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盈之期待的围场围猎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她一脸坦然地找人搬了把椅子,身后的小宫女吃力地举着遮阳的物什,手旁的案几上放着解暑冰品,而倾墨正卖力地为她摇扇子。

少翊黑着脸,坐在马上不满道:“这就是皇后你的围猎?”

盈之惬意地享用了一口蜜瓜冰碗,凉丝丝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围猎是男人做的事情,臣妾以为女人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陛下您放心,臣妾闲暇之余一定会为您加油助威的,臣妾就在这里看着陛下您,您可千万别让臣妾失望啊。”

她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少翊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倾璐扑哧一笑,小心翼翼地接过盈之手里的冰碗:“娘娘贪凉,也少用些冰品,穆大人嘱咐了娘娘不宜多用的。”

盈之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关系,难得没板下脸来,反而揶揄道:“倾璐如今也是一口一个穆大人,穆大人守身如玉了八年,终是被咱们倾璐拿下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倾璐绯红了脸颊,手里握着冰碗,跺了跺脚,小跑着回了帐子。

倾墨扇动着团扇,唇边笑意不减:“倾璐从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遇上穆大人,竟也知羞了起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这头主仆几个还在打趣儿,那里一众男人早就翻身上马,雄纠纠气昂昂地准备就绪了:“难得来一次围场,不如咱们今日就不论君臣,好好比试一场,谁若是能赢了朕,朕必定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不少年轻气盛的将领都跃跃欲试了起来,几个稍稳重些的也面含笑意,手里握着的缰绳不由自主地紧了些,到底都是男人家,好胜心强,陛下都说了这样的话,当然想一展本领,少翊扫视了一眼众人,唇角笑意渐深:“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咱们今儿就来玩一个特别的。”

“臣斗胆,不知陛下所言,何为特别的?”人群之中,已有年轻的将领发声询问,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地通红。

少翊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咱们一样还是狩猎,不过不是纯粹的以猎物多少拼胜负,像是兔子野鸡野鸭这些小件儿的,算是积一分,狐狸麋鹿这些稍大点儿的积三分,若是谁能猎得野狼野猪甚至棕熊的,朕就算他积十分,最终谁的分数高,谁就获胜,可有异议?”

底下的人当然不敢有异议,也觉着这方法比平日里单纯的狩猎数数,来得公平的多,从前想要赢,多数以野鸭野鸡拿来充数,赢得也不光彩,可用了这个办法,到时候谁输谁赢,自然心服口服,没有异议。

少翊再次环视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没有什么表示,便继续道:“那比赛,就现在开始,到日落结束,大家自由发挥,最后到这儿来集合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手里的缰绳狠狠一拉,马鞭一拍,直接冲了出去。

后头跟着的众人连忙拍马赶上,争先恐后的样子,到好像是都在较真,活脱脱地像一群没有长大的孩子,盈之带着女眷就这么在围场边上看着,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哎,真没意思,还搞什么比赛,多大了。”

“娘娘此言差矣,陛下这也是为了让君臣之间,没有隔阂,若是不这么做,大家自然是把猎物尽数让给陛下,到时候陛下自个儿玩起来,也不尽兴不是。”倾墨手里的动作不停,她略低了些头,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传进盈之的耳朵里。

盈之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巴:“得了吧,你也别为他找借口了,说什么带本宫出来散心,还不是为了自己玩儿地尽兴,真无趣。”

“娘娘觉着无趣,不如让臣来带娘娘走走?”盈之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她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身子向后看去,“你是?”

那男子躬了躬身子,行着礼:“臣钟徽恭请皇后娘娘圣安,臣是钦天监正使,有幸能与娘娘陛下一同出来围猎,可臣也不过是个文官儿,对骑术只是略知一二,实在不能与众将士一道赛马狩猎,就留了下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臣骑术再如何不精,带娘娘略走几圈还是可以的,这里围场风景优美,自古以来都是皇家狩猎圣地,不知娘娘可有兴趣欣赏一二?”

盈之转了转眸子,当下就站起身来:“当真?”

“臣怎么敢欺瞒娘娘,娘娘的骑装已经备好,马也挑了匹温顺的,就等娘娘示下了。”钟徽毕恭毕敬地说着,头一直不曾抬起。

盈之从八年前开始,就早没了稳重拘谨的性子,宴上倒还好,私底下爱玩爱闹,怎么也闲不下来,这钟徽的话,完全是说进了她的心坎儿里:“算你有眼力价儿,倾墨,跟着他去取衣服来,本宫也要试试这骑马的滋味儿。”

“娘娘……”倾墨的眉心一折,咬着唇边轻声道:“娘娘从小就没接触过马匹,陛下也吩咐了娘娘若是不会,就安分的在这儿呆着便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再怎么着本宫也是沈家出来的女子,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爹爹从前在家怎么指导的大哥二哥,本宫早就看在眼里了,不就是骑个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者说还有这正使在这儿看着呢。”盈之一把推开倾墨,不满道:“本宫现在还使唤不动你了?”

倾墨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垂下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她的目光看向钟徽,略欠了欠身子,言语间还是透着些许担心:“还请钟大人带路。”

“倾墨姑娘客气,谁人不知道倾墨姑娘与倾璐姑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也是凤仪宫的掌事宫女,钟某何德何能,受得起姑娘这一礼,姑娘请随我来。”钟徽话说地很是漂亮,脚下的步子也不停,一路说着,一路领着倾墨去自个儿的帐子。

可就是这样,倾墨双眉越蹙越紧,总觉得这钟徽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钟大人才是客气,大人是朝廷命官,倾墨只是后宫的小小宫人,哪里当得起大人这番言论,倾墨惭愧。”

“倾墨姑娘果然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说话滴水不漏,进退有度,有姑娘这样的人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难怪娘娘一日比一日气色好了。”钟徽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不变,可唇边笑意却透着些凉薄。

倾墨这次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礼貌地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尾随其后。

幸好钟徽被分得的帐子并不远,他撩开帘子,从箱子里头取出一套骑装来,双手递给倾墨:“这是陛下命臣为娘娘准备的装束,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呈给陛下,就直接拿来给娘娘穿了。”

倾墨迟疑地接了过来,缓声问道:“这娘娘衣物,陛下怎么会劳烦大人您来准备,这不一向都是……都是内务府的职责吗?大人一个外臣……恕倾墨冒昧,还请大人不要责怪,毕竟娘娘的衣物,总要过问一下的。”

钟徽的面色还是未变,他云淡风轻的解释并没有让倾墨心中的疑窦散去:“姑娘这么想,也是常事,毕竟是娘娘衣物,该过问的,骑装不同娘娘平日里的宫裙,简单利落什么的不必本官多言,这件衣服,是本官特意依照星象为娘娘量身定制的,里头蕴含的是星宿奥义的学问。”

“恕倾墨斗胆,不知大人口中星宿奥义的学问,与娘娘,又有何关系呢?”倾墨不依不饶地问着,托着衣物的两只手更是小心翼翼地翻动,想要看看这衣服可有何异样。

钟徽这次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些许笑意:“倾璐姑娘谨慎,难怪能坐上今日的位置,皇后娘娘也离不开你,星宿之学,太过繁复深奥,钟某一时半会儿也与姑娘解释不清,只能与姑娘说这衣服,算是一件能为娘娘祈福的东西,娘娘穿上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姑娘大可放心,姑娘与钟某在这儿逗留许久,可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倾墨也僵硬地笑了笑,只能先尾随钟徽出了这帐子,她跟在钟徽身后,来回翻弄着这衣服,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钟徽的脚程极快,没多久就回到了皇后身边。

盈之兴致来了,谁也挡不住,即使倾墨紧紧抓着衣服,再三劝说:“娘娘,咱们还是等陛下回来,再行定夺吧?也不急于这一时您说是不是?奴婢总觉得……”

“不过是随便走走,能有什么事儿,你就放下你那颗操碎了的心吧,倾墨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谨慎了,一点都没有情趣。”盈之嘟囔着嘴说着,连推带拉地攥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帐子走:“赶紧一道去换衣服,快快。”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

“嘘!”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日更日更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