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里,她跑回屋中,神色匆匆,面色苍白,脸色有些难看,“我做了坏事……”

他随她一起去探,望见那只鹦哥身子长成了平日里几倍大的模样,低声痛楚的呜咽着,嘴角残留着艳红色。

“它……喝了我的血……”她神色惊慌,步步后退。

他拔剑而出,她阻拦道:“你做什么?”

“嗜血成性,吞噬人肉,杀了它。”

“不!”她摇着头,拽住他的衣裳,“它,它唤我娘亲……不要杀它……不要怪它……它没有错……”

他看了她半晌,终是放下了剑。

离开时,设置了奇门遁甲术,将那嗜血的鹦哥搬到了洞穴中,她仍是眷恋不舍,垂下眉头,可怜兮兮道:“你……会原谅我的……对么?”

他没说话,擦去她的泪,“别哭了……”

“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何事,绝不出手杀了它们,好么?”

她破涕而笑。

而后,他带她出了桃花坞,她笑意盎然。

望着她的笑,他温柔的鞠起她的一缕黑丝。

苏忘生,我以为你明白了呢,西连夜已经决定……守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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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上,他不愿她独自被人指指点点,特意易了容貌,丑陋的面具覆在面上,双双骑马而归。

草长莺飞,京城中繁华依旧,他与她双手相牵立在衍京垂柳坡旁的清湖旁,绿树葱茂旁,鹧鸪在清澈的波涛水纹中游荡,湖水水珠跳动,珠玉落盘。

鹧鸪相连,他扶住她的肩头,“阿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么?”

“我怎会不知道呢?”她蹲在湖水旁摆弄碧绿清水,转脸微笑,“无论你想对我说什么,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点头。

“你,喜欢我么?”

他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嘴角轻轻扯动,咧开了清淡笑容,“以后,待在我的身边。”

她跑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的喉中一动,察觉到异常,双手去牵制她的肩膀。

她矫捷的跳离,抱起双臂,嘴角浮起冷笑,“放了我的白玉哥哥,我便考虑待在你身边,皇上!”

“你是为了苏白玉才接近我?”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定定望着她,“现在,又在威胁我是么?”

手指一动,掐住她的脖颈,她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暴出青筋,呼吸更显困难,“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吻你……是我喂下你毒药……”

她的嘴角浮出诡异笑容,“你中了我的幻情散,除了我,没人能解此毒性,那么,三日后,你也将是一具死尸。”

面上一沉,他手中力气更重三分,“我说过,我讨厌威胁。”

她抓住他的臂,桀骜的抬起眼,死死的盯着他,“放了白玉,我为你解毒,从此以后,我苏忘生永远是你的。”

他的手指动了动,逐渐松了力气,将她丢到了地上。

“今晚,听到白玉出宫的消息,我便为你解毒。”

他不言语,她便毫不畏惧的凑近,“西连夜,相信我,我绝不会食言的。

因为,苏白玉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她扶住肩膀,转身朝远处走去,身子还有些摇晃。

他望着她的背影,靠在了冰凉的石背上,盯着他雪白的靴子,发了许久的呆。

靴上一束桃花幽幽氤出粉韵,那是昨日她亲手执画笔画在靴上,笑意盈盈将画料点在他的鼻尖上,“你如白靴,我似桃花,以后你的每双靴子都为你画上桃花,要你永生忘不掉我……”

苏忘生,何必招惹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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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妖娆,隐隐泛着幽蓝色光芒。

他看到她来了,除去衣衫,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婵娟一般柔软的身子。

她不似平常,而是极尽温柔的抱住他,将脸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一夜迤逦缠绵,湖边流水潺潺,水珠轻溅,润湿了两人的身子。

他迷蒙着双眼紧占有着她,窝在她的怀中,听着她的喘息声,抚摸着她玉一样的容颜。

他第一次拥有一个女人,所以极尽温柔缱绻。

他想,并非世间的女人,都如慰蓉,阿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阿丑,你不该威胁我的”,他吻着她的面,“而又是为了他人……你以为,我没有方法解毒么?你若了解我,便知,我可以强要了你,然后……再杀了你……”

“可是……”

他的话语未完,只感到身下的她脸色惊慌如小兔,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

“朕会不舍……”他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

她声如蚊音,回:“不要杀我……救……救命……救我……”

她从不求饶,第一次在她面前呈现懦弱。

一夜承。。欢,鸡鸣破晓。

晨曦初开,曙光拨开云雾撒在湖边相拥两个人的面上。

透过晨光,西连夜眼中迷蒙消失,眼神一变,瞬间冰凝。

怀中的女人,平凡而陌生,待在他的怀中无尽的发抖。

“不要杀……杀我……”她抖动着身躯,“是有人付了银子开我的苞,让我来伺候大爷一夜……”

一夜缠绵,原来是青楼红妓。

他所中的并非幻情散,而是幻香散,将交he之人看作是喜欢之人的幻香散。

从一开始,她便做好了与苏白玉一起逃的打算。

从一开始,她便没想过要留到他的身边。

那么,从接近到与苏白玉双宿双飞,是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西连夜整理了衣襟,站立到湖旁,良久良久。

他没有发怒,没有任何言语,踱起步子,向衍宫方向走去。

从他手中逃脱的人,从来没有过。

阿丑,你能逃的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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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别来无恙。”

说话之人站立在昏黄烛火下,雍容华贵的麾衣和靴子上的绒毛却散着如雪光芒,在这样纯净色彩的衬托下,更显得异彩的眸子妖气横生。

被绑着的女人轻铃一般的笑声响起,“恭喜皇上毒解了,春楼名妓**日,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她看着他眼神变得耽怒,继续笑的人畜无害,“一夜**,不知皇上可还满意?”

他欺近她,执起她的下巴,“朕该杀了你。”

她一如平常一般扯住他的衣角,咬住唇满眼水光,“你不会杀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不可能”,他缓缓吐出三字。

她咧笑了,笑声带着极大的嘲讽。

“西连夜,你孤独,落寞,从不相信别人,你总是渴望去守护被人,可是想守着的人,到头来总是弃你而去,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的母亲也是,慰蓉也是……”

收敛笑容,她的脸色变得冰冷,带着些绝然。

“苏忘生得不到白玉,西连夜也永远别想得到苏忘生!”

“你以后将拥有的……是生命中再没有西连夜三个字的女人……因为……我会忘了一切……忘了你……西连夜……”

她的神情激动,语气愤然,似乎积攒了许多的恨,“为什么要抓我回来,为什么要将白玉抓进宫里,你可知道他独自在宫中,抚帐长叹,你可知的,白玉没有阿生陪在身旁,是多寂寥……”

“你恨我么?”他轻轻抬起头,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该恨的,是我吧?”

苏忘生抓住他的手,抓的紧紧的,“你恨我?”

笑容狡洁,乖张的扬起了眼角,“西连夜,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永远……”

“是什么让你如此笃定?”

“就如我永远守着白玉一般……因为我们是如此相象呢!”

她笑了,狂妄的笑声响彻在夜空中。

西连夜望着服侍了忘忧散的苏忘生眼神渐渐涣散,钳住了她的肩头,“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相见?”

“我抱了白玉,白玉又训斥我不懂事,他总是把我当做孩子一般斥责我,我跑到了安国寺,心里很伤心,因为,苏千辅那老贼又为白玉提了亲事啊,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想着去杀了那王家小姐,否则,白玉那温和的性子,定是要娶她的……”

西连夜听着她娓娓叙述,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她忘了,第一次相见时,正是他带兵回衍京之时。

她那倔强的神情和决绝的眼神,让他忆起了母亲,更加毫不犹豫的入兵进城,血洗衍宫,登上皇位。

如今,她,完全不记得。

苏忘生轻轻渺渺滑落下身子,跌倒到他的脚旁,双手覆住他的靴,喃喃一声,“白玉……”

她失去了意识,他的眼角瞢然浮上冷鹜戾光。

手指厮摩着她的肌肤,静默而冷静。

春日的夜比冬夜寒寂,蒙蒙雾气流动中,西连夜的表情像是冻上了一层霜。

他托着苏忘生毫无意识柔软的身子,朝着门外候着的人吩咐。

“将她送回苏府,颁令,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