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夙颜仿佛没看到他躲避敏感点的尴尬,仍是一手搂着他问:“有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哪里痛?”

“呃……”胡小海试着抬了抬受伤的手,发现整条胳膊都麻麻的,也抬不起来。痛倒是不痛了。

于是他摇摇头,想从庄夙颜的怀里起来。

王师并不勉强,将他放开扶着他肩膀靠坐在池边,“自己能坐得住吗?”

“能……”

樊雪寒又一扭一扭地回来了,看着二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胡小海翻个白眼,“没有!我……我睡糊涂了!”

“你不是睡,你是昏迷谢谢。”樊雪寒跟着坐进池子里,抱起手臂看他,“你的屁股是被诅咒了吗?一拉屎就出问题?”

庄夙颜显然对这个论调很是奇怪,狐疑地看向二人。

胡小海赶紧眨眼睛,岔开话题道:“这里的蛇都不冬眠的?”

“只有这种蛇不会,他们本就不为严寒,听说夏天反而不常出现。当然了,皓雪宫就算是夏天,也会落雪。”

胡小海哦了一声,还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了,正想跟几人道谢,樊雪寒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你把王师错认成谁了?”

原来那句话他听到了!

胡小海顿时僵住,王师也默默看向他。

“臣也很好奇,少主将臣错认成了谁?难不成少主早已有了心上人?即是如此,就得早早准备婚礼了

。”

“不是啊!”胡小海吓了一跳,准备婚礼神马的不要太惊悚!“我只是脑袋不清楚,以为有人帮我服务来着……以为是个大波美女!”

大波是什么王师不清楚,可美女是什么王师却明白。

他嘴角下抿,显然是不满,却没有多话,靠在水池边不吭声了。()

他一不吭声,整个气氛就僵硬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胡小海战战兢兢,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喜欢谁,大波还是贫乳,男人还是女人,关王师什么事?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其实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王师仍然闭着眼,邢帆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樊雪寒看他,“做梦有什么好奇怪的?梦里做了什么都不叫奇怪。”

“不是啊。”胡小海皱起眉,想了想,“我昏过去的时候,好像整个身体飘起来了。”

“飘起来?”樊雪寒一愣。

王师也终于睁开眼,蹙眉看他。

“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好像灵魂跑出来了。”他意有所指,看向樊雪寒的目光带了点暗示,“整个身体虚浮了起来,又热又冷,之后更奇怪,好像看到了许多画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面。”

樊雪寒眼睛亮起来,“是看到……什么了?”

“很多人围着我,指指点点地在说什么,应该是很吵闹,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王师和邢帆互看一眼,邢帆道:“说不定是老一辈人喜欢说的,幻世。”

“幻世?”胡小海和樊雪寒异口同声地问。

邢帆点点头,在石壁边坐下,“老一辈的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而且他们相信轮回转世,也相信一些命定的东西

。很早以前有种说法叫幻世,说的是人濒死之前,灵魂会离开身体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或许会看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和事等等,不过具体是怎样一个世界,没人知道。”

胡小海沉吟一下,“也就是说,你们觉得这是轮回?看到的场景可能是下一世或者上一世的?”

邢帆也说不准,看向王师。

庄夙颜慢慢道:“都是一些迷信的东西,当不得数。”

还迷信呢。胡小海简直啼笑皆非,在整片大陆的人都相信自己是蛇的后裔这一点上,还有谁比他们更迷信啊?

他骚骚脸,也不追问,和樊雪寒互看一眼,各自陷入了思考之中。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的身体才逐渐恢复了。手臂不麻了,手背倒是隐隐作痛,有些火辣辣的。

樊雪寒说之前发麻,是因为他下的药里有麻痹的作用。现在麻痹的效果过去了,该痛的当然会痛了。

胡小海顿时不满,“既然有麻醉药,一开始就用上啊。”

用刀划开皮肤的时候,简直痛得要死要活。

“这和麻醉药不是同一种东西。”樊雪寒给他科普,“他里头是解毒药和止血药几种混合,直接给你用上,就都用在脓血和毒血上了,到时候全部挤出来,这药效就没了。”

胡小海顿时感慨一下古代人的各种不便利,又揉了揉手臂,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几人收拾行囊继续朝山上进发。

好在今日天气晴朗,也没下雪。从半山腰往下看,阳光下整片大地仿佛大颗的拔丝糖,金光闪闪的。

樊雪寒带着他们慢慢往山上走,越往上,能放脚的地方越有限。有些落雪踩上去就滑掉了,很容易陷进去或者摔下山崖。

这一路走得很是辛苦,从早上到中午,他们距离之前的温泉洞也不过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胡小海抹了把汗,觉得呼吸有些跟不上趟。大概是山越高空气越稀薄的缘故

他大口的喘息,脸有些发红。脖颈后头隐隐作痛,是因为一直低头爬山,要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前头,整个颈椎都痛得抬不起来。

前头王师停下脚步,伸手给他。胡小海也没想那么多,抬手握住,两人掌心相对,一个指尖冰冷,一个掌心发烫。

“若是真有前世今生,少主希望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啊?”

胡小海可没觉得这是适合聊天的时候,他纳闷地撇一眼,见庄夙颜不像说笑,便随口道:“应该是个普通的学生,每天上课下课,为未来找什么工作担心,偶尔和朋友出去聚餐,生病了被父母在电话里念叨一番‘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之类的吧。”

王师见他说得如此顺口,倒是一时间有些沉默。

胡小海却没在意他想什么,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倒是勾起了几分思乡情。

和朋友聚餐,被父母念叨。好像突然变成上辈子的事了。

无奈摇头,轻笑一声。王师敏感地看过来,“怎么?”

“没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的,我才不信。”

王师看向前方的路,半天才道:“若是少主厌烦这种生活,臣也不勉强。”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转性了?

“原本少主就该平平静静过一生,或许,主公的意思就是这样,所以才一直没告诉我们你的存在。只是在收拾主公的遗物,准备迎接二皇子时,宇文先生无意中碰开了一个暗格,这才发现里头藏着的东西。”

胡小海无所谓地笑笑,“命中注定吧。”

“……”王师说:“臣以前太过逼迫少主,将自己所想强加于少主身上,从未问过少主意愿。臣道歉。”

胡小海一愣,“不……你不用……”

王师停下脚步,此时他二人无意中竟落后于樊雪寒和邢帆之后,四周山风呼啸而过,吹起两人长发,好似要缠在一起似的,不分你我

“臣既答应过少主的要求,以后便会按要求行事,不再勉强少主做任何少主不愿意做的事。”

“……”胡小海呆呆看了他半天,伸手温柔地拂开王师被吹到脸前的头发。

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点,冰冷的手指碰到脸侧,竟让庄夙颜觉得被烫了一下。正发愣,就听那人温柔道:“你哪根筋搭错了吗?”

“…………”

三天后,四人成功从雪山里走了出来。

翻过山头,来到另一面的山下,此时已经完全背对了皓雪宫。

樊雪寒将斗笠带上,遮住脸,“再往前走就能过万象的边境了。”

胡小海一时有些紧张,“没有签证不会被遣送回来吗?被抓住怎么办?艾玛我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偷渡啊,一渡就渡到国外了有木有?”

樊雪寒:“……”

“别紧张,哥。”他拍拍少主肩膀,“只有行走商人和政府官员才需要通关文书,以证明自己贩卖的东西有迹可寻,或者证明自己的身份。其他人是不需要的。”

胡小海认真地看他,“我难道不是政府官员吗?”

樊雪寒:“……好吧那我们就是偷渡。”

胡小海转头去看庄夙颜,王师镇定道:“不要暴露身份就行了。”

“……”这种事还需要你说么?三岁孩子都知道!

于是几人在山下休整半日,才继续朝前走去。又两天后,终于看到了稀稀落落的小村庄。

“这是皓雪宫和万象边境上的村子,属于哪边都不管的灰色地带。”樊雪寒提醒众人,“这里历来是通缉犯,在逃犯的最佳藏身地点。大家要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