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想象着趣景,一路断断续续地追踪着雪王狼群的足迹来到了大滩的北部,再往里走就是无人区了,听说进了无人区必须走过大半天的路程才能看到大滩北部的牧人和寨子,看着天色已经沉了下来,马上就要傍晚了,夜里走路会不会不太安全?

天越来越冷,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路程,太阳被冻得瑟瑟颤抖,终于缩到地平线下面去了。远出山脊上雪面的寒气升上半空,朦朦胧胧的,皮袄内的兽皮垫子也已冻的硬邦邦的。刘汉一晃动胳膊,皮袄的肘部和腰部就会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望着暗下来的天色他有些犹豫,但想想被绑架的黑雅,考虑着如果不赶紧赶路,狼群的足迹就有可能随着风沙的肆虐消失殆尽,到时候想找到阿哥可就难上加难了。于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弩和肩上的猎枪,给自个壮了壮胆子。再说了,这里所有的狼都是阿哥的,还有什么东西和野兽比狼群还可怕?走就是了,想着想着身子已经冲进了暮色之中。

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刘汉发现自己才走了不到十公里路程。入夜后黯淡的夜光映着满地的雪发出闪闪光亮,到处呈现一派迷蒙的亮色。不一会月亮便早早的升了起来,银色的月光洒向银色的冰川,一股梦幻般的感觉。

空旷的雪野一片寂静。走在冰冻极厚的冰川上面,除了硬邦邦的布鞋鞋底同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他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坚定地走着,心中无限感慨,这片草原很容易让任何一个男人在短时间里变得无比硬朗起来。

时不时会有凛冽的风吹过,像刀子一样划过脸庞。突然,刘汉似乎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很轻微,但绝对真切。它来自于前方不远处。他立刻警觉了起来,慢慢压着行进速度,目光下意识地向前望去,扫过一圈后死死盯住不远处一个缓缓蠕动的黑影。刘汉敢断定那既不是人影也不是某种行动迅捷轻盈的动物。或许是头野牛,也或许是一种他未曾听过更不曾见过的野兽!他轻轻用手指绕过猎枪的背带一翻手取下背后的猎枪,小心翼翼地将霰弹推上膛,生怕金属间的摩擦声惊动了黑夜里的一切,远处那个黑影仍缓缓地在前面的冰面上移动着,不过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猎枪在手无疑给他增添了不少勇气,他决定快速走上前去看个究竟。即使要和野兽搏斗,也不能敌情不明。他拖着近乎僵直的膝盖,一步步极其艰难地靠了过去。黑影越来越清晰地暴露出它的真实面目--原来是一只饿得就快要和死神接吻的野黄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枯黄的草茎,这可怜的畜生在饥饿中苦苦挣扎着,还想越过冰盖到对面寻求一点生的希望。它绝不知道老天爷已经无情地彻底断绝了它的食源,即使能赶到对面草滩也一样不会带给它任何惊喜。

刘汉长吁了一口气,继而想上前扶瘦骨伶仃的野羊一把,无奈野羊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拼命地想站起身来逃跑,可它实在太虚弱了,只能喘着气战战兢兢地继续蹒跚向前。刘汉觉得自己帮不了它,还是走开点为好,免得它为了躲避自己而搞的虚脱。

继续向前赶路,一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大概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刘汉估计自己已经走了三十多公里路程,已经行程过半。毫不谦虚地说,如果不是在这海拔五千余米、高寒缺氧的地方,他一定会走得更快,走得更远。但这里是青南高原,就眼下这速度,已经让身体有些疲惫不堪了。可他没有太多停下来歇息的时间,必须尽快完成找寻阿哥的任务。

最大的危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不期而遇了。等他离开了野羊再抬头看路的时候,先是看见自己前方出现几盏幽幽的绿光,像萤火虫一样飘忽不定,后来这些亮光多了起来,像是在草丛里飞舞。现实和幻想有时候的差距有多大啊。常识告诉他这不是萤火虫也不是尸骨发出的磷火。磷在如此寒冷的气温下根本不可能发光,更不可能在冰面上移动。是豺狗群!没错,的确是快速移动中的豺狗群,一个可怕的景象在他脑海里闪过,令他全身汗毛陡然间全部竖立起来。他知道定是自己刚才不经意间碰触野羊染上了它的尿臊味,才被豺狗闻到追了过来,刚才那三只豺狗捕食野牛的一幕在他脑袋里像巨大的岩石一样砸了下来,掀起巨大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