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和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用胳膊托起莫扬的身体。

“没救了。”冷凤仪知道自己出的那一剑有怎样的后果。

谢君和也知道,却只是松不开手。

“尚有一事……素素……”莫扬费尽全力嚅动双唇,忍死以告,“素素的事,欠你一声对不起……”

“你说什么?”谢君和万不曾想莫扬会在此时提起素素!难道他知道素素的下落?

莫扬的眼神渐渐涣散开去,他用身上余存的全部力气道:“素素……活着……在……”

渐渐地,只有嘴唇的翕张,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莫扬的头低垂了下去,只有尚未冷却的血还在流淌。

话终是未说完,风已裹挟走了他的灵魂。

谢君和紧紧握拳,瞪着充血的瞳仁:“江韶云这厮!”数年来他一直认为,只是因他的疏失,才使得素素姑娘深受苦难,不得不以一死求清白。只是现在莫扬怎知素素的下落?他越发觉察到,此事的背后,还有更多深不可测的玄机。这个可怜的女人……

冷凤仪沉默着,肃穆地立在谢君和的身后。不知是因为不懂,还是因为太过了然通透。

谢君和替他整了整衣衫,将那张恐怖的铜面具又重新盖上他的脸,放平了他的双手,才缓缓起身。至少,给旧友一丁点儿尊严。离开秦家之后,昔日的莫扬就被掩藏在这张冰冷的面具背后了,直到,被日趋扭曲的心魔所吞噬。

“拭天之盲,血以血偿……”谢君和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个可笑的表情,“你信吗?”他问身后的冷凤仪。

冷凤仪只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的答案必然是与谢君和一致的。

“告诉你个故事,”谢君和低沉着声音道,“很多年前有个气魄的生意人,甚至独揽北岸油米生意。可惜太气魄的人,也经常目中无人。那一年饥荒,饿殍遍野。他却把自家的粮仓屯得满满。于是秦啸出面,请他放粮。结果他让秦老爷子碰了一鼻子灰。”

“他说,生意人,是把生意当作命的。秦老爷子若真仗义得想救天下苍生,不如十倍高价买了他的粮。秦啸气不过,你既不要命了,我便收去!于是这件事就交给了血鬼。”

“刺杀许惊凡一家?略有耳闻。原来不是遭遇水贼,而是血鬼所为?”冷凤仪道。

谢君和淡淡地点头:“莫扬与我,二人同行,我听他的令行事。可是杀机已至,我却听不到他的哨响,生生等到天都快亮了。再迟,便做不成了。我猜他那头遇到了什么麻烦,便一个人,手起刀落,血染大江。”谢君和惨笑,“血鬼出手,没有一个不狠绝的。”

“可是莫扬那晚几乎什么都没做,除了——当我忙着对付许家的几个武师时,他一剑替我撂倒了身后许家的管家。卸了那把差点砍断我脖子的刀。”谢君和摸了摸他脖根上已淡去的刀疤,摇头。

冷凤仪微有些吃惊,原来正因为这样,谢君和才不肯使出全力与莫扬相争么?但那样的举动,真就是这如今杀人不见血的莫扬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