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声势浩大的开走了。在李世民和所有朝臣大员的注视之下,消失在了远方的黄沙漫道之中。

马燧一直在对他身边的武元衡啧啧的说道:“老夫带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来没有干过李怀光这样的事情——带兵越境作战。至从安史之乱后,大唐一直内乱不休,几时能有实力派兵外出?眼下可真是今非昔比呀!老夫欣慰的同时,还真是嫉妒这头铁猪了。他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武元衡微微的笑了一笑,说道:“大唐至从有了皇帝陛下的崛起,一切改变了。因为他的努力,一举改变了大唐的积弱现状,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在下与皇帝陛下相识得早,从一开始就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辉煌。至今想来,犹在梦中,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皇帝陛下,的确是千古难得一遇的奇人。我们永远也想不到他会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到现在为止,我唯一能想的事情就是: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他就是传奇的缔造者。”

“的确,老臣也有这样的感觉。”马燧说道,“早在几年前,尤其是朱之乱后,所有人都感觉大唐已是风雨飘摇积重难返。可是谁又能想到,仅仅是十年之后,大唐不仅扫平了蕃王、完全废除了节度使,并且一步步走向了复兴,甚至是称霸的道路。这在当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多少人弹指间虚活了十岁。可是陛下却在这段时间之内缔造了一段历史,重塑了一个皇朝,改变了亿万人的生活。这不得不说,是古往今来的一个奇迹啊!”

“呵呵!”武元衡欣慰的笑了起来。

这时,离得不远的陆贽听到笑声凑了过来,行了一礼说道:“武大人、马大帅。聊什么聊得如此投机开心呢?”

“哦,是陆相公。”二人回了一礼,说道,“我们正在说起,皇帝陛下真是非常之人,我等敬仰不已。”

陆贽笑了笑说道:“北伐军已经开拔,二位可就有得忙了。你们却还能有这样轻松的心态。实在是令人佩服啊。在下无能,料理不来军事,只有从旁羡慕的份喽!”

武元衡和马燧都一起笑了起来:“陆相公太过谦虚了!”

三人一路寒暄,一路骑上马朝长安走去。

李世民早已上了龙辇坐在车驾里,透过车帘远远看到他们三人并马走在一起。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心中暗自道:陆贽、马燧、武元衡,在今后地几年里将是朝中最重要的几位臣子,也将成为两个派系最重要的领军人物。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竞争。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和睦的关系、进行良性竞争,那才是大唐最大的福气。无论如何,朕都不能让贞观末年的事情再重演了。

“摆驾。去李晟府上。”李世民仍然有些担心李晟的病情。

龙辇开到李晟府前,李家地亲眷慌忙出来迎接。李世民对李晟的二子李宪问道:“你父亲病情如何了?”

“回陛下,家父一直卧病在床不能起身。因此不能前来迎驾。请陛下恕罪。”李宪一副温和恭顺的样子,任谁看了都顺眼,目前官拜太府卿。他和李,也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李宪学文,李学武,他们是李晟最得意的两个儿子。

“无妨,朕去看看他。”李世民让李家亲眷们都各自退下,自己来到了李晟榻前。不料。他派来地御医将他挡住了:“陛下不可进房间。李相公身患风寒,咳嗽不止,痰中带血,可能还会传染。”

“十分严重么?”李世民担忧的问。

“是比较严重。微臣等人正在竭尽全力救治。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御医欲言欲止。

“有话直讲。”李世民有些不快。

御医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李相公戎马一身,本来所受创伤就多。而且积劳成积。但他生性要强,小病小伤从不歇息,于是积压得太过深重了。现今年老了身体终于抗不住,一起爆发了。像李相公这样天赋异秉的强健之人,要么不生病,这一病倒恐怕就……性命难保啊!”

李世民顿时眉头一拧,一把拧住御医胸前地衣服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莫非是你无能,无法医治然后早早在朕面前讨一道免死符?朕告诉你,李良器无论如何不能死!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若有半点闪失,你也就去跟他陪葬吧!”

年过半百的老御医顿时吓得浑身酸软,趴到地上就磕起头来:“陛下恕罪、恕罪啊!人皆有死,概莫难免。李相公年近古稀已是油尽灯枯,纵是神仙再世也无能为力啊!微臣只能费尽人力,上天能再恩赐多少阳寿,就要看李相公地造化了!”

“你!……”李世民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忿然的指着御医,恨不能一剑杀了他。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个御医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就是杀尽了宫中所有御医,李晟还是得死。这是上苍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想到此处,李世民自己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起来。你们就尽力吧,能让他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如果用尽国库中的所有能让李晟多活一刻,朕也愿意。明白吗?”

“是……”几名御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磕头谢恩。这时,一名并不打眼的小辈年轻御医上前来,凑到皇帝身边说道:“陛下,微臣这里曾有一名游方道人赠送的偏方,说是可以专治李相公这种咳喘之病。说是就算不能药到病除,也至少可延半载性命。”

李世民眉头一皱:“那还等什么?你还不去速速配药!”

“可是……”那名御医有些为难的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这药方之中,几乎全是天下间最稀有地药材。微臣寻遍宫中药坊,勉强找齐了几味。可是其中有一味药,却是微臣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而这件东西。唯有陛下才有。”

“何物?”李世民疑惑的问道。

御医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龙浆!”

“龙浆?这是一味什么药?”李世民还没回过神来。

“那就是……陛下的汗液。而且,是额头的汗液。”那名御医将头压得低低的,仿佛生怕皇帝会杀了他地头。

“这有何难!”李世民知道,这样的偏方未必就一定有用。所谓龙浆治病,也不一定就真地有效。可是现在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了。“取朕宝剑来。朕就在这院中剑舞一曲。让尔等取得龙浆了为李良器配药!”李世民说干就干,甩脱龙袍只穿了内里一套宫衣内衬,提剑就舞动起来。

霎时间,九五之尊的皇帝就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舞起了宝剑。翩翩剑影花飞落,寥寥尘埃随风舞。李世民的身手本来就很矫健。剑也一直是他最善长地兵刃。现在又是要急于出汗,于是浑洒得异常的用力。一套苍劲而又霸道的剑法淋漓尽致的挥洒下来,当真是一阵汗如雨下。

李晟的家眷们听说皇帝为了给李晟取药引,而在亲自舞剑,都惭愧而又感激地拜倒在了院旁。不停的磕头作揖。

一副奇怪的场景出现了。身为大唐之主的皇帝在当庭舞剑,十余名李晟家人跪在院旁,不停的磕头作揖。

冷风瑟瑟。李晟地家人们却感觉眼眶中的流出的热泪是滚烫地。

几名御医急忙上得前来,诚惶诚恐的拿金盏取了李世民额头的几滴汗液,奉若至宝的收藏了起来。

李世民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来。虽然他知道,这样诡异的偏方未必有用,但至少心里舒坦了许多。毕竟,他也为李晟尽了一份心意了。

李晟一直在昏睡之中,良久未醒。李世民也没敢去打扰他了。只是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睡在**的李晟,乘上车驾回了皇宫。

皇帝为李晟舞剑求龙浆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长安城内,一片唏嘘的感佩。听闻了消息地满朝大臣,都对这个平日里严肃而又威严的皇帝。多了一份认识和敬佩。

当日深夜,连日来事多的李世民也无心睡眠。远远看到弘文殿军机处依旧亮着***。于是起身披上衣服,到了弘文殿。

军机处里,武元衡、马燧和其他几名官员仍在紧急的商讨着向前线运送粮草的事情。由于是劳师远征,粮草运行并不方便,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颇费周折。众人讨论得十分入神,连皇帝进了军机处站到了门边,都没有注意。李世民站在门外听了一会,踏步走进去说道:“其实也不是太难嘛!北伐军带了三十万石粮草,足以支撑半年。朔方一带不是就地开了军屯吗?到时候再多开发一片,不是就可以大大减轻粮草运输地压力了吗?”

众人回头一看,都吃了一惊,连忙拜倒下来。

“众卿请起。都辛苦了。”李世民随和走进了军机处,随意的坐到了一经椅子上,说道,“都累了,坐下说话吧。朕也算过粮草地帐了。现在正值隆冬,到明年秋收差不多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在东都一带的大粮仓里征调粮食了,陆续运往朔方。不要堆积到最后一刻再去送,那样压力太大了。另外,至从大唐实行义务兵与募兵制双兵制法以后,龙骧卫都就地开了军屯。此外,出征在外的大军,也是可以就地开垦军屯自给自足的嘛!有战事时以战为主,闲时也可以务一务农,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杀人,还不能种田吗?”

“陛下言之有理。”武元衡接道,“北伐军此去,肯定是以朔方受降城一带为据点。那里临近黄河土地肥沃,是可以开垦出良田来的。来年起春,到明年秋收,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大可以抽时间开垦一片农田出来。就算到时候他们因为战事而无法继续经营这里的土地了,也可以转让给退役的军人或是当地百姓。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减轻了军队带来的负担和消耗,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做法。”

“说得好,那这件事情你们再细细商议一下,就可以办下去了。”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天气寒冷,众卿也不必太过劳累。这事情呀,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老是这样彻夜不休,你们若是累倒了,谁来给朕办差啊?”

众臣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陛下也要注意龙体。”

“嗯,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吧。众卿都回去歇息着。没办完的事情,明日再商议。”李世民和蔼的挥了挥手,示意群臣退下。然后又示意武元衡和马燧留下来。

“武元衡,马燧。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李晟病危,李世民越发的感觉要珍惜身边现有的这些臣子了。他认真的说道:“你们可要保重身体。朕今日又去见过李晟了。他的身体……情况不妙啊。朕,很担心。”

武元衡和马燧都拱手拜了拜,说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李世民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罢了,一切自有天数,不说这些了。你们估计着,北伐军多久能到灵州呢?”

马燧寻思了一下,说道:“李怀光所带走的,是大唐最精锐的五万飞龙骑。由于粮草也有充足的骡马和民夫运送。如果天气不是太坏的话,以李怀光的性子,最多八天就能到达灵州。到时候,他就能与石演芬的大军汇合了,共计七万人马。由于李怀光是灵武道行军大总管,到时候北伐军将并称灵武

“灵武军……”李世民悠然道,“朕对他们,可是寄予了厚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