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在张子华等人休憩过的地方,重新热闹了起来。

数百精骑在这里徘徊巡视,他们马术精湛,身手矫健,纪律严明,分明就是一只经历过沙场征战的老牌劲旅。

“怎么样?”褫多询问道。

“儿郎们正在搜索,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阚止沉声道。

褫多脸上现出一丝难堪之色:“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滑溜,那么长时间了,连个活着的都没有看见。”

阚止脸色一红,这次的追击行动,实际上是以羯族的勇士为主,这个指挥的重任自然也是由他负责。褫多只不过是随军而行,为他协调各地驻防部队之间的关系罢了。

也幸好褫多身份尊贵,虽然不是皇室子弟,但他哈密刺独子的身份,却是远比一般王孙公子要吃香的多。是以一路上各种补给源源不断,从未曾有过丝毫刁难和克扣,让阚止在一旁看了,羡慕不已。

张子华的部队人数并不多,什么三千之众,绝对是无稽之谈。经过几次拦截,他们早就得到了确切消息。

阚止有着强烈的自信,只要让他们追上,一定能够将这群汉人一网打尽。

然而,他的信心虽然十足,但是直到现在,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如果不是那些驻守的地方部队与对方接战过几次,他们还不敢肯定是否有这么一只人马在路上逃窜。

狡猾如狐,这是他们二位草原新一代豪杰给这只部队的如实评价。

在张子华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好似丧家之犬。尽挑匈奴人在北方防备薄弱之处,猛咬一口,而后迅速抽身而退。

这种战术本来是匈奴人最为擅长和喜爱的,但是此时。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恨死了发明出这种战术的人。

直到此时,褫多才深深地体会到汉人当初的无奈。

更让他们为之头痛的是,无论他们地网撒的多大,这群人都能够找到其中的漏洞,或持强硬闯,或悄声潜伏,总能在他们把网合拢前的那一刻,脱身而出。

若说在各地驻防的部队中没有内奸,他们是死也不信,只是对于这一点。他们此时却是无可奈何。他们毕竟不是蒋孔明,看不出究竟谁是诈降,谁是真心。

好在。经过了多日的围剿,这只部队还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能够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少。不得已逐渐向北方而去,今日终于将他们逼到了二国的交界线。再向北去,就是匈奴的境界了。

阚止地双拳紧握,他的心中有着一丝兴奋。他的脸上有着一丝狰狞。在那里,大草原上,他一定能够很快地得偿夙愿。那群汉人中,除了留下一个刘政启之外,其余地人,他要一个一个地亲手把他们尽数绞杀。

“将军…又发现了一具尸首。”

传令兵的呼叫把阚止从幻想之中拉了回来,他双眉一扬,道:“怎么死的?”

“伤势过重而亡。”

“尸体呢?”

“被深埋于地下。”

阚止缓缓点头,道:“看来。他们在这里停留过,而且时间不短。”

褫多的目光凝望前方,道:“他们应该知道,这里就是边境线了,再往前去,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是啊,我们继续追,很快就能赶上他们地。”阚止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地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什么?”阚止奇怪的望着他,这个草原猛虎什么时候也相信起那虚无缥缈的预感了。

褫多的声音渐渐沉重,仿佛那上面有着千斤的份量:“我怕刘政启还是施展了金蝉脱壳之术。”

猛地一怔,阚止亢奋的精神仿佛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般,迅速地平静下来。他喃喃地道:“不可能吧,这只队伍中起码已经确定有张子华和刘正中二人,难道刘政启会舍得这二个人做为弃子么?”

“不知道。”褫多叹道:“我只希望不会。”

“将军,查出来了。”传令兵适时回报。

阚止连忙追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往西北去了。”

“西北?”阚止惊呼了出来。

他与褫多互望一眼,眼中的神情豁然凌厉之极。

“西北是沙漠。”褫多冷冷地道。

“嘿…”阚止恼火地重重一挥拳,仿佛要借此发泄心中那强烈不满。

“阚止兄,你打算怎么办?”

阚止握紧着手中的马缰,双拳之上因为过于用力而使得素筋暴突,他狠狠地道:“继续追。”

褫多默默点头,负责拦截地大部队早已离开,如果刘政启真的不在这只队伍之中,那么肯定是早已逃窜。此时再回头搜索,更本就是徒劳无功之事。

若是他们估计错误,刘政启真的在这只队伍之中,而他们却就此放弃,致使刘政启逃脱,那么今生今世他们就再也休想抬头做人了。

所以继续追击已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阚止兄,在南下的路上,我们还设有关卡,就算刘政启不在这里,也未必就能平安逃脱。”褫多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劝解道。

“但愿如此。”阚止苦笑道,但是他的心中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褫多也是长叹一声,就凭那些投降汉人的能力,想要捉住刘政启…他微微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

※※※※

一阵尘土飞扬。十余骑飞快地驰近卧龙城。

城外的一名新丁手持长枪,当胸一栏,高呼:“来者下马。”

来者勒缰,**神驹一声长嘶。高高人立而起,豁然前蹄重重踏下,发出了一声巨响。

那名新丁脸上隐现一缕惧色,这是何人,竟有如此威势。

“你是新来地?”马上骑士汗巾蒙面,骤然问道。

“什么?”

“问你是否新兵。”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马上骑士身后传来,另一人驱马上前,一样的汗巾蒙面。

那名新丁不由自主地道:“正是。”随后反应过来,一张脸庞惩的通红,后退一步。挺枪而立,道:“我奉监察使之命,把守城门。不管你们是谁,都要留下名号,否则不许踏进城门一步。”

“是么…你可知道这位公子出身世家大门,只要一句话,就能要你身首异处。你还不放行么?”后来骑士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厉声呵斥。

那名新丁见了这群人如此威势,心中已是信了。但他脸色数变。终于还是没有退缩:“监察使严令,属下不敢有违,你们若是再不下马接受盘查,我就要鸣号了。”

马上地二位骑士互望一眼,竟然没有丝毫见责之意,反而满是欣慰。

“二虎,回来,不得无礼。”一声惊惶失措的喊叫之声从那名新丁背后传出,一名百人长匆匆从城内奔来。

来人跑到那些骑士面前。一个屈膝,跪倒在地,高声道:“拜见大将军。”

许海风掀起头上汗巾,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他身边的蒋孔明亦是有模学样地拿下了头上的遮掩物,道:“城中由谁执掌城卫军?”

那名百人长不敢抬头,匍匐在地,道:“是监察使葛大人。”

许、蒋二人交换了一个大惑不解的目光,他们离开西方大营之时,听到的消息却是对葛豪剑极其不利,怎地数日之间,却好像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般。

“我们自行进城,尔等继续在此,不必声张。”蒋孔明交代了一声。

“是…”一连串地声音从那名百人长的口中发出,他本来以为二虎得罪了这二位大佬,势必性命不保,而自己也要深受牵连,却不料他们竟是绝口不提此事,不由地心中大喜。

许海风等人疾驰而入,百人长从地上爬了起来,劈头就是一掌打在二虎的脸上,骂道:“你这个瞎了眼的东西,连城主地习乌云,也不认得了么?”

二虎被他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但是却不敢躲闪,更不敢还口,只是倔强地站直了身体。

那名百人长正待继续喝骂,突听身后马蹄之声再度响起,他回头一看,一张脸顿时惨白。原来许海风已然回返,双目含威地盯着自己。

他心中惨然,暗道原来还是逃不脱啊。

出乎意料地,许海风并未责骂于他,只是跳下马来,走到二虎面前。

二虎昂首挺胸,与他坦然相望,只是脸上高高肿起,未免有些滑稽。

许海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一股雄厚的内力为他活血通脉。

二虎猝不及防,突觉一阵剧痛,身不由主的痛呼了一声,随即立刻咬牙忍住,不再出声。

“卜通”那名百人长突地跪倒,高声道:“城主慈悲,都是属下管教不当,请您慈悲。”

许海风微微一笑,收回了内力,二虎顿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舒适,虽然红肿未消,但已是好受多了。

“他是你什么人?”

二虎一怔,立即回答道:“是我叔叔。”

许海风点头,道:“你叔叔很疼你,别怪他。”

“嗯…”二虎重重地点头。

许海风地手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几下,没有用任何内力,二虎挺直了结实的身板,仿若未觉。

“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许海风朗声说道。

二虎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

当许海风策马离去之时,二虎还是呆立原地,在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许海风临去之前的那句话。

“继续努力,我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在将军地行列里看见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