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和落地的时候,嘴角不由勾起张狂的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他望着方夕惨白的脸,更加张扬地抖了抖黑袍。

火蝶的赤眉忿忿然拧着。只一瞬间,眼前已是双剑交错,若金蛇狂舞,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往何处去,只见那纷乱的光芒夹带着火光在眼前明明灭灭。细密的剑网逼将过来。剑网的缠绕,处处掣肘,绝不输木叶的青蛇剑。

二敌一,如何招架?

正当谢君和找寻着空当之时,眼前又是一阵迅疾似彗星的光芒。剑光遇着哔哔啵啵的响声,炸出浓浓的烟雾。稍不留神,自己已置身于浓烈的烟雾里,没有半点方向感地混沌着。星火崩坠——楚涛曾经让他躲开。然而此刻并不是躲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赢,豁出命去也得赢,不然整个武林都将成为废墟。

巧笑声飞扬,是火蝶的杰作。轰地,浓烟四起,脚边已是熊熊的火。顷刻间,每一条沟沟壑壑里的桐油都燃了起来,庭院简直淹没在了火海中。谢君和甚至能感知到四围火舌的吞噬,以至于找不到立足之处。

不可再迟疑了!

残剑不要命地直奔向烈火中去。

“轰!”天崩地裂一声炸响,气浪滚滚地蒸腾,浓烟里,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所有的人都禁不住这大地翻身的震颤,被气浪推出了数步。

霎时寂静了,一朵烟花盛开在高空。

火蝶与方夕面面相觑,又放眼向茫茫的尘雾,视线一片模糊。他们完全看不见谢君和在哪儿,甚至强大的气浪也将他们自己推得东摇西晃。“这家伙死了么?”火蝶道。但是顺着方夕所指,立刻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桶桶硫磺的粉末仍堆在原处安然未动,几步外却是浓烟滚滚,甚至在庭院中央炸出了深深的堑坑。他们终于弄清了谢君和到底做了什么。“他若死了,阎王爷必然怵他把阎王殿拆了!”方夕结结实实骂了一句。

原本想要炸毁望江台的计划似乎不能轻易实现了。因为遍地的火已顺着桐油陷落于深坑,这一炸,竟也阻断了火源。若是没有引信,当然无法引燃那堆火药。

然而哪里都找不到谢君和黑色的身影,浓雾似乎将他从这个世界带走了一般。

直到死寂里,塔楼制高处忽然飘来凄婉的叶哨声。

叶哨!暗号么?

火蝶与方夕不懂。

二人如同发了狂似的一纵身窜上了塔楼的制高点,但是声音的起处竟什么也没有。俯瞰数丈之遥的下方,赵海骏与白衣圣使的鏖战并未因此而中断。混战里,玄色袍子的武师们隔断成了一道黑色的铁幕,阻挡着白衣圣使的冲击。一直有人在倒下,也一直有人毫不畏惧地挺身而上。血肉之躯,填补着杀戮的无底深渊。院子的中央,一片茫茫火海而已。

这叶哨声时近时远,却有贯穿黑夜的力量。飘飘漾漾,却分明如同在人心里生了根,一旦听闻便挥之不去。声音霎时间传遍了望江台下,甚至,向着更悠远的天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