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弟估算,他已经在这间审讯室里关了两天了。

这是一间封闭式的审讯室,只有右手边的墙上有面镜子,他很清楚,大部分时间,镜子后面有人监视着他。

罗斯索尔金的团队被一锅端了,基思艾伦重新带队彻底击倒了罗斯索尔金,这样的新闻,又可以在华尔街被人议论一个星期了。或许一个星期都不到,华尔街从来不缺大事件。但这次,孔弟敢断定,记者现在已经把纽约检察院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了。因为这是一场华尔街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

两天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时间,全凭感觉猜测。甚至他们给他送来的水和食物都是没有规律的,就连上厕所他都要叫上一个小时,才会有人过来带他去,每回当他困得不行了,正准备趴在面前的空桌子上睡觉时,就会有两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中年人来审讯他,让他交代内幕交易的事实,他知道这是他们折磨他的伎俩。但是即使头脑再疲劳,他都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回答。

“我没有内幕交易。”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这样矢口否认。

“我要见基思艾伦。”每回对方离开时,他会告诉他们。

审讯室里的强光让他想闭上眼睛,他心跳很快,呼吸短促,无神无力,很想睡觉,手铐越来越紧,已经把手腕勒出了深深的红印。

他实在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面,拍着镜子,对着镜子喊:“我要见基思艾伦!我要见基思艾伦!”他知道对面有人,但没有人理他。

就在三个星期前,他通过一通保密的电话,联系到检察院的人,说了同样的话,“我要见基思艾伦。”两天后的夜里他在基思艾伦经常夜跑的纽约中央公园和他见了面。

他坐在长椅上,将鸭舌帽压得很低,基思艾伦跑了过来,用毛巾擦着汗水,装作很随意的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两个人坐得有段距离。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抓到罗斯索尔金,让你重新回到检察官的位置上。”孔弟直接告诉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基思艾伦怀疑地问他。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你想要什么?”

“帮我弄到美国绿卡,还有我以前的事不予追究。”

“你就不怕罗斯索尔金知道了报复你?你知道他这种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那这次就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知道,我只想知道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基思艾伦想了想,“我从来不跟罪犯做交易。”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就当没有见过面。”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基思艾伦叫住了他。“只要你能帮我抓到罗斯索尔金,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很难相信你能做到,罗斯索尔金是头狡猾的野兽,他对他的敌人和朋友都不相信,你能如何做到?”

“你不用多问,照我的意思做就是了。”他转身离开。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交易。

孔弟知道,罗斯索尔金从来不参与交易,全是西蒙斯、唐佩恩和他自己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罗斯索尔金只是躲在“三度空间”里把控所有交易。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唯一的方法就是破解“三度空间”,还有他的“影行人”希金斯。他将希金斯的情况告诉了基思艾伦,基思艾伦把希金斯当作重点观察目标,掌握了他大量的眼线和犯罪证据。

孔弟早在那晚罗斯资本举办的基思艾伦停职庆功会上,拿走了罗斯索尔金所用的杯子,拿到了杯子上的指纹。破解“三度空间”后,他在里面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获得了这次罗斯资本规模最大的内幕交易案证据,他将证据交给了基思艾伦,基思艾伦这几天让部下严密监视这几只内幕交易股票的动向,直到时机成熟,他亲自带队抓人,连同孔弟一起抓了,他以为基思艾伦只是做做样子,很快就会把他放了,没想到,被连续关押两天,而基思艾伦迟迟不来。很显然,基思艾伦违背了他们的密约。

他趴在桌上又快睡着了。

门开了,孔弟心里想又是那两个家伙来不让他睡觉了,而耳边听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熟悉声音。

“怎么样,检察院的桌子还睡得舒服吗?”

孔弟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一直不肯招供,我特意来看看。你们所有的交易员和分析师统统招了,你应该看看这帮人害怕的样子。”基思艾伦笑了。“西蒙斯看到证据后在审讯室里哭哭啼啼,罗斯索尔金正在焦急的找律师,有什么用呢,这回铁证如山,上帝也救不了他了,他将打破华尔街人蹲监狱的记录和面临史上最高的罚金。至于那个唐佩恩,人倒是很冷静,真没想到这家伙地下室里还拘禁着一个女人,真是个该死的变态,不过,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就没打算让你出去。”基思艾伦把小腿架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

“你改变主意了?”孔弟问他。

“对!我会将每一个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你也不例外。”

“我们说好的,你忘了吗?身为纽约联邦检察官,你不觉得这样背信弃义很无耻吗?”孔弟冷笑着问。

“我宁愿被你说背信弃义,我也不会让一个犯罪分子逃脱正义的审判。”基思艾伦严肃地说道。“无耻?还有人比你们华尔街这帮强盗无耻吗?你们为了一己私利让全球经济陷入崩溃,让无数的人失去了工作,让无数的人无家可归,让多少小孩吃不饱饭,让多少老人的养老金灰飞烟灭,你还会觉得我无耻吗?你们是世界上最凶狠的匪徒,最贪婪的强盗,我说的有错吗?”

“无耻不是罪,它只关乎道德,我们只是在利用规则而已。”孔弟用手指擦了下鼻尖,“你为什么紧盯着华尔街不放?”

“只关乎道德?你们这些屁股整天坐在皮椅子的蛀虫怎么会明白那些受害者的感受!”基思艾伦有些愤怒,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有一位父亲,因为烧锅炉而失去了双眼,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他为了养活孩子,继续坚持工作,每天的工作就只有两件事情,铲起煤渣,扔进锅炉里,他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重复了五年,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反而以这项工作为荣,他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下班回来,给孩子带回他爱吃的面包,生活本来可以这样过下去,可是直到有一天,一群西装革履的家伙在他们的工厂走了一圈,买下了这家工厂,这项本来不大的收购让那些家伙大肆炒作,上市公司股价大涨,这帮家伙获利不菲,他们在股市获利的钱,远远超过了购买这家小工厂的钱。但是,他们并没有让这家工厂继续运营下去,他们觉得这样的工厂是累赘,他们利用完了,他们将工厂解散了,然后变卖了工厂的资产,又赚了一笔。这位父亲就这样失去了工作,从此再也无力给孩子买面包,只能领微薄的救济金勉强度日,这位父亲在这个孩子8岁时,因为长期饥饿营养不良,一场发烧就要了他的命,这个孩子成了孤儿被送进福利院,这个孩子发誓要将这帮人绳之以法,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了,立志做了一名检察官,现在他就坐在你面前。”

“那你帮我办的绿卡算什么?这不正是我们的交易?”

“这种小事情也能叫交易?”基思艾伦笑道。

孔弟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罗斯索尔金,他和罗斯索尔金很像,都是偏执狂,都不按规律出牌,都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们唯一的差别是: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盗贼”。

“那你找到我的证据了吗?”孔弟笑了笑。

基思艾伦有些愤怒。“你给我们的证据里关于你和罗斯索尔金的对话全部删除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西蒙斯和唐佩恩手下的交易员都招供了他们,只有你的交易员没有招供你,并不是他们有多忠诚……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对了。”孔弟笑道,“应该是他们自己获取的信息吧?他们自己交易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孔弟这些年来,每笔重大的内幕交易,他只会告诉手下的人,“注意你的邮件!”,这十几个人都会收到来自不同地区,不同IP,不同名称的邮件,但是内容都是一样的,就是让他们买入某只股票,仅此而已,这样孔弟就和这笔内幕交易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手下的人只是遵命行事,根本不知道这笔交易就是内幕交易,他们只知道买入后肯定会大涨,所以,即使他们想承认是遵照孔弟的意思行事,但仔细一想,孔弟确实没有给他们下达任何命令,这样检察院的那帮人根本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证据。

“小子,你很聪明,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次我就放过你,如果还让我在华尔街看到你有所动作,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基思艾伦没有办法,只能放了他,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完全相信基思艾伦。

他从检察院里出来,为躲避记者,他从后门离开,外面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

了,基思艾伦足足拘禁了他两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唐人街的一家中国五金店,取走一个银色的箱子。

刚一回到家,就看到秦少柔满脸泪水地看着他,他没有和她说话,他要赶紧把罗斯索尔金偷偷放在家里的窃听器清理掉,罗斯索尔金对自己身边的人从来不信任。

当她告诉他,她的父亲秦万东死了,那一刻他不知道高兴还是悲伤,值得高兴的是杀父仇人终于死了,令他悲伤的是陪伴自己八年的秦少柔要回到中国了,意味着要离开他了。

那么好吧,那就离开吧,他将他知道的所有真相都告诉了秦少柔,告诉她她父亲是杀人犯,告诉她江楚成去坐牢了,告诉她她自己就是她父亲的帮凶,江楚成去坐牢还有他被通缉也是因为她,他还告诉她,他和她结婚全是为了报复秦万东。他知道她是无心的,这个傻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很想上去安慰她,但克制住了自己。他跑到房间里扫描,眼泪流了下来,迅速地擦干。共找到五个窃听器,他戴上鸭舌帽,向外走去,他经过客厅,没有看她一眼。出门时,他故意用力摔门,她知道这只会让她更加伤心,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伤害,就像这些年对他的伤害一样,他靠着墙边再次哭了,这八年来第一次哭。

八年了,是该结束了。

当初在圣贝勒教堂前,他因为父母的去世和工作的不如意,将满腔的愤怒在狂风暴雨中宣泄出来。没想到,她来了,就在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她的家人,恨她帮助秦万东陷害他,他突然想到了报复,我回不了国,你也别想回国,我就是要你们父女分开,让你在我的身边受折磨,让你和我一样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有婚姻才能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

教堂里,借着闪电和蜡烛的微弱光亮,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好美,他忍不住将她的雨衣兜帽盖在她的头上,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新娘,当海姆利神父问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和秦少柔结婚了,那一刻他忘记了仇恨,他将黑猫宝石项链绕在她的中指上,他上前亲吻了她,那一刻,好温暖。

他找了一间酒店住了一晚,他经常这样,他知道她明天就要离开美国,回到中国,他不想见到她,他怕自己会难过。那个家,明天就空了。他还记得他们一起搬过来的情形,从贫民区搬出来,她舍不得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舍不得克洛伊太太,她又很高兴,她们搬到了市区,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她自己找搬家公司,她一个人从头到尾的将屋子打扫了一遍,晚上给他做了一桌好菜,等他回来,可是他回来已经很晚了,菜已经凉了,结婚后他对她冷漠,连一句话都不舍得和她说,更别说谢谢了,不过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她和他一样成了非法移民,她胆子小,不敢出去,整天和伊丽莎白待在家里,虽然他看着很难过,但是还是保持沉默。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动植物,他发现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去参加纽约市动植物协会的活动,他很为她高兴。她认识了一个叫班克斯的年轻大学教授,他不放心她,他查了班克斯的底细,他更加不放心,他买通了一位协会的女士,叫米兰达,米兰达的丈夫日夜只会打游戏,家里收入微薄,他答应给米兰达一大笔钱,让她帮忙监视秦少柔。米兰达做的很棒,他们一起出去旅游,米兰达都跟着她。米兰达告诉他,秦少柔遭伊丽莎白袭击,班克斯杀死伊丽莎白的事情,他没有相信,伊丽莎白绝对不会主动攻击秦少柔,很显然秦少柔在撒谎,他大致可以推测是什么情况,他找到班克斯的前妻,找出班克斯离婚的原因,将班克斯的猥亵儿童的丑闻通告了学校和协会,班克斯失去了所有。

直到半个月前,他让她成了美国人,她不再是非法移民了,他们也成了美国的合法夫妻,可惜现在他们就要分别了。

他打了几个电话,他很累,倒在酒店的**,终于睡着了,和许多次一样,他梦见了自己的父母,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他梦见他们站在火中痛苦的表情,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她应该已经离开美国了吧,他心想。

他洗了个澡,离开了酒店,来到曼哈顿一家高级餐厅,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先生,您有预订吗?”刚进门,年轻服务员就问他。

“我找人。”他回答。

“方便说一下对方的名字吗?”服务员走到柜台后面。

“柯兹纳。”雷纳兹银行的老板,索尔金的前雇主,后来索尔金在公开场合辱骂他,他一直对索尔金怀恨在心。

“哦,请这边。”服务员没有翻开订单记录就恍然大悟,“柯兹纳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他告诉他。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那个犹太人,像茄子一样的鼻子,眉毛黑粗,头发灰白却刚劲有力。

“你是我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等这么久的人。”他看着孔弟,笑着说道。“我都喝了一瓶红酒了。”

“抱歉,睡得太晚了。”他拉开椅子坐下。远处的电视机正播放罗斯索尔金被抓的新闻。

他点了一份牛排,他太饿了,柯兹纳又点了一瓶勃艮第红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他二话不说大口吃了起来。

“别噎着了,我的朋友,雷纳兹副总裁的位置还为你留着呢!”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柯兹纳从椅子后面提了两个皮袋子放在桌边,“够沉的,你要是拿不动,我可以帮你拿。”

“不用了。”

“你要这么多现金干什么?”柯兹纳疑惑地问他。

“料理一些事情。”

“随便你吧,这些钱本来就是你赚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孔弟让柯兹纳买进一支股票,就是他在罗斯资本做内幕交易的那一支,同时也被检察院那帮人盯得很紧,但孔弟向柯兹纳保证是安全的,因为罗斯资本成为了其他资金的挡箭牌,检察院盯的是罗斯资本这条大鱼,其他小鱼他们才不在乎,最后柯兹纳赚了近八千万,六千万作为重返雷纳兹银行给老雇主柯兹纳的见面礼,他自己拿走两千万,作为帮助柯兹纳摆平罗斯索尔金的报酬。

“我对副总裁没有兴趣了。”孔弟边吃第二盘牛排边说,嘴里塞得满满的。

“那你想要什么?”柯兹纳惊讶地问,“难不成要我的位置?小子,你虽然帮我除掉了罗斯索尔金,但不要胃口太大。”

“我要琼斯•艾克朗德的位置。”

“中国?”柯兹纳如同松了口气,琼斯艾克朗德是雷纳兹银行中国区的负责人。“你要去中国干嘛?你不是中国的通缉犯吗?”

“我现在是美国人。”

“你应该留在华尔街,中国那边对境外资本管理太苛刻,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为了你好,你应该留在美国,我将给你极大的权力,以后“驼背”费列特、“幽灵”金斯利、“白牛”科恩,还有你以前的上司“铁锤”哈德尔都将听你的,如何?”

想起铁锤哈德尔他就来气。所有刚进入雷纳兹的人都要经过铁锤哈德尔的历练才能成为雷纳兹的正式员工,而最后能留下来的都是寥寥无几。孔弟刚进入雷纳兹时被这个粗鲁和偏见的小嘴唇男人反复刁难和讥讽,几乎失尽了尊严,最后快面临被哈德尔逼走的境地。直到有一天他路过公司最赚钱的“固定套利收益”部门的会议室,停住了脚步,听到了该部门的领导人罗斯索尔金的训话。“看看那些在外面敲着键盘的笨蛋了没?看到了没?他们每天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都他妈以为自己努力工作,就可以升上来,以为这就是美国梦,他们都是一群做梦的笨蛋,我来告诉你们美国梦是什么,美国梦就是弱肉强食,美国梦就是把别人口袋里把钱拿过来,变成自己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华尔街是信奉达尔文的地方,是最残酷的地方,要么吃掉别人,要么被吃掉。不敢放开手脚来干,就给我滚蛋!我只欣赏能为我赚到钱的人,不是为我做事的人,能为我做事的人满大街都是!”

天天在哈德尔的部门面对一堆数据分析来分析去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一天他在华尔街的一间酒吧,听到一位摩根士丹利的员工在嘲笑一个傻瓜投入了上千万对赌美国房地产的崩塌,在不断地缴纳保证金,给他们送钱,他听见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傻子的行径吗?不过仔细想一想,事情必定有蹊跷。他想知道这个对赌的人是谁,他跟着这个家伙进入了厕所,确保厕所里没有其他人,他关上门,问他对赌的人是谁,却遭到了对方恶言相向,他情急之下用领带勒住对方的脖子,在他要快窒息的时候,对方告诉了他是一个叫加内特迈凯伦的人在对赌。他回去后查了一下这个人的信息,这个家伙是个独眼天才,基金每年业绩都好得惊人。他以买房的名义私下里去走访了纽约各地的放贷情况,发现了放贷的巨大漏洞,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但是哈德尔这个偏见的傻瓜肯定不会相信他,而且会嘲笑他。于是他走进了罗斯索尔金的办

公室。

罗斯索尔相信了他,将他从哈德尔的部门调了过来,给了一部分资金让他做空楼市,最后金融危机爆发,当年,这是雷纳兹银行当年唯一一笔盈利的项目。

后来,罗斯索尔金内幕交易,柯兹纳为撇清关系将他逼走,他出走后创建了罗斯资本,罗斯索尔金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叛变”进入罗斯资本。他了解了罗斯索尔金巨额盈利的所有秘密。直到沃格隆航空公司的空难,他发现罗斯索尔金其实是个魔鬼。

罗斯索尔金被基思艾伦盯上后,孔弟找到柯兹纳,他告诉柯兹纳,可以帮助他搞掉罗斯索尔金,还能让你大赚一笔,条件是柯兹纳让他重新回到雷纳兹银行,担任高级职位。柯兹纳同意了。孔弟知道,搞掉罗斯索尔金必须借用基思艾伦之手。

“不,就中国。”

“为什么?”

这时电视里的一个女记者正在报道鲥鱼的新闻。“我们看到现在仍然是鲥鱼聚集在哈德逊河口的高峰时期,对这一现象,我们请来了著名的鱼类学教授史蒂夫纳尔逊先生,请问纳尔逊先生您对近期鲥鱼聚集哈德逊河口这一现象有什么解释呢?”女记者将话筒递给他。“呃,鲥鱼是一种洄游鱼类,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在这里聚集,然后沿着哈德逊河向上游进发,因为他们要历经几个月到上游去产卵,这个过程是非常艰苦的。”

“那为什么他们要去上游产卵呢?”

“因为那里是他们的巢穴,也就是相当于我们人类的“家”的概念,他们产完卵再顺流而下游到大海里。”

“那这些奇怪的鱼为什么会在近几年出现得特别频繁呢?”

“我们对这群鱼做了研究,这其实并非本土鱼类,他们是一种来自中国的鱼类……”

柯兹纳将头从电视前转了过来,孔弟仍在低头拼命吃东西,没有回答。

告别柯兹纳,孔弟驾车来到曼哈顿大桥底下,看着东河的水奔涌不息,这让他想起了远在中国的汉江,他好久没来到河边了。夜色清凉,一轮弯月躲在云雾中,对面布鲁克林区高楼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闪闪发光,江面能听到几声货轮的汽笛声,让他感觉很放松,他将手放在栏杆上,望着江面。

“你比我来的早。”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孔弟转过身来,笑了笑,“晚上好,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和他一同靠着江边的栏杆上。

“谢谢你为我做的事。”孔弟看着她。

“我该谢谢你还记得我才是。”她笑道。

克里斯蒂娜是孔弟大学时期的“恋人”,他为了搞到西蒙斯内幕交易的股票,故意让她重操旧业接近西蒙斯,让她出卖自己和江楚成交换身份的秘密,获得西蒙斯的信任,西蒙斯果然上当,在**十分信任地将股票告诉了克里斯蒂娜。这个家伙真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孔弟子在心里感叹道。而孔弟自己则好分开身去对付唐佩恩,他在跟踪唐佩恩的过程中发觉了埃文斯这个人的存在,把他交给了基思艾伦,唐佩恩买入的股票也顺利被监控,同时发现了唐佩恩囚禁女人的事情。

“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恐怕她熬不过今年。”她抽出一根烟来点燃,深吸一口吐了出来,烟雾在风中消散。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江面。

克里斯蒂娜的母亲为了寻找来美国闯荡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克里斯蒂娜从巴西搭船偷渡来到美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克里斯蒂娜在十六岁时做了待招女郎,在孔弟的商学院门口游荡,好认识些将来有前途的男人,她认识了孔弟,在毕业后两人就没见面了。直到今年孔弟看到克里斯蒂娜在华尔街继续做待招女郎,得知她母亲重病,不得不重新做这一行,孔弟当即伸出了援手。克里斯蒂娜为了报答他,帮他勾引西蒙斯来获得消息。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孔弟问她。

“照顾我母亲,等母亲康复了,带她去找我父亲,就如她当年抱着我寻找他一样。”

“好,真好。”孔弟不知道怎么回答。至少克里斯蒂娜还有母亲和寻找父亲的希望。“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我给你留了点东西。”

他将脚下的黑色皮袋子指给她看。

“这是什么?”

“钱。”

克里斯蒂娜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大堆扎好的美元。

“这些钱是我赞助你们寻找你父亲的。”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一等。”克里斯蒂娜叫住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

“或许会吧!”他回过头来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将车驶上曼哈顿大桥,进了伊斯特河畔的杰克森高地,他看着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将车停在街区的路口,下车,打开后备箱,提上那个黑色的皮袋子,朝东走去,这条街道是条斜坡,两边的房子修在斜坡上,街道很安静,他能听见飞蛾用翅膀拍打着路灯的玻璃罩,偶尔听到几声狗吠。

克斯宁街二十三号,这是他弄到的地址。

他看到院前的门牌上,写着二十三号,是一栋木头搭建的两层楼房,借着路灯的微弱灯光,看得出房子老旧,甚至能感觉到有点倾斜,院子的草地全是杂草,应该空置了很久,他猜想这里的租金应该不会高。

楼上的灯光还是亮着的。他将鸭舌帽帽檐拉低了一些,将黑色袋子扔到栅栏后面的草地上,跨了过去,捡起袋子,轻轻踩着草地,踏上木头台阶,台阶咯吱作响,他走得很慢,走到门口,将黑色袋子放在门口的地毯上,按响门铃,连续按了三次,转身快速离开,草地上的光亮让他知道屋里的灯亮了。他跨过栅栏,蹲了下来,躲在一株栅栏旁边的植被后面,向门口看去。

门开了,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睡衣,在门口望了望,然后低下头看到黑色的皮袋子,打开来,又快速拉上,提了进去,关上门。

他在外面听见屋子里的小女孩惊喜地喊道:“妈妈,快来看!”

“怎么啦,安吉娜?”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然后听到下楼声,过了一会儿。

只听中年妇女惊叹地叫道:“我的上帝!”声音突然打断,好像用嘴巴捂住了。

门又开了,他认得她,是梅丽尔,齐拉特的老婆,他看到她朝门外张望,什么也没发现,又关上了。

孔弟站了起来,朝自己的车走去,街道上仍然没有一个人。

罗斯索尔金被抓后,齐拉特内幕交易的案子被翻了出来,齐拉特家人仍将面临巨额的罚款,他身前所赚取的钱,除去看病所用,其余的全部被作为罚款上缴,他的妻子梅丽尔和女儿安吉娜与伊莉莎,她们已经破产,生活从此陷入困境。梅丽尔将市区的房子卖了,带着两个女儿搬到了这里。虽然齐拉特的死亡已经注定,但是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他用齐拉特的死,扳倒了基思艾伦,让索尔金放松警惕,又用基思艾伦扳倒了索尔金,取悦了柯兹纳。是他让齐拉特在临死前也不得安宁,他感到很愧疚,他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皮袋子里的那些钱,足以供养他们的女儿们长大成人,足以给梅丽尔养老了,虽然他们的生活可能不如以前。

他将车开回市中心,从高架桥上下来,进入辅路,连续转了几个弯,来到波提尔大街。大约走了100米,右边有条巷子拐了进去。

他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整条街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一家商铺广告牌还是亮着的。

他看到那个广告牌上,细细的灯管弯曲成小狗的模样,小狗的尾巴随着灯管的一亮一暗,上下摇动。

他下车,来到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一个护士装扮的金发女人趴在前台睡着了,听到孔弟的脚步声,她起身揉了揉眼睛,孔弟看到她满脸雀斑,身形微胖,她戴上近视眼镜后抬起头来,神情疲倦地看着孔弟问道:“你是迈克吗?”

“没错。”孔弟答道。

“你怎么才来,我等了好久,不然我早就下班了。”她十分疲倦地抱怨道。

“抱歉,辛苦你了。”

“来,签个字。”女护士递给他一张单子。他签完后女护士说,“好了,它已经完全康复了,就在那边,自己去吧,请尽快,我要下班回家了!”

孔弟走了过去,来到一个漂亮的笼子面前,看到它站了起来,盯着孔弟,目光放着金光。

孔弟打开笼子,一把将它抱入怀里,它在孔弟怀里揉来捻去,咕噜咕噜叫着,孔弟轻轻地抚摸它背上黑黝黝的毛发,高兴地看着它。

“我来带你回家了,一个新家。”它叫了一声,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他继续说道,“中国,你会喜欢的,伊丽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