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两人疯狂一夜,至天明还在纠缠,直至一道敲门声响起。

滕逍抬起头,喘道,“有人敲门。”

祖麒翻身压住他,“不是我们的门,不用管。”

滕逍遂继续同祖麒接吻,一吻毕,脑子里终于装了点别的东西,道,“隔壁……好像是我房间?”

“唔。”祖麒意犹未尽,哪里肯放开滕逍,却被一脚踹开。

“滚!”径自下床。

祖麒只好也下来,甚是体贴地帮滕逍穿上衣服,给他整理头发,然后再自己穿好,期间揩油无数。

滕逍黑脸道,“你给我穿的是什么?”

“衣服。”

“这是你的衣服!”

祖麒淡淡望着滕逍,表情无辜的很,“我也穿着你的衣服。”

只见滕逍一身玄色衣衫,束腰窄袖,祖麒白衣白袍,穿的写意潇洒,两人平时的穿着倒了个。滕逍瞧了瞧自己,黑色衣服穿在身上尚可,便无甚异议,转身去开门。

那人敲滕逍房门愈急,只见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滕逍走出来一看,来人容貌姝丽如女子,气度卓然英挺,却是许久未见的孔宣。

孔宣乍见滕逍,面上一喜,正要打招呼,滕逍身后闪出一个人来,白色衣服很眼熟,再看滕逍一身黑色,加上他面上还有为褪去的薄红,哪还有不明白的,一时心中郁郁,面上还笑着打招呼。

孔宣视线对上祖麒,先是一愣,又迟疑了会,还是叫道,“二叔。”祖麒轻轻颔首,算是应了。

龙凤劫时他们是敌对,后来万年音信两茫茫,如今再见,滕逍有些感慨,毕竟是晚辈,便让进自己房里去说话。

本来孔宣在金鸡岭就被准提收服,从此归于西方教门下,如今再次来到此处,乃是听准提说滕逍在此处出现。孔宣对滕逍自小就有些难以言说的感情,因此鱿鱼许久,还是赶来想见,没成想刚来就见到他万万不想见的一幕。

孔宣从刚见到滕逍的喜色道现在眼中掩不去的灰败,看他的目光诡异复杂,滕逍刚识得情。欲,很容易瞧出来孔宣跟祖麒看他时目光很相似,略有些头疼起来。他自来只把看做孔宣是个晚辈,除了孔宣还一点点大的时候,两人多数时间见少离多,天知道他这心思到底怎么来的。

祖麒冷眼旁观不作声,滕逍却知道他定然恼了,不由想起那日祖麒所说“心中只有他一人,容不下其他”的话语,心中顿生酸甜,抿嘴笑了,看的祖麒孔宣两人心头一荡。

孔宣道,“逍叔从来不肯去看我,我更寻不见逍叔踪迹,我以为逍叔把我忘了呢。”

滕逍笑着看了眼祖麒,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便是一脸淡淡,“这些年修心静气,的确忘记不少凡尘俗事。”

孔宣一噎,又道,“逍叔跟二叔还是跟从前一样兄弟情深呢,一点都没变。”

滕逍握住祖麒的手,含笑道,“祖麒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岂是兄弟二字可函括,我总不会忘记他。”

这话说的太过露骨,滕逍自己说完有点后悔了,就算要跟孔宣撇清关系讨好祖麒,也不能这么肉麻吧。这话杀伤力也的确不小,孔宣很快坐不住了,眼里失落之色浓的要溢出来,匆匆就走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孔宣一走,祖麒就揽住滕逍,“真乖,还学会拍马屁了。”

滕逍脸色一红,镇定道,“我不这样说,又有人该吃醋了,到时甩脸色甩刀子,谁能吃得消?”

祖麒低声笑了。

“我该怎么赏你呢?”

“唔……嗯。”

滕逍祖麒二人隔日便离了武王阵营,往东胜神州最东边的地方——蓬莱仙岛而去,那里隐居着麒麟一脉的子孙后代。时隔万年,麒麟一族因为有身为圣人的滕逍庇佑,血统依旧纯正,同没落成神仙坐骑的龙凤二族不可同日而语,但却甚少被世人知晓。

蓬莱仙岛上山水秀丽、灵气逼人、鸟鸣虫语、间或夹杂雷啸阵阵,中央一座巍峨宫殿,那是麒麟族人为族长建造的。

二人携手来至那座同样被称作玄麒殿的宫殿,门口侍卫见滕逍来了,忙上来拜,滕逍免了他的礼,让他去请族长来。

麒麟一族如今的族长是吟风,祖麒剩下的三个子嗣里只有他最沉稳,因此担起了整族气运。行雷和曲孜不是能在蓬莱呆得住的人,现在还不知在洪荒哪个角落。

吟风一色白衣,拄着象征族长的权杖急步走出,口中道,“逍叔回来,侄儿吟风竟不曾远迎,真是不孝,逍……”吟风转头看向滕逍身边那人时,未竟的声音戛然而止。

同滕逍并肩而立的男人一身玄袍,面容沉稳,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分毫未变。

吟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欲言时,泪已流了满面,“父亲……父亲!”

祖麒快步走上前扶吟风起来,面上不无动容。“吟风,你很好。”比起从前那个沉默的青年,眼前的吟风一身青袍,发丝束的一丝不苟,面容威严沉稳的模样跟祖麒很相像,两父子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一对兄弟。

吟风整理好情绪,忙请祖麒去殿里休息,又着人去告知行雷和曲孜消息,在自己亲父面前,脸上没了时常的淡定无波,像是回到少年时般,满含孺慕和期待地望着祖麒。

滕逍脸上的笑意也一直没散过,那是真心实意的笑容,真心为他们父子想见而高兴,也为祖麒开心。

行雷和曲孜回来后,又经过一番哭天喊地的父子相认,同族人一一见过之后,祖麒才算清净了。许多年不见,行雷性格依旧火爆,曲孜还是跳脱的很,他们都已有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是做父亲的人了。

麒麟一族子嗣依旧不丰,万年间才二十个小麒麟降世,但他们在蓬莱岛上过得与世无争,总算对得起在龙凤大劫中死过一遭的祖麒的守护,和身陨的族人。

祖麒并没有留在蓬莱,任吟风百般挽留,也只住了三个月便同滕逍走了。祖麒知道族人过得不错也就罢了,蓬莱自有吟风继续守护,他便好放心同滕逍一起天涯海角。

也不知是谁牵着谁,滕逍和祖麒的手一直纠缠在一起,一黑衣、一白衣相得益彰双双在洪荒大陆山水间漫行,端的是神仙眷侣,逍遥自在。

一日忽至一处山脉,高的耸然入云,矮的亦是青山秀水,滕逍思索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我曾在那里一处山谷停留数日,识得一位聪明美丽的姑娘。”

祖麒黑了脸,又是姑娘!

滕逍观察他表情不虞,笑道,“你莫吃醋,她连我的手都没摸。到过,还帮了你一个大忙,说起来,你该谢谢她才是。”

祖麒面色稍缓,但仍皱眉,“那我该当面谢谢人家才是了。”不是他自夸,见到滕逍还不动心的女子,天下间只怕太少,而她竟还被滕逍赞叹夸奖,怎么想都不高兴。

滕逍辨别了一下方位,拉着祖麒朝那边走,边走边道,“她跟我说,我心里一直牵念的那个人,一定喜欢我,他会在没人的时候哭,在我拒绝的时候很伤心难过,她说我不懂情爱,伤他很深。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想到如果那个人会为我哭、为我伤心难过,就心痛难忍,我又想到他那时一定比我难受千倍万倍,便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祖麒一听到祖麒说自己‘会在没人时哭’的时候便移开眼去,面无表情、实则害羞了的看向一边,待滕逍说完隔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倒还有的救。”

滕逍笑道,“那你说,你该不该当面谢谢人家?”

祖麒道,“倘若她不说那些话,你我现今当如何?”

滕逍紧了紧握住祖麒的手,“我依旧不会再离开你了。”

“那便是了,我还是不用谢她。”

滕逍道,“好吧,该道谢的是我。若没有灵儿姑娘,我。日后依旧会想到这些,但不知要等多少年才醒悟,兴许是两百年,兴许两千年也说不准。”

祖麒想到滕逍为自己碾转反侧、痛苦思索的模样便不忍,“她解你之忧,我才该谢谢她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

翠微谷灵秀一如数千年之前,此处已经变成了一座小镇,住的都是附近山里成精的小妖。寒潭边仍旧一座一木屋朴质简单,门口篱笆围着院子,里面种着果蔬,很有田园之风,是滕逍喜欢的风味。

滕逍二人站在门口,喊道,“请问可有人在?”

连喊三声,最东边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挎着木篮走出来,“谁啊?”

滕逍道,“在下有一位故人居住在翠微谷,请问老婆婆认不认识一个叫灵儿的姑娘?”

老妪一愣,在看清滕逍面容时大惊,扔下篮子就往回跑,不料刚跑两步便绊倒在地,似乎摔重了,趴在地上呜咽痛哭。

另外一间屋子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绯色衣衫的绝色美人,腰里别着一根碧绿竹箫,在看到滕逍时一愣,忙又跑去扶那倒地的老妪,“小白,你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原来那满面皱纹的老妪竟是白婉儿。

灵儿勤奋苦学,早已修成正果,位列天仙,只是图凡间逍遥自在,只做散仙;而白婉儿修为低,本该早就寿数走尽去冥府投胎的,但有灵儿帮助,服用不少天材地宝延年益寿,只是容貌逐渐衰颓,再也不复青春。

白婉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死活不肯出来见人。她年少时对滕逍一见倾心,以为滕逍是她的良人,后来期盼落空,同一位同族兔妖结成伴侣,现在伴侣已经死去,她便依靠灵儿过活。如今见滕逍容貌依旧,自己却满脸皱纹,羞愧之下便逃避了。白婉儿心中爱怨是非,也只得自己品尝。

灵儿对滕逍有情,现在依旧难忘,第一个喜欢的人总是会被记挂许久。

灵儿将滕逍二人请进屋里,三人坐定,说了几句叙旧的话场面就冷下来了。滕逍碍于祖麒不好多说,灵儿乍见滕逍,总不会将女儿心思说出来,祖麒又是不爱说话的人,屋里安安静静,各自喝水。

祖麒打破平静,“谢谢你。”

“啊?”灵儿抬头 ,有些茫然。她还在想滕逍的爱人果然跟他般配,两人天造地设,心里失落莫名,就听见祖麒道谢,感觉有点惭愧。

祖麒道,“谢谢你为我说的话。”

灵儿啊了一声,讪讪道,“他告诉你了啊,其实没什么,我只是说了该说的,况且谢礼我早就收到了。”她举了举手里长箫。

滕逍笑道,“你算我俩半个红娘,他自然也要当面道谢。”

灵儿佯装不在意,“真没什么……”滕逍只记得她帮他解开心结,却忘了自己告白过么?

滕逍和祖麒很快辞别灵儿,祖麒立刻拉着滕逍飞的远远的。

“祖麒,你的脸怎么又黑了?”

祖麒冷哼,他还好意思说?那女人明显对他旧情难忘,他倒好,当着自己的面笑的毫不避讳,简直目无法纪!!

“祖麒,不许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