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秋月圆夜

戏班的庆功宴设在四合院中,院中被许多灯笼装饰着,和天上明亮的圆月交相辉映。院内摆着很多放满食物水酒的小方桌,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桌旁,吃喝说笑,闹个不停。

“这就是你们的朋友啊?这位姑娘我记得。”我们四个刚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武德便乐呵呵的拿着酒杯过来,对尉迟辰和思雅道:“来,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子喝下了一杯。

思雅抿了一点酒意思一下道:“难得武班主还记得,思雅真是……”

“哪儿的话,姑娘的绝世容颜,想必很难有人看过会忘记。”武德笑道,看不出来这老家伙还挺会说话的,怎么不夸奖我一次。武德又问尉迟辰:“这位兄弟的名讳是?”

“宇辰。”坐在思雅旁边的尉迟辰笑笑道,还好没用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名字,然后他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武德含笑走开,到其他桌边同其他戏班的人喝酒去了。

“他说他叫宇辰也。”萧天青捅捅我,眼睛笑得弯弯的,“他不是你哥吗?你爹的私生子?不和你一个姓?哈哈,看我拆穿你的谎言。”

还没等我阻止,萧天青站起身来,对尉迟辰道:“宇兄,我们也来干一杯。为那日的默契。”

尉迟辰笑着起身回敬萧天青:“多谢萧兄肯帮月之的忙,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如果她有个什么事情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为什么你和你妹妹不是一个姓?”萧天青脱口问出。

“我随养父姓。”尉迟辰冲我眨眨眼,面不改『色』的应道。

我和萧天青同时愣住。萧天青是意外尉迟辰真的也承认是我哥哥,而我惊讶的是从未和尉迟辰商量一下究竟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当然不能说他是王爷,不然与我这个装死逃出来的妃子关系可真不好说),就这么心有灵犀地说了他是我哥。

思雅只是很平静的含笑望着他们两个。暗地里捏了我的手一下。萧天青只是片刻的一愣,又在杯中斟满了酒,准备再敬尉迟辰。

可惜他的台词还没说出口,思雅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过尉迟辰的酒杯对萧天青玩笑道:“怎么,就忙着敬别人,都不和我这个老朋友喝一杯?”

我和萧天青对望一眼,思雅有点反常。她面前明明摆着一个酒杯,为什么要去拿尉迟辰手中的。不可能真是为了和萧天青喝酒吧,难道是不愿意尉迟辰喝太多酒?莫非……我陷入无限遐想中……

“小倩,啊不对,思雅,你什么时候肯为男人顶酒了?平日这种事情,你一向是冷眼旁观的。”萧天青这口没遮拦地立刻笑开了眼的挤兑思雅,同时不忘眼神暧昧的飘忽在思雅和尉迟辰之间。

尉迟辰的风度和气质保持得很好。不过我看到思雅微微有点窘迫,白皙的皮肤在灯笼的映照下泛起点点粉红。好朋友被我最看不顺眼的人取笑,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为了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气氛,我站起身子,起身时不忘狠狠地踩了萧天青一脚。

我拿了两个空杯子斟满酒。递给了尉迟辰一杯,举起杯子,道:“这一杯我敬你们三个。佛曰所谓缘分……咳……佛曰什么什么的我忘记了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夏月之能遇见你们。能得到你们倾其所有的相助,是我到这里最感激老天的事。谢谢小陈…哥哥每次都能在我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刻出现在我身边,解救我陪绑我;谢谢思雅,仅仅一面之缘也能这样子不顾一切地帮助我,带我逃走;还有谢谢萧…大哥。也谢谢苍天大地各路神仙,能让我们躲过劫难,在这中秋团圆之夜相聚!”

说完,我一饮而尽。真诚的看着他们三个。他们也把酒喝了个干净,气氛很好,我们四人相视而笑。不过,萧天青很快煞风景的道:“为什么谢谢我的台词那么短啊,比你感谢老天爷地还短。”

我没好气的道:“感谢萧美人一路上让我累死累活的照顾,帮我减了肥,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一定拔草给你吃!”

尉迟辰和思雅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萧天青黑着一张脸。冲尉迟辰道:“宇兄。你好好管管你妹妹吧,说话哪儿有点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尉迟辰笑着道:“我哪儿管得住她。她对我这个为兄的长期都这样,萧兄你忍忍就习惯了!”

“妹妹都管不住,罚酒罚酒!”萧天青又开始殷勤的倒酒,看来这家伙原来是个酒鬼,恨不得把这两个月没怎么喝的都喝回来。

尉迟辰看来也很高兴,拿过酒杯想继续喝,却被思雅拉住,小声道:“不行,你地内伤…不能多喝酒。天青那家伙喝起酒来不是人,你别跟着他疯。”

尉迟辰放下酒杯,柔声道:“好,不喝。”

“ng!ng!”萧天青大叫,这台词是在排演中他跟我学的,“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老实交代!”

这次我也没打岔,目光如炬的看着这两人,心里那叫一个兴奋啊,口中跟着起哄:“你们是一见钟情、是日久生情、还是患难见真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哪儿有。”第一次看到思雅一副小女儿的样子,表情羞答答那叫一个诱人,还死不承认的狡辩:“辰他真的伤的很严重,和那个领头的琼靳派黑衣人打成两败俱伤。一路上我们又遭遇很多麻烦事,他一直都得不到治疗……”

思雅一口气说了下去,把他们一路地经历如同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原来那日在林中失散后,我们倒是很幸运地一路遇到了好人相助,最后跟着武德混吃混喝的,什么也不用愁。

而思雅他们就倒霉多了,还没出林子就被那个领头地黑衣人带着好几个人围攻,思雅又不会武功。尉迟辰一直没有舍下思雅逃走。直到遍体鳞伤。最后他带着思雅逃到了一个悬崖边,下面是一条河。尉迟辰和黑衣领头人发生恶战,在最后一掌的对决中,两人都受重伤,而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尉迟辰跌入悬崖,思雅就义无反顾地跟着殉情了。

再后来他们被一条客船救起,思雅却又被船主垂涎美『色』。逃上岸去却发现查得很紧,只好转走水路,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看到我们留下的记号的原因。一路上什么都缺,又要隐藏自己的情况,尉迟辰的伤也一直时好时坏的,过得很是艰辛。终于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不久前才到达扬州,这才安定了一些。这才开始寻找我们,终于在看到上午的黄梅戏之后,到晚上看完《新白》,才得以与我们相聚。

思雅和尉迟辰的故事讲完了,很缩略地版本。铺展开来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哇,思雅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啊!长得又是这么倾国倾城,能歌善舞的,宇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萧天青不住的感概。

思雅恶声恶气的道:“你闭嘴。”

尉迟辰看着我笑着岔开话题:“你们怎么样。讲讲你们的经历,怎么会在这个武林戏班的?这个戏班名号很大地,连…连皇宫也常请他们去唱戏。”

皇宫也请去唱戏?七夕那晚上,好像那个带我出宫的戏班班主也姓武。那我们和武德这个戏班的相遇是巧遇还是华贵太费的安排。我听着这句颇有深意的话,打定主意一会一定要和尉迟辰详谈一下,我心中有太多疑问了。

“我们可就简单多了。逃出林子,我受了点皮外伤,在一个农家住了一晚。第二天遇到了这个戏班。”萧天青见我沉思,便流水账般地回答了:“这戏班前一天我正好救过一次,所以我们就被他们救了。这戏班人不错,我们跟着他们到了扬州,为了找你们便排了这出你妹说演出来思雅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戏。现在我们四个便在这里聊天了。”

“还好,你们一切都好就好。”思雅放心的道。

“唉,要是当时是我抱着思雅就好了!那是一段多么惊险而又惊艳的经历啊。”萧天青又有不满:“跟着一个没心没肺地家伙,极度无聊的过了两个月。”

“懒得理你。”我横了萧天青一眼。看了看思雅。才对尉迟辰道:“辰哥哥,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边走边聊好吗?”

尉迟辰点头跟着我离席走出了四合院。

街上的人很少,我酝酿着心中排山倒海的疑问。尉迟辰停下脚步,侧过身捋了捋我额前的发,轻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目前我最大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死?还有哪些人知道?他…知不知道?”

“七夕之夜,寂玄宫西宫大火突如其来,众人怎么救火,火势也不熄灭。皇…他不顾一切想冲进去救你,被母妃和妃子们拦下。天快亮时,火终于熄灭。我陪着他在你呆的地方……后来他突然发现他送给你地那件冰灵蚕丝的衣服不见了,那件衣服是烧不坏的。在你原先被收的东西里面也没有那衣服,所以……”尉迟辰边走边说。

“所以断定我是没死的。”我笑笑道,入冷宫那日我正穿着那件衣服,所以没被没收,“还有多少人知道?容妃安平王他们知不知道?”

“应该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没有告诉任何人。”尉迟辰回答道,又问我:“怎么你怀疑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和他们有关?”

“恩。不知道你听说过我被太后抓走过的事情没?”见尉迟辰点头才接着道:“当时我记得太后说带我过去的是一个叫云地家伙,而那个领头地黑衣人被称做‘云少主’,所以我怀疑是他们派来的人。而且除了安平王他们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要我地命。”

“也许是。”尉迟辰道,“不过我想他们现在应该也放弃了,至少在后面一些城市已经没有人查了。”

“对了,你们查出火是谁放的没?你就不想问问我?”

“不想问,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尉迟辰轻声道,“至于查?根本就没有查,能搞这么大动作的人很有限,有的人,我和他都不愿意不去触及。就像我们都不会去问逐日坠现在在哪儿一样。”

看来也许他们都有猜到是他们的妈帮我的。沉默一会,我又问道:“在你离开的时候,宫里的情况怎么样?我的丫头们?”

“我走的时候,你的丫头们都还好。”尉迟辰看着地面,缓缓道:“宫里的一切都很正常,就像你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我笑了笑,又道:“你出来没关系?”

“哈哈,你这才关心到我啊。”尉迟辰笑了两声,很含糊的回答:“没事。你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

“最后两个问题。”我望着月亮,“他…为什么不找我或者抓我回去?而你,为什么来找我?”

“也许他是想放手,让你去过你想要的快乐生活。”尉迟辰道,接着『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而我,来履行一个兄长应该做的,保护妹妹啊!”

“我对萧天青说的也是你哥哥,我们还真是默契啊。不枉那么多个彻夜长谈!”我也笑了,原来我们都辨清了那份在宫中的暧昧感觉,原来是兄妹之情。

突然一个让我雀跃的主意冒上心头:“不如,我们结拜吧。这样就不会有在欺骗他们的感觉了!你对思雅说的也是我们是兄妹吧?”

“我跟思雅说了实话……”尉迟辰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算了,嫂子就例外了。”我哈哈一笑:“明天还是也告诉萧天青实话吧,不然太欺负他了。来吧,我们来结拜好不好!指月为誓!”

皓月当空,人迹稀少之时,巷道中的青石板路上,两个被月光拉得很长的身影对月而跪。圆圆的月儿,见证这一份兄妹之情的正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