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大汉眼瞄向左侧,惊见另一个黑衣人已经飞到身前,看他平直推出的掌力平凡无奇,但眼下双笔相抗,他只好勉强抽出一手拍掌硬接。还不知道那掌力有多大力道,这边单刀架着双笔因为撤了一部分力道,身体已经明显不支,沿着方才滑出的一小寸红土痕迹,开始向后飞移去,他无法驾驭,脚步不由自主的细碎,跟着飞的交替向后倒退起来。

再看身侧飞出的那一平掌,那使掌人眼见青衣大汉手掌推出,眼角居然微微弯曲,好似眼中带笑。

那青衣大汉凝睇一看,不敢怠慢,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有诈。

果见那黑衣人竟然突兀变招,平掌身后竟伸出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原来这人的武器一直藏于腰间。难怪方才不见?

看那软剑明晃晃的,抖着青光,蜿蜒的剑身如同一条水蛇,如此锋利的武器,肉掌如何敢接?

这要换了别人恐怕一只肉掌早被利剑削下,但青衣大汉好歹经历过不少武斗,临敌经验向来不差,如今见黑衣人变招使诈,恁地一声大叫,似乎恼羞成怒一般道:“好你个奸诈小儿,看我‘飞狐刀虬髯客’不取你狗命!”

两黑衣人听得他一声猛喝,似乎被震慑了一般,相互对视一眼,招式上更加追得紧了。那架势便如非要取他小命不可。

这青衣大汉正是那“飞狐刀虬髯客”——鲁空灭。

他见敌人招式越来越紧,深知如不奋力反击,便要葬身于这群玉峰上。想起主子的交待,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三日前,难忍的肚痛似乎如万蚁钻心,万虫噬咬,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让他忽然有了力量,亡命一搏。

他挥刀大喝,猛地架开那使双笔的黑衣人,躬身躲过了那侧面刺出的软剑,顺势一横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那使双笔的双脚,刀锋贴着地面的泥泞和水渍,划出一道气浪,因膂力过人,刀面不曾挨到地面,居然也削得那地面的泥面起了千层卷,宛如刀削面一般。

这一招正是飞狐刀虬髯客的江湖成名绝技——“浪中淘沙”。

那使双笔的没料到这飞狐刀虬髯客在如此紧逼之下,还能不顾身前门户,如此拼力一搏的,那一招“浪中淘沙”却是十分亡命的打法,不过这“围魏救赵”的法子,倒不失为一个最佳的对敌法门。

双笔黑衣人无暇顾及身前那刀笔互拼,自那虬髯客亡命撤刀之后,他顾不得多想,赶紧腾跃数米,方才勉强躲过那挥出的刀锋杀气,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虬髯客不待“浪中淘沙”招式使老,顺着刀锋划出的圆弧,便迅回旋转身,以同样一招砍向那空中抽剑的偷袭者的落地处。

时间计算得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如果那空中偷袭者落地,顿可削去他双足。

那悬空的黑衣人无法在空中运力改变方向,急得大叫道:“妈的,你敢砍老子的脚,老子便削你的头。”顿时一手抓上那虬髯客的左肩,正好接力一个翻身“燕子纵”,挺软剑向那虬髯客的颈处刺去,若是这一刺中,那这场打斗便可分出胜负了。

哪知那虬髯客再度脚底变刀,竖直刀背,一划,一拉,最后用刀柄一拖……三招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重重击在那使软剑的胸口,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功力,顿时打得那人双眼暴突,一声惨叫。

那软剑碰在那厚重的刀锋上,一个反震,那使软剑的手腕一阵痛一阵麻,软剑竟然不慎失手,震得飞出开去,在空中划了几个回旋翻转的剑花,最后斜斜得扎在雨后松软的泥土中,一荡一荡的。

而此时那蒙着的黑面罩,竟然在方才那一划时,无声无息得被一剖为二,顺着那黑衣人的几缕梢悄然滑落。

虬髯客这一系列招式,都使得极欲再顺势使刀直上,便可以一招“凌波过江”将此人劈成两半。可一见那人容貌,竟然呆了,手中的刀顿时停住,道:“怎么会是你?难道公主也想打这‘随侯之珠’的主意?”

他一走神,背后虚空,忽感后背生风,暗叫不好,回身一转,刀背贴着身子护在大**处,一个旋身,只听“当当——”两声,身前隔着刀背还是挨了两下重击,那使判官双笔的定要直接取他性命,竟然在笔上注入了全力,顿时一股浓烈的腥味顺着鸠尾大**,直冲气舍**——

“噗——”一声,他口喷鲜血,虽然方才已经打得那使软剑受了重伤,但因一时大意,这使判官双笔的竟然占了先机,如今此人目露凶光,定然也是他曾经熟识之人,现下便是要杀人灭口了。

虬髯客挥刀抵住双笔的夹攻,再看不远处那伏地歇息的另一人,若他再挺力相攻,那今日便要命丧于此。

正无奈处,忽闻头顶山崖上隆隆作响,四目抬头,竟见山石滑下,轰轰隆隆正对着两人缠斗的方位。想来定是连日的大雨,造成这山体滑落。

两人又斗了几招,兵器互击处,时时迸出电光石火,却见巨石越来越近,巨大的石体可在瞬间将二人碾成肉泥。

虬髯客拼力抵着那使判官双笔的,怒道:“想要我命无妨,等石过再比——”

那使判官笔的一直蒙着面,一双漆黑的双眸冷酷无情,狠狠地看了虬髯客一眼,眼见石头碾到,挥笔隔开二人,跳出数丈。

巨石刚好将两人隔开,轰轰隆隆一阵巨响,巨石滚动了片刻,已经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那使判官双笔的黑衣人,手中紧紧握住双笔,静待那巨石滚过,再定眸细看,哪里还有那虬髯客的影子?

山间空无一人,唯有隐隐的雾气在轻轻缭绕,他奋力的顿了顿脚,将双笔握紧,懊恼得往地上一挥,击在一块小石头上,竟然喷出万千飞削,四溅开去。

他走过去,却始终没有除下面罩,伸手拉起地上的那斗败的同伴,不觉抬头望去。

山崖高端,云雾缭绕,空寂不见人影,只是奇怪那山体滑落的巨石,偏偏要在那个时候滚下来。

山崖顶上,令狐行隔着云雾深处,看着山下一瘸一拐缓缓离去的两人。

他本不愿插手江湖他人的恩怨,但适才看两蒙面人夹攻那青袍虬髯客,以多欺少,似处处置人于死地,又觉有些不合江湖正道规矩。见雨后泥泞路滑山陡,一旁巨石在崖顶似乎摇摇欲坠,正好可以一用,也不消他亲自出马与人结怨。

令狐行看向另一座山峰上云雾弥漫的修仙观,怎不似平日里烟缭雾绕,忽然心头一阵紧,他内力充沛,方才打斗,虽然隔了数丈山头,但仍然隐约听见这三人好像是来找什么“随侯之珠”的。

随侯之珠?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不过,要说宝贝,观中一直藏有一件,这也是何以师父一直不准他私自下山的原因,主要是要他看好那件可以令师父魂牵梦萦的宝贝。

不过,那是师父的宝贝,因为师父当是宝贝,他才当是宝贝。此时此刻,在他心中还有一件比师父至宝还要重要的东西。

小玉?小玉你怎么样?

虽然拒绝,但仍然不由自主,那么你是否会静静地等我看清楚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