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汉挺愕然,他不明白,卫国怎么忽然翻脸,对他动起手来了。反应过来之后,周大汉也起火了,大吼道:“陈卫国,你TM变了,你也别M不承认!!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这方法,咋的?要打架?打单挑?来嘛,随便你!”

说完,周大汉也逮住了陈卫国逮着他衣领的双手,想要挣开。

陈卫国却只是死命逮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变了,我是变了。我没啥解释,只想说,我TM不变的话,大家都得在这条摸黑的路上丢了命!猴儿就是例子!你也别TM跟我说什么爹生父母养的,别跟我说什么无辜,难道猴儿不是爹生父母养的?猴儿在这事上不无辜?TM谁做的都不知道!你看不起我,从此以后别跟我。你给我听好了,我,陈卫国,只对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兄弟有交代,其他人,老子再也管不着!现在是,以后也是!”

说完后,陈卫国丢开逮着周大汉衣领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这番话,他是说给周大汉听的,何尝又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的苦,他自己了解,有些事,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么,他又将带着信任他的兄弟走向何处?他心里没底……如果是这样,那么变了又如何?也许,只有变成这样,才能在这路上走出一个未来吧!他,陈卫国,真的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这之外,还能对得起所有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周大汉听完陈卫国这番话,只是呆呆地靠在墙上。一直以来不太懂事,还像个大孩子一样的他,在陈卫国的这番话下,第一次那么严肃地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什么。

他承认他是有些懵懂,有些不醒事,从来都是兄弟们怎么做,他周大汉就跟着,他认为只要对得起兄弟就成。经历了那么多残酷,他还没意识到,他们其实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对得起兄弟,对得起兄弟……周大汉忽然抬头看着陈卫国越走越远,就快消失在小巷尽头的背影,开始有些明白卫国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明白了老三,猴儿,他所有所有的弟兄。

想到这里,周大汉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声:“狗日的陈卫国,你不等等老子,老子真和你单挑了!”

走在前面的陈卫国一听这话,笑了,这大汉……然后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就看见周大汉很快地向他跑来。而周大汉看见陈卫国转过身来,在路灯下的笑容,忽然就有点想哭的冲动,不容易啊,兄弟们都不容易。

在跑过去的过程中,周大汉假装抓脸,不经意地抹了抹眼睛,然后大声地跟陈卫国说道:“你狗日的,显你走得快些啊?”

陈卫国只是笑了笑,然后亲热地揽住了周大汉的肩膀,两人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进了屋,陈卫国却发现所有的兄弟都没睡,全在院子里坐着,而院子里也不像往常,总有些他们收的小弟,来这儿喝茶打牌,就只有他们几兄弟。院子上,吴胖子为了晚上照明方便,特地牵过来的两个灯泡昏黄地亮着,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咋了?半夜这样,是有啥不好的消息吗?”陈卫国有些疑惑地问道。周大汉对这情景也有些不解。说真的,他们几兄弟,那么些年来,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一些,从没见过这场景,大家一向都是轻松应对的啊!

“卫国,大汉,快过来坐,都等着你们呢,怕是真的有些消息不好!”吴胖子赶紧地招呼着陈卫国和周大汉过来坐。陈卫国和周大汉依言过来坐下了,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一向稳重的阿兵先开口了。

“你们有没有打听到三头儿的下落?我们必须确定一下消息。卫国啊,这次我们惹到大的了!”

陈卫国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如果他们是一船人的话,他就是船长,如果这当船长的都不能镇定,其他人又怎能不心慌?要是这样,翻船就随时有可能。

所以,陈卫国尽量淡然地开口:“打听到了,不过,这小子跑云南去了,他哥说了,可能要两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一趟。咋?你们有啥事要说?”

这下,是斗子开口了:“不抓到三头儿,也不能证实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我找卫平打听过了,这市里是有个叫老六子的人,平时为人很低调,说白了,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你说混道上的,谁还去当个守大门的?这老六子就是个守大门的。”

陈卫国点点头,问了句:“嗯,守大门的又咋了?”

斗子说道:“守大门倒是不咋的,关键是,他是赵海的人,而且是左肩右膀那种!”

赵海!陈卫国再对这道上的事孤陋寡闻,也知道赵海这个人。他在监狱待了两年,知道监狱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你在监狱里,动谁都行,就是别动赵海在里面的兄弟,就算是他在监狱里惹上的那个所谓的老大,那么嚣张一个人,也不敢动赵海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弟都不敢。

这样形容吧,如果陈卫国他们是一艘船,那么他们在赵海面前,充其量就只是一艘小木船,而人赵海是什么?就算不是航空母舰,也是一艘大型军舰。实力的差别就摆在这儿。

这时,就算陈卫国再强自镇定,也镇定不下来了,他问了句:“赵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怎么回事?”

斗子点了支烟,继续说道:“按理说,是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有理由出手动我们。但是卫平跟我说了一点,似乎能成为一点理由。”

陈卫国问道:“是什么?”

他说:“现在我们这个生意很能挣到一些钱,有很多大哥都想伸手这份生意!”

陈卫国听了,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思考起来。这哪儿是一点理由?这分明是极大的理由。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别人怎么能允许这生意只有他们一家独大?

自从崔大头被他们彻底灭了之后,这门生意的确是没什么人插手了,除了他们,基本上就是些小打小闹的贩子,好货可以说是他们一家独揽的。

怪不得除了抢货,还要废人!这根本也是想断了我的左肩右膀,让我们元气大伤。

想到这里,陈卫国基本上能把整个事情的线索串起来了。也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那个六哥就是赵海手下的老六子,只是没有三头儿在,这事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另外,依赵海的势力,他为什么要做这偷偷摸摸的事儿?这是陈卫国暂时不能想通的。

“阿兵,你怎么看?”自己想不通的,就只能问问阿兵。现在猴儿不在,凡事问问稳重的阿兵倒也没错。

“我觉得很有可能。老六子就是六哥,按说,赵海做垄断软皮生意的,他手下那么重要的一个兄弟,也不可能是没钱的人,那为什么要去守大门?原因就是赵海故意把他隐藏得那么深,这样的作用无非是有难搞的事的时候,留一支奇兵。我们典型地就是着了道儿!在这点上我可以肯定,老六子就是六哥。而且,他们上次行事的时候,明显地在遮遮掩掩……”

阿兵的分析显然很有道理,陈卫国刚点了点头,斗子又接话道:“那是,如果不是卫平混了那么些年,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老六子这个人。听说以前,这个人就是个狠人,在‘文革’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两条人命,具体的事是怎么样的,卫平没详细说,我也不知道。后来不知怎么地,就跟了赵海。在赵海崛起的前期,他可是不小的功臣啊。1983年严打那前后,赵海缩着脑袋做人,这老六子跟着也销声匿迹了,这道上多少年都没他的消息了啊!说实话,要不是卫平手下的一个兄弟认识老六子,并刚好看见过他在守大门,卫平估计也不知道这事儿。”

这水好像搅得挺深了,这是陈卫国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开口问出了他最不解的问题:“赵海的势力,我们都知道,你们说说,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们偷偷摸摸的?而且极力掩饰。想以前,崔大头这种相对他来说,只算二流的势力,也敢对着我们明抢。”

吴胖子抓抓脑袋,跟着说了句:“是啊,虽然这两年,我们有发展,比起以前是强了很多,但是,也没到让赵海这样的地步啊?”

闻言,一直没发言的李老三终于说话了:“那说明我们有让他们忌讳的地方,只能这么解释了!”

是啊,老三说的对。但是有什么好让赵海都有所顾忌呢?陈卫国有些想不通,于是他干脆地说道:“我们也不是啥怕事的人,猴儿的账是一定要算的,你们说吧,这老六子,我们要不要去弄他?”

大伙都没说话,只阿兵说了句:“没有三头儿在,这事很难办。如果弄错了人,仇没报不说,说不定我们还得……这后果,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吧!”

阿兵的确是最稳重的人,这句话就直接切中了要害。难道,要死等两个月,等到三头儿回来那一趟?陈卫国皱着眉,半天理不清楚个思路。

这事是很棘手啊,如果是赵海存心要平了他们,两个月时间,能做多少事?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猴儿就是例子。就算不是赵海,这事也难办啊。

他想起在刘伟家,曾经问过刘伟,上两拨来找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刘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那些人只是问了问,三头儿还在不在这里,听说人没在,就走了。

难道,这些人只是来确定三头儿到底跑没跑路的?或者,没跑的话,他们就要灭口?

陈卫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杀人灭口?这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就算现在是混上道了,也从来没想过!不过,这个可能是不能排除的,想想猴儿,他们不是下了杀手吗?

想到这里,陈卫国把在刘伟家得到的信息都给大家说了。结果,连一向最稳重的阿兵都说道,绝对有杀人灭口的可能。

事情仿佛走进一团迷雾,而陈卫国他们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有什么好想的,我们去找三头儿吧!”李老三无所谓地说了句,反正现在的关键人物不就是三头儿吗?

“找,怎么找?云南如此大,我们再本事,能找个人出来?”陈卫国对李老三的提议觉得有些好笑。

李老三眯了眯眼睛,然后说道:“卫国,那是你不够狠!”

陈卫国一听,有点明白李老三的意思了。但是,他却说不出反对的话,只能声音有点干涩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简单得很,三头儿绝对会跟他哥哥联系的,我们把他逼回来也好,骗回来也好!卫国,不要想了,事情只能这么办了!”李老三难得有点激动地说道。

卫国望了望在座的兄弟,除了李老三外,大家都扭开了脸,不敢望着卫国。很简单,老三的话说得很直白,傻子才不懂。可是……算了,一切听卫国的吧!

陈卫国咬了咬牙,问道:“老三,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做吧?”

李老三半眯起眼睛说道:“怎么做?怎么做有效就怎么做!这事,就让我带着长森去做吧!”

“长森?长森还是个孩子啊?”陈卫国有点反对,毕竟长森以前……

“卫国,长森已经踏上这条路了,就是因为他是孩子,我这才想教他更多东西。我不管你怎么反对,我觉得我这样才能教得他保护自己。”

“不行!我不同意!”陈卫国觉得老三不可能教得好长森,他们在座的每一个都教不好。虽然长森已经踏上这条路,但陈卫国从心底不想长森走老三的路子,就算老三,他不是前两天也劝过吗?

“那让长森自己决定!”李老三也不示弱,他从长森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想培养这个孩子。

陈卫国不知道怎么去说李老三,这小子仿佛已经认定了他的方式方法是对的,好像在他的观点里,认为在道上混,要的就是心狠手辣。那那天的劝告算什么?陈卫国第一次心里没底,这老三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长森的决定根本不用去想,一定是要跟着李老三去做这件事的。这小子最崇拜的就是老三,除开这个原因,陈卫国他们都知道,这小子一直想立功,一直想让这些叔叔们对他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