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颜萎在小马车里,跟着一队人马逛逛悠悠的又进入了下一个城镇。

将近一个月前,她被猊今塞进送货入宫的箱子里,混出宫外。

可刚同私带他出来的货家分手,还没等她辨明东南西北,一方沾了迷药的手帕就已经被捂在她的口鼻上让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安以颜才知道自己是被人贩子迷晕,打算把她卖给京城中的倌馆。 而这倌馆安以颜倒恰恰熟悉。 眼见梗和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个彻底,安以颜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的劲头。 然而没有想到,梗和在看过她后,竟一口拒绝了人贩子所提出的买卖,并直接把他们连她一起赶出了悲喜楼去。

人贩子想不到竟卖她不出,正惊异莫名,想不到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正好路过,一眼看中了她,就把她买了回去给小姐跑腿。

安分的做了几天院中小厮,正想着早点将院子混熟,逮个机会偷跑出去,谁料这家当家本是朝廷官员,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之是突然惹怒了楚宁,被判斩首午门。

安以颜随着小姐,本同其他一些家眷和仆役一同被流放边区,未料半路竟然跑出一伙江湖中人,把他们救了。

此时,就正是那帮人带着他们一路逃亡,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奔向何方。

安以颜想着这一月间的跌宕起伏,心里面忍不住就又开始怀疑起猊今。

当初她被楚宁扔入冷宫。 猊今前来送药,莫名丢下一句,“你到底是信不得过我吗?”

对于这没头没尾地一句话,安以颜百思不得其解。

而她也清楚记得,当她因这句话而满脸疑惑的看向猊今时,那家伙一向笑得诡异的脸上竟然也lou出了一丝诧异,似她完全不该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猊今离开以后。 安以颜苦思数日,突然发现自己对附身在这身体之前的安以颜几乎一无所知。 虽然柳济生也同她说过一些。 但他也不过是入了宫后才认识安以颜的罢了。 再在此之前,有关安以颜的一切,现在似乎就算她想问,也无可问了。

安以颜细细想来,猊今这句暧昧不明大有深意地话,总不会是随便说说的。 但她不知两人之间是否真地曾经有所瓜葛,也不便向猊今探问什么。

后来猊今突然又来。 说要助她离宫,安以颜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反正不管猊今这样做是在打什么主意,安以颜只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到时随机应变。

猊今不知的是,她早就诳下顾悕柘说要出宫替他寻找其实早就找到只是他自己忘了的弟弟随日,只是顾悕柘失忆的事情显然已不知如何被猊今察觉,两人此刻斗得热火朝天,所以顾悕柘才让她自己想办法偷溜出宫。

而楚宁那里。 虽说为了让她安分,而狠心打了她一顿,但见她毫无悔意,索性只要她能出去,也不打算管她,只不再派狼袭保护。 显是宫里的亏既然不管用,就打算让她上外面自己去受苦吃亏了。

所以,猊今此次帮忙,于安以颜自然是老天降下及时雨,不管他是打的什么主意,安以颜都是乐于奉陪。

然而没有想到,她出宫还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是一路波折如此,让她实在有点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故意耍她。

当然。 她现下沦落到随人逃亡的地步。 都是因为楚宁下令流放,但想来她总不至于为了玩她而杀掉自己地一名官员罢。 思来想去。 就总觉得还是猊今在搞鬼的嫌疑最大。 虽然她也实在想不出来,猊今就算真想整她,到底是否犯得上用上如此的阵仗。

安以颜下巴搭在车窗上,忍不住困扰的叹了口气,然后“啊”的一声惊叫。

她捂着脑袋回头去看,“谁打我脑袋?”

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冷艳女人瞪了她一眼,责怪道:“小姐叫你好多声了,没听到吗?”

“哦,”她摸着脑袋,去看女子口中的小姐。 “什么事?”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十八九岁地女孩子,脸上虽然满是疲倦和伤心,却也还是掩不住天生的清丽,“以颜,你又在发什么呆了?”

安以颜摇头否认,“没有啊,我就是在看路边的风景。 我们刚刚进了一个城镇,所以我随便看看。 ”

女孩子——纪晓辞伸手拉过安以颜的手,“以颜,你是不是其实并不想跟我们这样逃亡?”

安以颜抽回手,干笑,“当然不是,小姐,我只是小厮而已。 哪有愿不愿意的,自然是小姐哪我就去哪。 ”

安以颜的话,说得明显并不十分真心,纪晓辞神色一暗,却也再次安静下来。

安以颜觑了她一眼,赶紧又将视线调回车外。

面对这样地状况,安以颜只能不傻装傻。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开她的玩笑,好像她就是真的应了梗和当初的那句话,极招女人。 也都不知道这些女人究竟是看上了她些什么,一个凌潇潇不够,现在又多了个纪晓辞出来。 进到纪府的时候,是管家萧雨见她相貌好看,才将她安cha进小姐的院子做了小厮,没想到这纪府小姐却对她刮目相看,怎么看怎么像是芳心暗许。 甚至在有人来救被流放的他们时,纪晓辞也是紧紧拉她在身边,硬是让他们带着她一起上路。

安以颜暗暗发愁,怎么想就怎么觉得这是老天在耍她。 她现下虽然附做男身,可心底里面却还是完完全全的女人。 没像其他地穿越主角般招来一堆美男爱慕也就罢了。 女人见了她却反倒都像是mi蜂见了mi糖,这可如何是好?

安以颜这边的愁绪,纪晓辞自是不知。 她看着她地背影,又想起自己一朝变故地家,不由黯然神伤起来。 旁边萧雨将一切看在眼里,然而却也无可奈何。

车上三人各有心思,马夫却是不管这些。 将小马车驶到目的地停下,车夫xian开车帘。 “纪小姐,萧姑娘,客栈到了,请下车吧。 ”

安以颜抬头看向客栈,有些老旧地小房子,门脸也不是很大,这些天因为他们是在逃亡。 虽然朝廷上并没有特意的派人来追,但也从来都是住在这样偏僻老旧客人不多地地方。

从车窗上缩回脑袋,见纪晓辞和萧雨都已经下了马车,安以颜也跟着下去,走在众人之后。

他们这一队人马,除了原来的纪府小姐和管家外以及她外,还有另外五人。

就是那五人截了流放他们地官队,一路护送他们来此。 五人中领头的姓秦名络。 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乍看之下有些单薄,功夫却极好,总是一脸笑意的模样。

其他四人都是他的随从,一人给他们驾车,余者一路骑马护他们行来。

秦络据说是当年受过纪家恩惠之人的徒弟。 这次听闻纪家遭难,要救纪家夫人已是不及,只能前来救护纪家小姐。

安以颜对这个中曲折不敢兴趣,反正粗略看了一看,秦络要送纪晓辞去的地方,正好接近东篌、西硫之交,所以她也就一路安静跟着。

一行人进到客栈里头,却没想到外面看起来极为冷清地客栈已经坐了好一些人,现下若是再走,似乎也有些扎眼。 秦络与萧雨对看一眼。 不动声色的让伙计安排他们坐下。

他们分了两桌,纪晓辞、萧雨、秦络再算上安以颜四人坐了一桌。 另四人则坐在另一桌上,看起来就向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保姆、小厮、护卫出行一般。

伙计安排好众人落座,然后凑近萧雨,问:“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萧雨极为熟练的点了东西,又让伙计找人去给他们收拾房间。 在西硫地界,官家重男轻女,外人不知内情,直觉就以纪晓辞和萧雨为尊,而在两人之中,纪晓辞显是小姐,点菜这些琐事,自然要由萧雨来办。

伙计下去布菜,几人干坐在桌边等着。

安以颜百无聊赖,转着眼珠子就去打量屋内的其余人等。

他们显然是来自一个队伍,按长幼尊卑分坐着店内余下的四张桌子。

安以颜见他们有男有女,几乎人人身边都拿着武器,不由好奇的去问秦络,“秦哥,他们都跟你一样是江湖人吗?”

秦络觑她一眼,含笑点头。

安以颜得了答复,抿着嘴,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看来她地确已经从宫廷戏跳进了武侠剧,甚好,甚好,从前虽也见过练武的,但到底都还是跟皇家牵扯不清,但不论是看秦络,还是看这些人的样子,却都像是完完全全混江湖的那种,如此甚好。

环顾中,安以颜突然将目光定在里桌的一个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跟身旁地人比起来实在年轻得紧,一身青色素袍,满身干净的清俊气息。

安以颜看过一眼两眼两眼三眼,见那男子也不时的将视线瞄向他们的方向,她支着胳膊去捅她身旁的秦络,“秦哥,你们都是江湖人,那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秦络斜了安以颜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低声道:“他们是点仓派的人,你看的那个,该是点仓掌门的爱徒苏无休。 ”

安以颜点点头,目光还定在苏无休地身上。

旁边地纪晓辞发现她的异样,遂也顺着她地目光看了过去。

谁知纪晓辞视线一扫,那边似有若无的偷瞄这边的苏无休就飞快的红了俊脸,垂下头去。

秦络噗嗤一笑,别有深意的瞄了安以颜一眼,一脸捉狭。

安以颜哼了一声,伸手够了筷子,使劲往桌子上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