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一行到琼京的时候,马都瘦的皮包骨了,几人的钱也已经花完,连衣服都有些破烂了。

琼京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一点也不像京城那些贵族以为的偏僻贫穷,在街上甚至能看到不少高鼻深目的西洋人。

可是此时唐宁几人没有心情欣赏这个城市,他们费了些劲才找到唐云留下来的地址。

“什么,你是我们老爷的三弟?开玩笑吧,我们老爷的弟弟可是状元郎,是个官老爷,现在在雍州做官呢,怎么会跑到这来?”门房质疑的眼神扫过眼前衣着落魄的三个大人两个小孩。

“是与不是,让你们老爷出来见见不就知道了。”舒鸿宇站出来道。

“我们老爷去造船坊了,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好了,老爷走时也没吩咐。”

“我大哥呢?”唐宁插道。

“你说大老爷?”

“正是。”

“他也去造船坊了。”

“造船坊在哪?”

“就在海边,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边前几天被官兵围起来了,一般人进不去的。”

“你们能不能派个人去告诉你们老爷一声?”

那个门房的脸色就立刻变了,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谁啊,这么大架子,真以为自己是老爷的亲弟弟吗?

唐宁几人一天都没有吃饭,脸上看着都脏兮兮的样子,长长的指甲里塞满污垢,和乞丐没两样,确实没什么值得那个门房看得上的。

正在此时,唐钰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门房立刻噗嗤一声,他泄气的蹲到地上,并没有说要吃饭,只是觉得肚子不争气,好丢人。

唐宁转头看嗤笑的门房,他根本没有让他们进去等人的意思,心里没来由窜起一股火来,他的时间很紧,很多事要做,却偏偏被个小小的门房为难住了,就连儿子都被人嘲笑,他忍无可忍地抓住门房的衣领,恨不得揍他一顿。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门房的脖子,门房被掐的双手挣扎,不停地翻白眼,好一会儿,舒鸿宇才稍稍松了力气,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个门房挣扎着被舒鸿宇拽着跨进大门,后面唐宁和裴先生领着两个孩子跟着。一进去,旁边几个正在喝茶的下人立刻站了起来,其中还有几个护院还拔出了武器。

舒鸿宇一手掐着门房,一手撂倒几个冲上来的人,手段干脆利落也很狠辣,那几人不是被踩断肋骨,就被扭断胳膊,震慑住众人后,他指着其中一个人道:“你们谁都别动,敢耍花招我就掐死他,你,去把你们老爷找回来。”

唐宁在一旁补充道:“我是你们老爷的兄弟,有急事找你们老爷,麻烦尽快把你们老爷请回来,府上还有什么主事的人?”

那个舒鸿宇指着的人,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哪,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同时里面管家听到动静,带了一大堆护院围到门口来,唐宁便对管家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急事而已,我是府上两位老爷的弟弟,请问大嫂还在?”

管家一听,不管真假,连忙笑道:“大夫人带着小姐少爷去郑家赴宴了,府上主子都不在,您请稍歇,喝杯茶,小人已派人去通知老爷们了。”

唐宁看了眼管家,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和那个门房反差太大,倒有点不适应了,道:“劳烦你了。”

管家行了礼,正要说话,被舒鸿宇掐着的门房突然嚷道:“表叔,救我!”

舒鸿宇手上用力,对方又没声了。

管家看都没看那个门房一眼,自顾自道:“小人是府上管家,您叫我刘四就好,我家二老爷经常提起三老爷您,上个月收到您的信,说是到雍州做同知,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很高兴,说是要抽空去雍州看您呢,不曾想您竟然亲自来琼京了,不知这几位是?”

唐宁喝了口茶道:“这位是我的客卿裴先生,四弟,舒鸿宇,这是我儿子,唐钰,这是我的弟子,席瑞。”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聊起来,唐宁看着管家的模样,原本觉得二哥这家里的下人太猖狂,现在看来似乎只有门房是特例。平静下来后想想,也是,后宅只有大嫂和徐莲,都是不太会管家的人,大哥二哥就更不用说了,陶平等人都留在京里,大嫂最近才来,琼京这宅院长期没有当家主母,有几个不安分的仆人很正常。

不一会儿,唐云拉着唐木就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身常服的夏侯淳。

唐云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主座上的唐宁,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珠子瞪得滚圆:“三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唐木跟在后面,看到唐宁一行的样子,也十分吃惊道:“你们怎么成这样了?哎呀,钰儿,这是钰儿,怎么瘦成这样了,大伯我都认不出来了。”

说着唐木十分心疼地把唐钰搂进怀里,好一阵摩挲,嘴里还道:“受苦了,受苦了。”

唐云反应过来,气愤道:“可是道上遇到劫匪了?”

唐宁深深叹口气,道:“一言难尽。”

“先不忙说,你们吃饭没?先吃饭吧。”唐木这时听到唐钰的肚子又咕咕叫,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对对,刘四,吩咐厨房做点吃的上来,快,家里现

在有什么吃的,赶紧端上来,另外派人把大嫂叫回来。”唐云见了也一叠声吩咐道。

两个当家人一发话,全府的人忙得团团转,就为了伺候好刚来的三老爷一行。而那个门房也被关进了柴房,等主子们忙完才顾得上理他,左不过一个发卖的下场罢了。

待得众人吃了饭洗了澡,收拾得干干净净,已是夕阳西下。

唐宁困得要死,却还是撑着,席间他和夏侯淳几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共同的深意。收拾完,唐宁便让唐云找个安全的地方,带着裴先生、舒鸿宇,自然还有夏侯淳,除了唐云,其他人都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路沉默地进了唐云的书房。

唐云读书不多,书房其实是他办公的地方,刚进去作为主人的唐云就迫不及待地问唐宁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雍州做官吗,官员擅自离任可是要问罪的!”

唐宁看了眼夏侯淳才道:“出大事了,我刚到雍州不久,就发现忠王世子意图谋反,忠王世子把我抓了起来,还好我逃出来了。”

唐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下打量唐宁道:“三儿,你可有受伤,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唐宁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忠王世子还想拉拢我替他效力呢,况且还有裴先生在,要不是他帮忙,我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二哥,侯爷怎么跟着你们?”

唐云道:“将军最近急需战船,一直跟我和大哥在造船坊呆了好几天了。”夏侯淳被任命为琼州建立水军的镇安将军,因此琼京百姓都不以侯爷相称,而是敬称为将军。

唐宁若有所思地转向夏侯淳道:“估计侯爷是得到消息了,所以才会突然要造战船,但是为防引起混乱,您封锁了消息,琼京这边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但是我估计这也撑不了多久了。”

夏侯淳点点头道:“这几天已经有从北边过来的流民过来,我派人把他们安置在城外,雍州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你从雍州那边过来,关于忠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唐宁摇摇头,指着裴先生道:“我刚到雍州没多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次谋反领头的其实是忠王世子凤雎,忠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是裴先生,他在忠王府生活多年,虽然不是凤雎的心腹,但是对雍州了如指掌,您有什么疑问可以问问他。”

裴先生起身行礼,夏侯淳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唐宁接着说道:“我这还有个图,是前任雍州同知曲大人留下来的。”说着唐宁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纸卷,展开来递给夏侯淳道:

“这上面画的非常详细,这个图是曲大人以考察雍州城管道分布的名义所制,这些管道说是排水管,其实是凤雎挖的地下通道。我曾经不小心掉进去过,里面很大,直通城外,里面藏有大量武器和粮草。”

夏侯淳随着唐宁手指一路看下去,喜形于色道:“好,很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个图纸,加上裴先生指导,本将对雍州可以说了如指掌,这样即使本将手上都是水军,也有一战之力,子安,裴先生,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唐宁淡淡一笑道:“不敢奢望大功劳,只希望能让这场叛乱尽早结束,今年天灾不断,百姓再也禁不住折腾了,还望侯爷救民于水火啊!”

夏侯淳点点头道:“我前几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在准备了,我手上有一万水军,七艘战船,另有祖母给我的三千近卫。水军不善陆战,也没有足够马匹,因此我打算带三千近卫并三千水军从官道攻打雍州,截断反军后路,有图纸和裴先生指导,起码有五分把握。

另外留三千在琼京,剩下的从海上走,一路北上到渭海登岸,直奔京城,但愿到时还能拦住忠王大军。”

唐宁听了,细细想了会,他不懂军事,并没有从夏侯淳的安排中找出什么纰漏,而夏侯淳颇有军事天赋,听从夏侯淳的安排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唐宁道:“不知下官可有什么能做的?”

夏侯淳沉吟半晌道:“渭海有驻军,唯有皇上的虎符方能调动,若他们看到士兵登岸必定不会让他们进入内陆,我卫国公府在渭海还有些根基,如果我亲自去还有可能说服他们出兵。如此,子安去攻打雍州的那一路可好?”

“但是下官不懂军事,在军中也没有任何声望,恐怕难当此大任。”这可不是儿戏,唐宁不会为了捞功劳,就什么都往身上揽,他也没有穿越者的豪情,以为受过现代教育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了。

“无妨,我有个副将,一直跟着我,带兵打仗不成问题,只是他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子安和裴先生只需提点着他些即可。”

几人又对整个计划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最重要的是粮草问题,此次几乎是全军出动,琼京的粮草储备不足,此事被唐云包了下来,说是和郑虎商量下,在城内阻止富商捐出家中余粮。而唐木则负责在造船厂日夜赶工,争取尽快造出目前最先进也是最快的船。这艘船唐家三兄弟早就开始研究了,原本当做商船,在速度上下了功夫,此时正好用来赶路。

等到一切初步说定,已经是夜深人静,唐宁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夏侯淳见此,识趣地告辞。

夏侯淳走后,唐云拉着唐宁道:“这世道眼看就要变了,还好我在琉球有些房产基业,不如我们把京里的人都接过来,到琉球躲一阵子吧。”唐云没经历过这种动荡,却有自己打算

唐宁扶着唐云的肩,让他坐下,递给他一杯茶,才道:“二哥,这事不急,这一步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至于此。而且谢大哥在昆南,得到消息后也一定会攻打雍州,我们两方夹击,胜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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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唐云听了刚才的分析,对局势有了大体的了解,只是他看了看唐宁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是劝道:“今儿天已晚,瞧着眼里都是血丝,赶紧睡吧,其他明天再说。”

唐宁和裴先生早已到了体力的极限,就连舒鸿宇眼皮子都开始打架,这会心神放松,裴先生直接就在唐云书房里的榻上睡了,唐云把唐宁背回了房里,舒鸿宇状况最好,自个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