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妖儿你可还赢得清荷?”白泽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的。”朱砂微笑着点头。

“今儿有敬庭的人来报,说清荷行事甚为稳妥,那敬庭主事们常依仗她来料理事务,对她的评价倒是颇高。”白泽握着朱砂的手道,“而今也过了这么久,就让清荷回到你的身边,封她作个尚宫,你看可好?”

封清荷,做尚宫吗?

朱砂的心中大动,这显然是朱砂最想要做的事情,纵然她深深地明白白泽无非是因红月的事情感觉到愧疚,终还是笑着接纳了。

有了清荷、妙涵与夏青,朱砂顿时感觉压在自己肩头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眨眼便是新年,即便是因庄太后的逝世而一切从俭,但仍少不了过年的热闹。

虽然是推翻了乾青王朝的统治,但是很有趣的是乾青王朝的习俗却一直延续到了武昭国。年三十夜里,所有的后宫嫔妃要聚集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贺岁,由皇上与皇后分发红包。往年这贺岁都是在庄太后的慈宁殿里举行,那庄太后还常常把护国寺住持智空法师所加持的送子观音的护身符放给这些嫔妃们。那位老太后自不知道,原来文菁皇后常常都会偷窥皇上宠幸嫔妃的名册,悄悄红别个嫔妃灌下避孕药水的事情。那庄太后一直牵挂于心的子嗣问题就这样一直到她含恨而终,也未曾有一个结果。倒是如今除了宋贤妃,还有一个美人和一个良媛有了喜,所以今年的贺岁虽然没有了庄太后,却是比往常都要热闹些了

那朱砂身着大红的双凤朝阳绣袍,头戴九凤衔珠冠,在众嫔妃的贺岁声中笑红了脸庞。将那一份份的红包分发下去,朱砂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那厚重的头冠压得透不过气来了。

“妖儿,你可曾累了?”白泽温柔地握住了朱砂的手,虽然这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动作,朱砂却条件反射般地震惊了一下,甚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白泽却握得那样紧,他眼中的关切与愧疚同样浓烈,甚至演变成了一种煎熬。朱砂早在正月之初便搬进了“紫玉宫”,每每当白泽习惯性地来到“明霞殿”门口,便猛然忆起朱砂早已然不在这里了。

“紫玉宫”,那个白泽素来最为厌恶的地方,现在竟成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宫殿,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而朱砂对白泽的态度,也越来越让白泽觉得难过。虽然朱砂还是那般温柔,却总好像在客气里多了几分生疏与疏远。一种痛苦与难过在白泽的心里慢慢滋生,让他想要改变,却又不知如何着手。

就在他用混合着难过与悲伤的目光凝望着朱砂之时,却听得那宋贤妃笑道:“皇上与皇后娘娘果真是伉俪情深,倒教姐妹们都好生妒忌了。”

话音刚落,那嫔妃们便笑成了一团。

朱砂的脸微微地红了红,又听得那宋贤妃道:“今儿可是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总得热闹一些,却不知有哪位姐妹愿意献艺,锦上添花来?”

对于这些宫妃们来说,能够在皇上白泽的面前表露自己的技艺,可是个美好的差事。而今皇上遍施恩泽,令好几个宫妃都怀有了身孕,这对于那些女人们来说可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母凭子贵,从来都是皇宫里铁的定律。讨得龙颜一悦,便能得一夜**,女人们一个个儿地眼睛放出异彩,跃跃欲试。

“献艺倒是人人都会的,想诸位娘娘们都是身世显赫的贵族小姐,谁不会些琴棋书画的本事?”就在所有人都想要站出来应声之时,却突然听得一声娇滴滴地巧笑,那声音混合着一股子妖媚的沙哑,令人闻之便觉心神一荡。待众人皆去看时,却赫然看到那红月正怀抱着一把琵琶,半挽着青丝,媚眼如丝地看向白泽,道,“不如咱们就来场比试,请皇上赐个彩头,也好教各位娘娘们一展绝技,何等热闹!”

宋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地僵了一僵,眼中骤现精芒

。这个红月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自己前几日方才将她收拾得老实了些,今儿又要跳出来出风头了么?

看起来这些青楼女子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呵……怎么教训她都不会长记性。也罢,就让她这样耍弄下去罢,她宋贤妃也好奇这个朱砂到底会有些甚么手段,能让这个红月长长记性。

这些嫔妃们每一个都正如那红月所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大多数出身显赫。而今被这么个青楼女子跑出来叫嚣着要比试琴棋书画,这些嫔妃们的面子还哪里搁得住?

“这位红才人还真是喜欢凑热闹,”紧接着站起来的,却是那一袭水蓝色长裙的于美人,她的脸上挂着既鄙夷又不屑的笑意,款款走过来,笑道,“怎么红才人,是不是离开了青月坊,没有了夜夜笙歌的日子就开始觉得寂寞了?”

这一席话不仅是红月,就连白泽的脸上也略有些挂不住了。白泽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却迟疑着扫了朱砂一眼。而朱砂像是根本没听见于美人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红月听到白泽干咳一声,还当是白泽愿意替她出头,谁知却看到白泽在盯着朱砂的脸色,顿时气得瞪起了眼睛。

“既然红才人这么喜欢热闹,今儿是除夕,妹妹我也不好扫你的兴,就陪你玩一玩罢,却不知还有哪位娘娘也愿意一起热闹热闹?”于美人面向那些嫔妃们,笑呵呵地问道。

“却不知,皇上会给些甚么彩头?”远远坐在一旁的萧淑妃突然扬声问道。这萧淑妃自从先头里诬告朱砂谋害文菁皇后慕容薇之事,被降了品级,便一直深居简出,再不似从前那般高调,连坐都坐得远远儿的。

白泽瞧了一眼这萧淑妃,见而今的萧淑妃只穿了件半旧的藕荷色穿花儿对襟小袄,挽起的发髻只别了一枚古朴的银月簪。那苍白的脸色愈发的憔悴,就连嘴唇都几乎没有了血色,与那些个盛妆打扮的宫妃们完全是两般模样。思及那萧淑妃的种种处境,白泽便觉有隐隐的愧疚升起,不由得有些动容。

“依臣妾说,今儿是除夕,这彩头可得是个让姐妹们都叹为观止的。不如……”红月攸地接了口,她上前一步,妖媚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砂,道:“不如就以‘明霞殿’为彩头罢?若是谁在今儿的比试里拔了头筹,谁就入住‘明霞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