谁,最是凶狠无情!我曾看过那双眼睛,杀了那么多人,眼皮都没有眨一眨!”

林放道:“他们两个几个月前被何遵要了去,说是练习一套新创的掌法,后来伯父和我提起过,说辛逸师兄神情不对。想必这伙人早有预谋,伯伯怎么就没有提防这群禽兽!真是可恶!”

这件事情对林放打击太大,一连多日,她都缓不过神来。舅妈见这大热的天,怕她在屋子里闷出病来,让钱媛叫着林放到院子中散心。林放托不过,只好和表妹在院中走走。

只见她一身素服,头系黑纱,眼圈红肿。也不说话,只是把绿漪剑紧紧抱在怀中。钱媛拉林放到葡萄架下坐坐乘凉。见她还是出神,钱媛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些天,也不怎么吃饭,都快把人急坏了。”

林放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言语。

钱媛忽然道:“最着急的,其实还不是我们,那位司徒老三呐,你是没见,都快急成神经病了,整天缠着我问你的情况,看来他是真的在乎你哦!”林放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

就在这时,有丫鬟传报,说姑太太请林小姐到老夫人房里去有事商量。林放站起身,把落英轻抖,宝剑挂在腰间,快步去了。

钱夫人一见林放进门,又是一阵抽泣。哭过之后,这才说道:“芳儿,现在泰山城咱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要报仇!”林放闪烁的泪光中透出一股坚定地神色。

钱夫人叹气道:“仇,早晚要报。可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我还有个娘家,你现在是连个娘家也没有哇。”

林放见外婆与舅妈也都点头,心中不快,问道:“娘,您有话就直说吧。”

钱夫人点头道:“嗯,我就直说了吧。女大当嫁,我想给你找个婆家,先把婚事定下,再说报仇的事。”

稍顿,又道:“你舅妈正好和我提起司徒家老三,说是人品相貌都出众,更是大户人家……”

林放听母亲这话,竟是要把自己嫁给司徒无畏,顿时急道:“娘!我父亲刚刚遇害,您提这事不妥吧?”

钱夫人一听,脸色一沉,道:“谁也没说现在就把你嫁出去!再说当初我和你父亲也不是没考虑过司徒家。”稍顿又道:“那时候我还和你父亲为你千挑万选,觉得谁也配不上咱家,可现在咱们家遭了劫难,人家能看得上咱们就不易!”

其实钱夫人心中自有盘算。她从小生于巨富之家,嫁人也是如此。只有把林放嫁的好了,以后才能有所依靠,女儿也还能衣食无忧。女人心思,毕竟是要找个靠山。

林放一听,委屈大哭!她顿感无依无靠!泰山派已经不是自己的门派,泰山城中,也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蒋天羽这个狠心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天下之大,只有母亲可以相依为命。现在她既然当着外婆与舅妈这么说,必然都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

而她自己,终究是要嫁人的。

哭过之后,林放无奈说道:“我现在乱得很,让我想一想吧。”众人听了,感觉话她已经听进去,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子,便不再说,让她慢慢消化。

第二天,林放正在屋中出神,钱媛跑进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司徒家来向姑姑提亲了!”林放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一如往常。

钱媛道:“你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要是有人给我提亲,我嘴巴都要乐歪了!”

林放看着钱媛,忽道:“拜托你一件事。”

钱媛赶紧问道:“什么事,快说!”

“拜托你去把司徒无畏找来,我有话与他说。”

钱媛一听,大喜过望,笑道:“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叫。”说罢急匆匆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钱媛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对林放小声说道:“人在沧浪亭,你可去找他。”林放闻言,换上一身公子素服,头系青纱,佩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