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名川是在孙家新居外头的街道上遇着明珠的,从旁还跟着先前遣去唤人的书童。

“单说是在这条街上,正想着问在哪处呢你便出来了。”

明珠笑得极随意,王名川瞧着他这番模样却又生出些别扭情绪来,明珠自然是好的,可拿出来要别人瞧了去他又总觉着心里不顺畅,虽知如此对明珠好也实属应当,可真做了出来仍觉着后悔。

“就知晓你不认路才出来接的,若非要提前过来看看我便自个儿回家叫你了,哪里还用得着福清。”

福清是王名川的书童,早年在锦州便已经买下了,因着用惯了是以上京之后王名川也一直带着,小孩儿不过十七岁,却是个难得机灵能干的,与他一同买回来的长贵早前伺候明珠,是以入京之后王名川将他也一并带了过来,只他同明珠学了许多生意上的本事,明珠若有旁的事儿抽不开身还需由他帮忙传个话出个面,今儿个便是如此,遂现下夫夫两人出门便只带了这么一个伺候的人,好在都是男人也是去熟人家,倒没恁多排场讲究。

两人相携进了新宅,里头的人一早便伸长脖子瞧了,起先只见着王名川,再走近些便瞧见他身边立着个矮了大半个头的男子,寻常少年郎打扮,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豁达之气,瞧着倒是个心胸开阔的,举手投足间也隐隐透着些大家风范,与往日接触过的男妻倒是大不相同。

这么一群为着看人容貌去的闲人,第一眼瞧见明珠却都纷纷忽略了他的外表,反倒是惊讶于他那周身的气场——不慑人,温和之中却也萦绕着不小的力度要人难以凡夫俗子身份视之。

众人先是一呆,连带着早前已然见过明珠的人都免不得愣了愣,随后才不约而同觉着——王名川这小子赚大发了。

王名川生得也好,可若同明珠相比还是差了些颜色,一人贵在英挺大气,一人贵在温润似玉,细细瞧来总会觉着精致些的更养眼。

“哎呀,贤弟!”

孙锦绣抢先一步跑过去同明珠套近乎,他此前是见过明珠的,可如今瞧第二眼的震撼仍不减初时,成亲当晚要给人留面子不好闹得太过,可今儿个是在他地盘儿上免不得要尽尽地主之谊的,嗯嗯嗯,对哒,他热情一点是应该哒!

所以某人就很热情地扑过去要同明珠握手,然后……然后就被王名川一巴掌扇开了。

明珠:……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王名川有这么暴力?余众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可旋即也转过弯儿来了——要他们家有这么个媳妇也舍不得让人靠近的,能看一眼已算是大方了,想拉拉小手?拿命来都不给换!

明珠倒不想冷场,只将福清手里的礼物接过来亲手递给了孙锦绣,后者捧着东西傻乐。

“不是甚金贵物件儿,好在应个景儿呢。”

一旁伺候的小厮过来给自家傻掉的主子解围,将礼物接过收起来后一行人才有说有笑地开始参观新宅。明珠是个有见识的,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旁的没多干净读书了,是以同这帮子书生交流起来也不算费事儿,相反因着上辈子信息发达他倒也算得见多识广,与人聊开来也称得上健谈善谈的,越是如此余众瞧着就越是感叹可惜——此等品貌此等谈吐无论出仕与否都应当是个人物,只因着嫁为男妻后便多了许多束缚,便是夫家再开明呢,有世俗礼教在那儿摆着想要再一展才华总是极艰难的。

王名川从旁瞧着自个儿媳妇与同窗外带同事聊得颇为投机也是极自豪的,不过除了觉着窝家媳妇棒棒哒之外,也免不得有些吃味……媳妇都木有同他说话肿么破。

觉得受到冷遇的王名川决定宣誓主权,所以他很不要脸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媳妇的美爪,嗯嗯嗯,反正是窝哒你萌只有看着的份儿,伸爪子的全部剁掉剁掉!

因着这些年来王名川一直有出门儿就要拉小爪的习惯,是以明珠倒也没怎么反抗,只耳根子有些发红罢了。

“两位感情如此深厚着实要人艳羡。”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个矮子来插话……好吧他一直都站在那里只不过因着海拔不够让人容易忽略掉而已。

“鲍兄弟年纪尚浅如何说得这艳羡两字,总归是我们这些年纪稍大的羡慕你这年华正好的才是。”

鲍春是一众人之中最小的一个……各种意义上的,是以旁人都将其视作幼弟言谈之中总免不得要纵容些,更有甚者因着猜忌鲍春身后有不小后台而存了些心思有意示好,是以他虽说来历不正却也没被人挤兑,反倒在一群人之中混得颇为自在。

“我这年纪哪里算得小,家中父母这些日子便开始催促婚事,真真是要人闹心。”

在场成亲的虽多可大龄光棍儿也是不缺的,付涛同孙锦绣首当其冲,听着鲍春这番发自肺腑的感叹也觉着有几分感同身受。

“倒也是,这年纪早该议亲了,我那未过门儿的妻子若非早一步病逝如今我也能请来各位家中女眷去内宅游玩了。”

孙锦绣早前议过一门儿亲,只是姑娘家身子骨弱还没过门儿便着了风寒去了,四下都说他克妻,如此有好闺女也不愿再来说道,旁的送上门儿的孙家又瞧不上,这一来二去却是生生给耽误了。

同届的几个都知晓这段往事,免不得出声开解旋即岔开话题说些旁的。付涛是个专注学术不善交际之人,他顶着一张黑脸不苟言笑的模样瞧着还有些瘆人,原本想开口劝劝同是天涯沦落光棍儿的孙锦绣呢,可瞧着后者同他对眼儿之后吓得一哆嗦还是作罢了。

他觉着自己虽然脸黑了点儿,心里还是挺善良的,怎会让人哆嗦呢?

不死心的付涛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正名自己的平易近人,可是面瘫太久想要转变谈何容易,他憋啊憋,硬生生将嘴角憋出了……九十度直角上翘。

“抽……抽筋了!”

鲍春大叫一声,众人被吓了一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众人一直不敢正眼看的付涛付大名士,他他他竟然因为想要摆脱面瘫而面部抽筋了……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要给找大夫,面上的表情也是忍笑居多,明珠也憋着气儿不想笑场呢,却不曾想瞥眼见着鲍春瞧付涛的眼神。

那是满满的心忧没有半点嘲笑的。

想来也是奇怪,付涛整天严肃着张脸气场自然要强些,他们这些人多习惯了不看他正脸说话免得打哆嗦,是以即便身份在那儿摆着大家也重视这么个人,可要让人家殷切切地关注付大名士的面部表情变化还是很有难度的。

可是一行人之中年纪最小的这个做到了。

明珠一开始以为是这孩子心思坚定谨慎小心,可想想又觉着怪异——这鲍春看付涛的眼神倒不像个小心谨慎敬仰名士的,十成十像是看情郎的!

果然读书人之中这等风气盛行么……

明珠心里有事倒是没觉着自个儿盯着人家小年轻看有什么不妥,直到手心被人掐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对上王名川那张比付涛还黑的脸他“嘿嘿嘿”了几声,到底还是将心底的那些个疑虑丢开去。

魏府之中。

明儿个休沐,魏华早早的洗漱躺倒准备睡个好觉,可还没闭眼呢却是让薛氏给拎了起来。

“你且等些时候,你说,这明珠的事儿我还同三哥说么?”

前些时候瞧着薛仁精神头倒是挺足,约莫能受些事儿了,替明珠正名之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侄子都成别家媳妇了还没落定,真真是憋屈到家了。

“说什么说?”

魏华让薛氏闹了起来心里本就憋着火呢,话语之间难免重了些,可细想这其间道理却也没说错。

“明珠如今已然是圣旨定下指婚与王名川的人了,一个男妻,认回去有什么用?让三房彻底丢了承爵的机会?你是打量薛仁不够惨还是薛信同你更好你要帮他呀,妇道人家,净添乱!”

“你这老不休怎么说话呢!”

薛氏生气地拍了魏华胳膊三两下,老夫老妻了总免不得有些摩擦,这么些年来魏华也算是积累下丰富的战斗经验,为了今晚上能睡个好觉他决定不同薛氏将矛盾激化,转而好生同她说清楚。

“你应当知晓的,明珠若是认了回去那二房光是论无后这一条便能将三房给将死,往后即便是过继一个到三房名下呢那也是从二房里头选,哪里养得熟!”

“那就让薛明玉这冒名顶替的逍遥自在了?你不知晓我回回看着他在薛家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就有多闹心,这些本是我亲侄儿的,怎就让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给抢去了?再说,当初若非他和那帮老东西从中作梗明珠早被寻回来了,又怎会跑出来指婚这一说!”

“糊涂!你当王名川是个好打发的?不论早晚,他若不放手明珠迟早还是得跟他!那俩孩子既然已经认定了你又何至于拆人姻缘。”

薛氏气不过,又隐隐觉着魏华说得对,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憋屈,遂一夜都未曾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要跑去薛家找她亲三哥说话。薛氏同薛仁是一母同胞,因着内宅阴私事自来便与二房不对付,薛氏是个火爆脾气,从她待字闺中之时便没少跟二房结梁子,如今有薛仁这个嫡出的三哥在还能相互扶持压二房一头,往后若真让二房得了爵位,这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薛氏难受,又怕自个儿亲哥过得不顺心,遂打定主意要趁着今儿个好生瞧瞧那个冒牌儿货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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