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安以颜就被叫到了宫中。

嬴阙等在他的房间内,安以颜到的时候他正手捧着一副画轴站在猊今的画像前欣赏得不得了。

安以颜叭叭的凑过去,嬴阙也没避,甚至是大大方方的将他手中的画轴向安以颜的方向展示了一下。

安以颜吧嗒吧嗒嘴,见画上画的正是她面前所站的嬴阙,只是画中的嬴阙站在一个类似于是悬崖边上的地方,正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我说,您这画儿是要看什么的呀?”

嬴阙把画轴竖起来抬高,对比着猊今的画像,“怎么样?是不是很相配?”

安以颜斜了嬴阙一眼,“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嬴阙转过头来微笑,“说相配就可以了。”

安以颜耸肩,“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认为。”

嬴阙疑惑,“什么意思?”

安以颜摇头,“没啊,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嬴阙盯了安以颜一会儿,见她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墙上的画像,也不说话,只好放开心中的疑问,将自己手中的画像卷了起来,塞到安以颜的手中。

安以颜疑惑的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东西,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嬴阙坐到一旁,微笑,“你不是提醒过我说楚宁还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吗?那我就给一个任务啊,帮我把这画像送到楚宁的手上去。”

安以颜又将画像展开,仔细的观摩了一会儿,“求亲啊。”

嬴阙指了指墙上猊今的画像,“为求公平而已。”

安以颜将画像卷上,理解的点点头,旋又疑惑道:“那你什么时候求亲啊?”她最关心这个了。

嬴阙微笑,“当然是等我军攻到永乐门下时。”

安以颜一愣,想起昨晚乐小白关于马上就要真正开战的预言,犹豫了一下,她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是要娶楚宁的话,那又为什么一定要开战呢?”

嬴阙微微的偏头,笑道:“如果我现在娶楚宁,那么王位是要由谁来继续担任呢?”

“呃……”安以颜挠挠头,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啦。不过她本来还以为像是嬴阙这样的人,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只要他娶了楚宁,楚宁就该自动的退位,而将西硫国当作嫁妆送给他呢。

却未料嬴阙竟然笑道:“按照我们东篌国的传统,想要成亲的男女双方之间如果地位相当,那就要进行决斗,若是男的那一方胜了,那么两人成亲,女方从此带着家族嫁入男方,当然,这是指如果女方身为一家族长的情况。而如果是女方胜了的话,那么男方将一生入女方家里为奴,两人不得成亲。”

安以颜略带差异的将嬴阙的话听完,静默了一下后,才嘲笑道:“好大男子主义的传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很公平,实际上却不过是另一种隐性的性别歧视罢了。

嬴阙却并没有听懂安以颜的意思,“为什么说是……大男子主义?那是什么?”

安以颜在嬴阙的身边坐下来,很感兴趣的问道:“那要是有这样的情况:比方说,有两个人,就像你所说的,两人的地位相当,而且他们很想成亲,那女方家会不会为了不让自己的家产被女儿带去男方家里,而故意不让两人成亲呢?”

嬴阙理所当然的道:“不会有这样的啊,因为女孩子早晚是要成亲的嘛。而且家里面一般都会有男孩儿的啊,这样家里就可以把家产都给男孩,只要给女孩子准备一份不错的嫁妆也就好了啊。”

安以颜点头,“所以咯,家里面为了避免家产被女儿带走,是肯定要生男孩的咯。”

嬴阙点头,“对啊。”

安以颜也点头,“所以,生男孩会比生女孩让人觉得高兴吧。”

嬴阙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安以颜,“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以颜微笑摇头,“我没有想说什么啊。只不过,不管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的公平,可实际上,从还没有出生开始,人们对于生男生女的期待就已经不同了,不是吗?”

嬴阙抚额,“唉唉唉,你想这些很无聊耶。”

安以颜撇嘴,“不是啦,只是这样的话,那像是我这样的男人岂不就娶不到老婆了嘛。为什么女人不能嫁给比自己弱一点的男人呢。”

嬴阙嗤笑,“因为会丢脸啊。”顿了一下,嬴阙拍了拍安以颜的肩膀,“不过你说的对,像你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不会有人要的。”

安以颜不屑的偏着头哼气,“哼,我才不怕呢。反正剩女永远都比剩男更不堪,老子现在是男人,没有青春过期的问题。”

嬴阙拧着眉疑惑,“你在说什么?”

安以颜握拳大喊,“老子说,老子要找个了不起的男人!”

嬴阙将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活像一个小笼包,“你找男人做什么?”

安以颜正色道:“做什么都与你没关系,我们是不会带你的。”

嬴阙很委屈,“为什么呀?”

“因为我很传统。”

嬴阙满脸问号的看着安以颜,她却不想再继续同嬴阙解释。

女人们处处要求平等,却少有人愿意找一个比自己差劲的男人。找来找去,当发现自己事业有成却青春已去的时候,才只能委屈的要么就这样单身下去,要么就随便找一个男人结婚了事,毕竟成功的男人却并不一定需要一个成功的女人,或者应该说,是他们根本不需要一个成功的女人。所以啦,要事业还是要男人,这是个问题。虽然嘴上可以简单的说是两个都要,但实际上却往往需要面临二选一的状况。熊掌与鱼兼得只是男人的特权罢了,可也很难说得清楚这样的状况到底更多的是出于哪方的原因。

不过,这些事情,跟安以颜都没有什么关系,从来没有。

安以颜起身,摆弄着手中的画轴,“你确定要我帮你把它给楚宁啊?”

嬴阙点头。

安以颜笑,“我凭什么帮你给啊?”

嬴阙也笑,“知道吗,黎尚现在在怀疑乐小白,如果我不管,黎尚不会让他再走出黎府一步。”

安以颜偏头,“他怀疑乐小白什么?”

嬴阙耸肩,“金鳞岂是池中物!”

安以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哦,然后呢。”

嬴阙微笑,“我让乐小白跟你走,你们替我把这画送到楚宁的手上,我不管你们怎么送。”

安以颜用画轴指着嬴阙,“等一下,你不怕乐小白真的像黎尚所怀疑的那样,呃……不是池中物吗?”

嬴阙无比自信的一笑,“那又如何?”

安以颜想了一想,双手抱胸,将画轴夹在手臂和胸膛间,“那你不怕我们走了之后,就不管这幅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把扔了,然后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

嬴阙轻轻的勾着嘴角,“如果你敢,他日等我收服西硫,必让你再无容身之处。”

安以颜深深的吸了口气,此刻的嬴阙又再度像是初见的那般,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属于王者的自信。

安以颜摇摇头,要不得啊,要不得啊,自信过度的家伙往往死无葬身之地。

嬴阙也不管安以颜的心中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问:“如何?”

安以颜嗤笑,“何必问呢,你又没给我选择的空间。”答应是这样答应啦,不过计划到底不如变化快……

安以颜抱着画轴,一晃三摇的走出了嬴阙的寝宫。

半晌之后,黎尚从内间走了出来,问嬴阙道:“王上,您如果真的想把画轴送到楚宁女王的手上,为何不让臣下去做呢?”

嬴阙转头微笑,“大战在即,你怎也要在我的身边吧。”

黎尚探问,“那臣下派人去跟着他们……”

嬴阙笑,“你还真是不死心呢。就算乐小白真的隐藏了些什么,那又如何?谨慎也要有个限度嘛。”

黎尚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嬴阙失笑,“我知道,你心里面一定是想说再怎么谨慎也不未过。”他点了下头,“这话对啊,一点没错。只是黎尚,现在,就算明知自己是对的,你也不会反驳我了。”顿了一下,他又道:“但很奇怪的,虽不当面反驳,但你最近好像养成了私下行动的习惯嘛。”

黎尚屈身跪下,却一言不发。

嬴阙叹笑,“让他们去吧。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像他们那样真的不把我当作皇帝了。”他又笑了一下,“不过,你昨天还真是伤了我呢。怎么?雁翎的话还真是惊到你啦。”

黎尚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

嬴阙却挥了挥手,“算啦,算啦。我才不想听你说什么呢,反正也都不是什么真心话。”嬴阙微仰起头,脸上无限憧憬,“可是黎尚,我对你说真心话哦,我是真的很喜欢楚宁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很美,更是因为我想她一定不会因为我是皇帝而对我说假话。”

黎尚垂下头,“王上,黎尚一生一世都不会背叛您。”

嬴阙点头轻哼,“是啊,是啊,你不会。作为臣下你不会。作为朋友嘛,你早就已经背叛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