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刚走进御书房,刚刚坐下不久,陈其武就进来禀报说道:“皇上,李大人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朱玉刚头也没抬说道。

陈其武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稳重的脚步声传了几来,朱玉刚知道是李东阳已到了跟前,就开口道:“来的可是李先生?”

“臣正是李东阳,不知皇上叫老臣来有何吩咐?”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朱玉刚耳边响起。

朱玉刚抬眼一望,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精神矍铄的大臣正欠身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御桌前,李东阳的发须皆白,眉头紧锁,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当初孝宗皇帝临终之前把正德皇帝托付给了他们几个大学士,但是没想到皇帝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样子,可以说他们也有一定的责任,因此每当见到正德总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愧疚感,但他们又从未放弃过那种责任,时刻在找着机会表达他们对大明王朝,对皇上的忠心。

“哦,是李先生啊,您辛苦了。”朱玉刚急忙从御桌那边走过来,轻轻把李东阳扶起说道,“朕离开京城,京中大事全靠几位先生了,但是这么多日子来,朕也没有好好的跟几位先生学习治理天下的经验啊,真是有愧于先皇!”

这番话既有对李东阳的夸赞、重视,又有暗示以后要重用他们,饶是李东阳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荣辱不惊,此刻也乱了方寸,他激动的浑身发抖,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急忙谢恩:“皇上,您这些话真是折杀老臣了,这、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呀,您千万不能如此!”

皇帝对待臣下,就算只说几句嘉勉的话就能令他们激动感恩半天了,更别说亲自去搀扶他们,所以李东阳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朱玉刚正色道:“先生不必谦虚,事实的确如此。今天把先生找来,实在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朕一时委决不下,所以请先生来出谋划策一番。”

“哦,什么事?皇上请说,老臣一定知无不言。”李东阳偷偷看了一眼朱玉刚,眼中透露出一丝警觉和狡猾,但仅是一闪而过,不过还是没有逃过朱玉刚灵敏的眼神。

朱玉刚稳稳走回御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叠奏折说道:“先生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朕实在是头疼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东阳疑惑的接过奏折,打开看了一会儿,竟然愣在那儿,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朱玉刚早知他会如此,因此又叹口气道:“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这些人跟随先皇多年,都把他们办了吧,恐怕会冷了人心,可是当作没看见吧,这么多大臣联名上书,难道还会欺骗朕不成?所以请先生给个意见。”

“皇上,刘瑾他们不是一直伺候着您挺好的吗?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不法的行为啊!”李东阳并没有急于表态,反而露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态。

朱玉刚本意是想试探一下李东阳对“八虎”的真实想法,不料他却老奸巨滑,轻易不肯表露心迹,这一方面说明了李东阳的老道,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八虎”的势力之大,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们,如果朱玉刚不是预先知道李东阳和“八虎”是对立的,几乎就被他的表演给迷惑了。

“唉,看来先生也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先皇把朕托付给你们几位,难道你就眼看着朕做那种就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皇帝吗?”朱玉刚故意叹道。

这句话听上去就非常严重了,既有对当前局势的叹息,又在暗示李东阳等人职责所缺,李东阳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急忙躬身,惶恐的说道:“老臣该死,没有完成先帝的嘱托,请皇上降罪。”

“先生请起,朕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大明山河恐怕就要亡在朕的手里了。”朱玉刚眼望外面,流露出一种悲怆的神态。

李东阳一惊,脸上竟然闪现一丝欣慰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忙说道:“皇上请振奋起来,皇上是真命天子,天下谁敢不听您的号令,只要您下道旨意,老臣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皇上办到!”

李东阳激动的说着,他的这番话几乎就是在向朱玉刚表白了,朱玉刚激动的握住李东阳的手道:“如此就全仰仗先生了,那这些奏折该怎么办呢?”他指着奏折犹豫起来,仅仅是口头上的表白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心,他需要听到的是实质性的东西。

“谷大用等人虽然猖狂,飞扬跋扈,只是一些太监,但他们和朝中的众多大臣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想把他们扳倒,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上还是让老臣先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东阳迟疑着说道。

朱玉刚这回派人伪造了大臣们弹劾“八虎”的奏折,就是想一试李东阳的真实想法,但是李东阳毕竟是只老狐狸,虽然愿为皇帝出力,但是在没有胜券的情况下他怎肯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朱玉刚并不生气,他早有计谋,挥手叫来陈其武,接过陈其武呈上来的一封书信,然后走到李东阳的跟前说道:“先生,朝中有人和朕说你和刘瑾等人其实私交甚好啊,平日里称兄道弟,迎相往来,朕本来不太相信,可是当朕看到这封书信时,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真令朕失望啊。”

李东阳大惊失色,按理说刘瑾等人在朝中嚣张跋扈,正直人士都不屑与他们为伍,而他为了明哲保身,亦不免和刘瑾称兄道弟,假以辞色,当然也有一些措辞卑下的书信,像他这样的人,满朝文武,不在少数,但自己刚才说了那番要扳倒“八虎”的话,此时又被皇上拿出这样的书信来,该怎么收场呢?李东阳不免心下惴惴然,他探身想看清楚是不是自己的亲笔书信,但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字迹,似乎真是自己的,朱玉刚早就把手缩了回去,这是他让司马明模仿的,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司马明竟还是个模仿的高手,他只是看了几遍李东阳以前所上的奏折,就写出了一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书信来。

李东阳这下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一手不停的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结接巴巴的说道:“老臣糊涂,老臣该死,请皇上降罪!”说着就要跪下去。

朱玉刚急忙把他扶住,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先生不必激动,朕并没别的意思,再说朝中的情形大家都知道,他们势大,谁敢得罪他们呀,但是这回朕真的不能再容忍下去了。”说着回头对陈其武说道,“小陈子,把这封书信烧掉。”

李东阳看着书信在眼前被烧成灰烬,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知道皇上手中还有几封他和刘瑾等人的书信,他激动的说道:“请皇上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除去这伙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