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村,莫酬天府祇。

“老板娘,果然是你!”石螺一见到莫夫人,便情不自禁地上前问候。

“石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先夫还没结清工钱给你吗?”莫夫人见是石螺找上门来,大感诧异。

“老板娘,您误会了。自从苏州一别,石螺觉得没什么好去处,便辗转徘徊于云贵一带,后幸得我的新主人,也就是这位唐少侠收留。今日遇上黄公子纯属巧合,而黄老板遇害之事,我们深感气愤,故而斗胆请缨,与我家主人上贵府共商对策,冒犯失礼之处,还望老板娘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难得石螺你有此诚挚之心,也不枉当初相识一场。只是杨氏乃权贵夫人,要对付她又谈何容易!一个不小心败下阵来,酬天乃先夫犬子,死而无憾;只恐怕累及旁人,伤及无辜,则非我之所愿!”

“老板娘但请宽心,石螺贱命一条,若能为老板伸张正义而死,虽死犹荣,毫不可惜;我家主人武功了得,十个八个毛贼根本就奈何不了他,纵是遇上一流高手,也能全身而退。石螺担心的是老板娘您的安全,若是计划败露追究下来,您肯定会受牵连,所以应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若不能为先夫讨回这笔血债,我也无颜苟活于世,自当引火自焚,以谴天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酬天那未曾娶过门的媳妇韦文君,如若因我们之故而害得她母女二人受到伤害甚至丢掉性命的话,则是愧对天地,死不瞑目了!”于是莫夫人将两家之事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唐先河暗暗吁了一口气,忖念道,“这个忙我是帮还是不帮?如若不帮,岂不让恶人逍遥法外,助长了为虎作恶之人的气势,让他们更加猖獗无恐,进而危害更多的社会底层人民,而莫酬天的父亲莫问天岂不死得冤枉?如若帮他,则我就白白丢掉了一次寄人篱下的极好机会,这对于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错失良机了?不行,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主人,在想什么呢?”石螺看到唐先河满脸愁容的样子,不禁问了一下。

唐先河一下子把思绪拉了回来,略一惊愕,说道:“我是在为韦姑娘对爱情的这份坚守与执著而感动。在强势面前,她毫不示弱,没有屈服,并一直将莫公子视为夫君,能做到这一点,需要有多大的勇气与力量作后盾才行!正因为这样,莫老板的死才有价值,才有意义!我一定尽我所能成全你们这对患难夫妻,不允许别人的恶意挑拔与拆离!”

“主人,您说得太对了,石螺我双手赞成!”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莫夫人、莫公子和韦姑娘母女二人尽快迁离此地,越远越好,这样你们就有不在场的证据,陈府之人想找你麻烦也是枉然。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不出十日,定将凶手绳之于法,以还莫老板一个公道!”

“这不行!我怎能让你们去冒险,而我却像缩头乌龟那样去逃命呢?这万万不可!”莫酬天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抗议。

“莫公子,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更不能直接投身到参与歼杀凶手的任务之中去,你要一夜之间消失在洛河村,这样陈府的人就为难不了你与韦姑娘的结合,而这也更有利于我展开行动,为令尊大人报仇,相信我!”

“是呀,莫公子,请相信我家主人,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如此,先父的血海深仇就拜托二位了!请受莫酬天一拜!”说完,莫酬天两脚一跪,顶礼膜拜。

“莫公子快快请起!仗剑者若不能除暴安良,铲除地痞流氓与恶霸,则枉负侠客之名!我唐先河说到做到,如若有违今日之誓言,破如此碗!”说着,唐先河从桌子上取来一碗,掷地瓦碎。

午后,莫酬天连忙赶到城南西苑韦文君家里,将搬迁事宜一一告知。韦文君母女表示赞同,当下收拾行李,约定習日一早远离滇国大理。

晚上九点,陈府中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此人头戴斗笠,身穿披风,玄衣蒙面,腰悬长剑,俨然一刺客行藏,活脱一侠者风范,当他威赫赫地出现在杨氏面前之时,直把杨氏吓得心儿扑扑地直跳,身颠脚抖,脸色刷白,只颤抖地萎缩成一团,小声地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蒙面人回应道:“我是一个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鬼判官,这两天有人托梦于我,说他死得好惨,要我替他报仇。我问是谁人害死他,他说南华街对面的陈府杨氏陈夫人是幕后主使。所以今晚我不请自来了,我要替天行道,为含冤屈死的亡魂讨个公道!陈夫人,对不住了,认命吧!”

“且慢!”杨氏不知从哪里鼓起一股勇气,虽然还心有余悸,但声音却响亮多了,“壮士是受何人指使前来取我性命?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辞误伤好人!”

“是吗?那请问陈夫人:在苏州做染坊生意的莫问天老板可是您派人杀害的?这笔血债已是眼睁睁的事实,陈夫人还想抵赖不成?”

“我并没有派人去杀害他,我是诚心诚意地跟他做一笔买卖,谁知莫老板徒有商人之形而没有商人之精,送上门来的好处不会捞,结果思想开了小差,自寻短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怪他命不好,活该有此一劫。”

“哦,原来里面还另有文章,听夫人这么说,莫问天是自杀身亡的了?”

“正是!”

“哈哈……夫人以为做了些手脚别人就信以为真看不出端倪了吗?你可知道老天还是长眼的,当时有一个染坊店里的伙计可是将整个杀人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哟!‘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夫人这些并不算得上高明的手段又怎能逃过人们的眼睛?”

闻此一言,杨氏立马软摊下来,

只好求饶:“大侠饶命,老身这样做也是情不得已!”

“好一个‘情不得已’!你因一己之私而白白断送人家一条性命,这笔帐,可是饶不了你!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大侠,老身并无害人之意,原本只想教训一下莫问天,让他将韦姑娘让出来,别跟我作对,谁知他就是一个牛鼻气臭到底,死活不肯让步,无奈之余,才狠下心来,对他痛下杀手。其实也不是真的杀他,那派遣之人是别人介绍的,可能是他们理解错了老身的意思,所以才会误杀莫问天,发生了这起悲剧。”

“这么说,夫人只是犯了一个过失罪而已,是吗?”

“老身的目的只是为了撮合犬子与韦姑娘这段姻缘,犯得着要行凶杀人吗?要知道一旦莫问天死了,就算韦姑娘嫁到我陈家,也不会安心生活,又何必留下这个长痛自己去忍受呢?莫问天之死仅仅只是个意外!”

“就算夫人你说的是真的,莫问天也是在你的威胁恐吓之下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所谓‘一命偿一命’,夫人您总得给个交待吧?”

“如若壮士能放过老身这条小命,则什么都好商量。”

“这样吧,有劳夫人将参与杀害莫问天的凶手交到我手上由我处置,我自会放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只好拿你来祭天了!”

“这……”

“夫人,这已经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你想想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那几个流氓恶霸的性命值钱!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想做违心之事,相信夫人也不想家门不幸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宝贝儿子三郎着想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若你不能把人交出来,到时候金砖银砖也挽回不了你们母子性命了!我这绝对不是吓人的鬼话,我能毫无忌惮地来,就有本事在你违约的时候让你人头落地!你也不用跟我耍心眼,弄玄虚,聪明人做聪明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话音刚落,玄衣蒙面人已然闪身院外,几个点纵,整个身形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杨氏感叹道:“此人武功如此了得,我若不依他,三郎和我焉有命在?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说完,魂不守舍地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陈三郎房前,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便轻挪莲步,上前敲门。

可是,杨氏的手刚要落在房门上时,却又迟疑了,她的心很乱很乱,她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将此事跟儿子说出来,让他准备一下,分担忧愁。陈三郎大病尚未痊愈,面容憔悴,身子虚弱,毫无半点斗气,如若这时候打扰了他,必定令他倍受惊吓,对身体的恢复显然是不利的,思前伏后,杨氏最终选择了离开,她想:这样做,或许对儿子来说是一种更好的保护。于是她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关上门,熄了灯,和衣睡下,努力使自己的脑子慢慢、慢慢地平静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