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空中次第绽开,映出火蝶与方夕恶魔似的面容,也映照着他们手中的剑——与木叶的青蛇剑完全相同的柔软质地,只消轻轻一抖,便能闪出无数晶莹的剑花,虚实交错,防不胜防。他们就在谢君和身后的高塔之巅,俯瞰庭院。

高塔上泠泠的细响,来源于檐角的铜铃。

“不愧是江韶云的徒弟,梨花剑的传人。”谢君和甚至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任何不谨慎的动作都能给背后二人可乘之机。秦啸当年教过他:一旦置身于危险之中,只能靠自己的洞察力去做好防备。他如今已暴露在二人的注视之下,只可等待——此二人若有行动,则必有破绽,届时反扑,必当一剑制之。只是在这之前,若有丝毫不慎,则他将命丧当场无疑。

“好眼力!”

“能够让你死而瞑目了。”

身后的声音又开始了让人厌恶的一唱一和。

“哼!”谢君和不服气地嗤笑了一声,他素来讨厌别人把生死挂在嘴边,能有勇气以生死威胁他的人,如今多半在阎王殿里。

“利索点儿!”火蝶贼笑道,“他不是一心要做楚涛的走狗?这回就去阎王殿里做吧!”

“急什么?”方夕呵呵地抖落几声笑,“等把楚涛烧成灰了再收拾这家伙不迟!”

一点火影握在方夕的手中,亮着幽暗的光,鬼火一般若隐若现着。火的影子晃动在高塔上,临着渠里的桐油。只要方夕一松手,或是激起半点火星,立刻,四周就会被火龙包围。立刻,头顶那绚烂的烟花就会成为无情的魔。而谢君和也会立刻被密集的火网所吞没。

这里离望江台很近,江韶云只要一声令下,以火库的储备,足以把望江台掀个底朝天。望江台的众英雄,只能不幸地陪葬罢了。

“今儿真是良辰吉日,不费吹灰之力啊!”

“顺当得很,该着咱主子呼风唤雨一回吧!”

“等削了这小子,咱也去喜宴上凑凑热闹?”

“喜酒总得喝上一壶,新娘子总得见上一回,不然岂不是白来了?”这俩人竟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

“你有胆量就再说一次。”谢君和骤然转身,凶恶的眼神扫荡过火蝶与方夕的面容——纸一样的白。没等方夕开口,古铜色的剑鞘应声迸开,残剑倏然凌空拔起。

“当!”残剑的锋刃深陷在方夕所立的檐角的碎瓦里。然而方夕已然不见了,白影在眼前如空气似的遁形。

犹疑的刹那,只感觉背后冷冽之气径往脖子里灌。是方夕的剑!竟从后方而来!但谢君和手中之剑已凭直觉倒劈过去。

铿然一响,残剑正架着一道金光,把它原本的龙飞凤舞之态锁死在半空中。

方夕笑吟吟地松手,不紧不慢。火把倏忽间下坠若流星,向黑暗中逝去。

糟糕!谢君和亦纵身追去。

幸而,一剑在手,旋身一挑,火把再起向高处。哗哗凌乱一阵剑舞,那星点的火骤然一亮就凭空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