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同困死穴中

巨浪把十两卷入“仙洞听涛”的洞穴之内,体质羸弱的她抵受不了连番冲击,随即晕倒洞内,伍穷急忙扑进去,欲将十两救出,可是身未站稳,正欲把她拉起来抱出洞外之际,另一重巨浪又如猛虎扑人,米花乘时跳下水中,任浪涛将她冲入洞内,伍穷还未及发现她,春冰薄、四“穷将”及“穷凶极恶十兄弟”所乘的小船又骑着巨浪撞向洞口,山石承受不了巨大撞击终于隆然崩塌,伍穷、十两和米花被困在洞中。

塌下来的石块重重的打在伍穷背项上,他急忙聚劲抵抗,只是人力再猛,也难抵大自然的天威,待山石全部塌下,伏在十两身上的他已奄奄一息,几番挣扎后也终于晕厥过去。

良久,外面的波涛渐次平静,洞穴里只听见外边怒风呼呼作响,伍穷这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原来洞口为倒塌的岩石所封闭,半点日光也射不进来,洞穴内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饱受重创的伍穷梦呓一般喊着:“十两……十两……”。连续叫唤了几声,却仍然听不到十两的回应,他焦急起来,连忙爬起身四处摸索想要找寻十两的位置,可是身受重伤疼痛难当,漆黑之下又难分辨方向,他只能像小狗般趴在地上,摸黑而前。紧张地连声叫唤,十两还是声息全无,伍穷急得要命,叫声带点嘶哑,眼中也已流下泪来。

他继续摸索前行,心里不停在咒骂四周的漆黑害他像个瞎子般方向全失,而且每向前一步都会扯痛身上伤口,只能慢慢的移动,良久,他的手背碰上了柔软的指尖,伍穷急忙把手捉紧,紧张地喊叫:“十两,十两,你有没有受伤了你等我一会,待我调息后便轰破这洞口把你救出去!”

伍穷刚说罢,那被他捉紧的手便挣脱开去,似不想跟他接触一样,伍穷忍住身上剧痛,稍向前移半分欲再次把对方的小手捉着,可是,密不透光的环境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扑空,还清楚听见对方霍地站起身来向后走去,离他愈来愈远,伍穷惟有再次扑前,怎知却掀动了身上最痛之处,凄楚地嘶叫了一声便伏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漆黑与宁静之中,传来了阵阵微弱的啜泣声,伍穷忽尔唉然叹道:“我为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是得不到你的怜悯?十两,我是不可能以死来贬回错杀笑梦白这罪孽的,鸡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伍穷的说话声中带看丝丝无奈失望,每说一句,身体便稍稍地移前半分,身上剧痛登时裒来,又嘶叫一声,任谁看见这一代霸者落得如此凄然地步,也禁不住泛起恻隐之心,可是十两却依然不肯上前安慰他,但总算已没有再几级后退了。伍穷听得出她站在原地不动,便不再勉强上前,一边暗自运真气调息,一追尝试举目张望,可是洞穴内依然漆黑如墨,岩石似封得很厚。

稍为调息了一阵子,伍穷摸黑靠后,用手轻敲石壁,回声甚为沉厚,可见就算完全康复后要轰破石壁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伤痕累累,叹口气又说道:“我只想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半晌,黑暗中依旧是那啜泣声,十两甚至乎不想跟伍穷对话,这令伍穷甚是怒恼,暴躁的性子又来了,他忽地一拳轰在石壁上,岩石受到重击又再摇晃起来,刷刷的沙百如雨粉落下,伍穷这才紧张起来说道:“对不起啊!我只想知道你还能够支持多久而已,要是你受了伤的话,我就是拼死也会把你救出去。”

伍穷刚说罢,前面又有沙石磨擦的声响,轻柔的脚步声正朝他这边走来,他静候着。一只温柔的手正在漆黑中尝试探索周围,摸到了!终于摸到他的胸膛,再由胸膛慢慢地摸上去,轻抚着他的脸庞,两人此时的距离几乎是脸贴脸的,伍穷能清楚感受到从对方口鼻呼出来的气息。

静躺着不动的伍穷任由那只温热的手将自己抱拥着,心忖既然她肯作主动,想是已决定重新接受他了吧?暗喜之下也伸手将对方抱入怀轻吻,说道:“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么?我承诺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也承诺过我的爹、女儿伍宝宝及‘天法国’的子民要做一个好皇帝,可是,当一切都快要掌握在我手之时,你却选择离我而去,我真的好苦好苦啊!十两,应承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再离开我。”

正当伍穷要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时,身前数丈处忽然有人答道:“可是你也应承过小白要跟他同生共死,最后竟出尔反尔把他出卖,叫我怎能原谅你的过错?”

声音明显是从另一方传来,伍穷悚然一惊,忙把怀中温热的身躯推开,备受无情的对待,怀中之人浑身一震,伍穷惊觉地向刚才的声音来处叫道:“十两,你在哪里?你伤得怎样了?”

原来刚才伍穷抱着的是米花,她一声不响,只想着能多一刻依偎在伍穷怀抱中。黑黝黝的环境令伍穷也无法将她辨别出来,刚才他一拳轰在石壁处引起的震动才把晕倒的十两唤醒过来。

十两听见伍穷的说话带点愕然,她也感到莫名奇妙,答道:“我一直也在这里,过去是你把我带进噩梦中,这次也是你把我带来这个死局,不过这样倒也不错,至少我不用再亲眼看着小白少爷把你杀掉,这样会令我好过一点。”

再次提起自已与小白之间的仇恨,伍穷怒从心上起,喝叫道:“你的心里向来只有小白,几时才会记起你早已嫁了给我伍穷了不但不替丈夫说好话,更要反过来帮着外人?”

被伍穷当头棒喝的大声怒叱下,十两答不上半句话来,这时候,一直静待在黑暗中的米花忽然开口笑道:“哈哈!真讽刺啊!米花我可以给你全部的爱你偏不稀罕,却要像米花一样,去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十两甫醒来已见洞内四周全黑,以为这里就只有伍穷和她自已,怎料米花忽地开口说话,把她吓了一跳,叫道:“是谁?是谁在哪边?”

米花答道:“你问我是谁?我瞎了双眼,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样子,再没有人愿意爱我,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

与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共处漆黑之中,那种恐惧比死亡还要可怕,十两不禁移动身子紧靠石壁,方发现双腿剧痛无比,看来是刚才山百塌下时压伤了腿,勉强挪动之下又剧痛难当,哇然大叫起来。

听见十两痛苦的叫声,米花心下乐透,闻声向前走去,这些日子来她已经开始习惯摸黑走路,边行边轻松地说道:“你很痛吗?放心吧,我现在就来为你解除痛楚,啊!错了,应该是将我这些日子来承受过的痛楚全部还给你,假如你能够忍受过去,才比我更有资格做伍穷的女人。”

米花的语气不带善意,十两更感惊慌,双手在地上乱抓,十指挖动地上沙土发出的刷刷声响,像是死亡的前奏曲。突然,米花一手握着十两的小腿,不断的扭捏狂打,痛得十两撕心裂肺的叫喊,奇怪的是,伍穷居然没有上前阻止。

在黑暗之中,米花抓到了一块手掌般大的石头?苦笑声中,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拿着些甚么吗?对,差点忘了你现在跟我一样甚么也看不见,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公平,甚么美貌都不管用,我和你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为甚么伍穷偏偏就是爱你不爱我?为甚么这个男人一点爱也不肯分给我?”

米花正要用百块打在十两腿上时,伍穷终于开口:“米花,要是你敢动十两一根汗毛,我会把你从这里轰出洞外面,绝不犹豫,你好好记着我的话。”

伍穷在说话的同时继续运功调息,想尽快恢复气力。米花一手仍捉紧十两的小腿,心里犹豫着应否打碎她的腿骨,十两又哀哀地问:“你究竟是甚么人啊?我跟伍穷的事与你有啥关系?”

终于,米花放下十两的腿,幽幽地说:“我心目中的男人是个强人,他干的是惊天动地的事,绝不会是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而且有足够能力好好保护弱小的我,就为了这样,我一直在等,不随便付出我的贞节,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这个强人。嘿,我一直以为只要肯付出我所有的,对方必定会爱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人,我才知道,原来有条件的男人,可以选择不爱我。”

米花仍在一边喃喃自语,十两立即强忍痛楚爬到一旁,踡曲瑟缩,漆黑中只听到噗的一声,似乎是米花跌倒在地的声音,静止了一会,米花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都快要死了,伍穷,为甚么你始终不肯分一些爱给我?”

米花说得一点也不错,在密封的洞穴里,三个人开始感到呼吸困鸡,要是再不轰开一个缺口的话,各人都必定会窒息而死。难怪伍穷一动不动,争取时间运功调息。

十两自知独力无法突破死局,惟有静待死亡的降临,可是内心实在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米花存在着万分好奇,普天之下竟有一个女子会对伍穷如斯着迷,十两忍不住提气说道:“伍穷,你作的孽虽然多,但只要我一个陪你赴黄泉不就够了吗?怎么还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米花抢着说道:“你错了,我绝对不是无辜的人啊!我深爱伍穷,由第一眼看见他后便被他深探的吸引着,他要死的话,米花乐意陪他一起死。可是你这个身为伍穷妻子的,不肯与他共渡厄困、同生共死,你才是个被牵扯进来,无辜更无情的人!”

被米花厉言苛责,十两忽尔也感一阵羞愧,正欲开口替自己辩护时,米花又抢着说道:

“我的爹实在是天下第一大混蛋,恃着家势丰厚四处欺凌弱小,终日到处拈花惹草,把我娘撇在家中不理,稍有不如意事便对她拳打脚踢,且屡犯杀人大罪,仇家天天找上门来寻仇,这种男人比你所爱的伍穷更卑鄙、更无耻了吧?”

十两答道:“这人绝对是天下第一无耻之徒,你娘就算不替天行道,也应该及旱离开你爹。”

米花说道:“你错了。我的娘出身自书香世家,自小与爹指腹为婚,长大后知道爹是个无耻之徒,几多人苦心劝她离开我爹,解除婚约,可是我娘仍执意下嫁。十两道:“明知自己要嫁的人作恶多端,你娘为何还要如此固执?”

米花道:“要不是我娘如此坚定不移,她绝对得不到我爹的爱。”

十两愕然:“你娘最终得到你爹的爱?”

米花道:“我爹米状元虽是个公认的贱人,但俊朗潇洒,一张嘴所说的甜言蜜语教钟情于他的女子都为之着迷,连当时城中最有名的‘岳虎镳局’总镳头的女儿岳三娘也为之倾倒,更扬言要从我娘手中抢走我爹。”

十两专心地聆听着米花叙述她爹娘的往事,愈觉呼吸困难,脑海一阵晕眩,急忙深呼吸几口,抖擞起精神。

米花续说道:“岳三娘几次要我爹离开我娘,可是我爹始终置她于不理。记得我五岁那年的中秋,那个岳三娘带着几十人,闯入我家,诬陷我爹劫去他们镳局的一趟重镳,要强行带走我爹。”

十两不禁失笑,说道:“天下间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你爹也真的是自讨苦吃,那你娘这一回肯定再忍受不了吧?”

米花答道:“另一个女人要强行抢走属于自己的男人,我娘当然不能容忍!”

十两还以为最终的结果是米花的娘亲再忍受不了她那混帐的丈夫,却料不到又猜错了。

米花续道:“犹记得当时我娘见岳三娘从大园中走进来,竟然挺刀抢着出去,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从未见过娘用刀,连那岳三娘也惊愕万分,只见我娘挥刀几下,便把那个岳三娘制住,刀还留在对方的颈上。”

洞中的空气愈见稀薄,几要窒息晕死的十两也被米花的故事吸引得惊呼连连,听得十两连哼了两声,米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道:“刀已砍进岳三娘的颈项,可是我娘竟然没一刀拖下替她了帐,她退下来走回我爹身旁。”

十两神智惭昏,迷迷棚棚、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娘一定是见那个岳三娘跟自己一样可怜,所以才放她一马了,对吗?”

这个时候,连米花也发出傻笑,原来一个人因窒息至最后一刻,会变得神智迷糊,傻傻地痴笑,看状况,十两与米花都已濒临死亡边缘。

米花笑道:“傻瓜!我娘恨不得将那个岳三娘煎皮拆骨,娘之所以肯放其一马,是因为她是我爹的女人,她的命是属于我爹的,她的生死便要由我爹来判决,结果我娘把刀交到我爹手上。”

十两苦笑:“哈!你娘真是混帐!”

米花喝道:“混帐!不许骂我的娘!我娘是天下间最值得我尊敬的人,没有人比得上我娘!”

十两干笑了两声:“哈,任何人的娘都是好的,只有你爹他是个大混蛋!”

米花叫道:“不对!我爹也不是个大混蛋!他也是个值得我娘去爱的男人,你根本不明白!”

十雨拖着一字一字说道:“哈……,他有……甚么值得……人去爱?”

米花答道:“凭他一个动作,和一句说话。”

十而微微嗯了一声,声音似是梦呓,米花紧张的叫唤道:“别晕过去,我还未把我的故事说完啊!”

听见米花的叫唤,十两又勉力抖擞起来,米花续说道:“哈哈,我爹从我娘手中接过大刀,便走过去跟那岳三娘说道:“我娘子始终是我娘子,无论我在外边怎样拈花惹草,最后都会回到这家里来,你只是我其中一件玩物,根本不应该来骚扰我的家人。’爹说罢便一刀将那岳三娘的头颅斩下来,结果当然是惹怒了那岳镳头,要追杀我爹,我们只得四处逃命。

不过我爹这次是带着我娘和我一起走的,直至他们被杀的那天,我娘都再没跟我爹分开过。”

十两闭上眼睛,靠着百壁静躺着,只发出迟缓的呼吸声,根本已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看来已死了泰半。

这时伍穷终于能站起身来,只见他蓄劲于独臂上,以雷霆万钓之势狂轰封住洞口之岩百,爆出隆然巨响,沙尘飞扬之后,终于透进一道微弱的光线,虽然只是一个拳头般大的缺口,但已足够让外面的空气再次流入,伍穷旋即转过头去,只见身后地上躺着两具躯体,一个是十两,一个是米花,两人俱已陷入昏迷。

伍穷毫不犹豫便朝十两走去,一采鼻息,发觉她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伍穷马上把十两扶起,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点滴内劲输入她体内,以求把她从鬼门关口救活过来。

另一旁的米花闻声,她知道伍穷最紧张的始终是十两,心坎一阵绞痛,欲哭无泪,苦笑道:“对啊,我始终不是你的妻子,无论发生了甚么事,你都只会选择回到自已妻子身旁,所以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米花耗尽最后一口气吐出这段说话之后,便合上了眼睛。那边厢的十两在伍穷输入的内劲支持下,惭渐苏醒过来——

第二章一拳解你谜

从半昏迷中醒过来的十两轻揉双目,只觉全身气血如火般灼热,身后一掌抵在自己背门,热劲从“中枢”大穴缓缓输入。凭着刚被轰开的小缺口透射而入的光线极目四望,见眼前不远处躺着一具少女躯体,寂然不动,像已没了气息,十两虽未能看清其庐山真貌,但也深知这就是钟情于伍穷的米花小姑娘,心下戚然,不期然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身上布满伤痕,尤甚于己,应该难动半分,可是她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要把自己的故事说完,声音听起来根本猜不到她身受重创,显见她是要强行支撑着把话说完,究竟目的为何?

十两猜想至此,人已清醒七分,忽尔忍住痛楚强力扭动身体,欲摆脱身后的伍穷,不肯让他继续将内力输到自己体内,还叫嚷道:“够了,我不用你来救,你还是先去救活米花姑娘吧,她才是你现在要救的人。”

见十两咬紧牙关强忍痛楚也不肯接受自己的救助,伍穷心坎如火烧般炙痛,手一拉紧,强捉着十两的手臂把她转过身来,令她面对自己。自困在洞口内,这还是十两头一趟瞧见伍穷,吓得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只见伍穷一头散发,血流披脸,一双赤目如被鲜血染红般可怖,胸口一道半尺的伤痕如赤蛇缠身,状甚吓人,想是塌山石时伍穷以身挡石护着她,致被大石击至重伤。可怜他一直勉强支撑至现在,十两抑制不了一股内疚感直冲胸臆,热泪欲往脸上爬,急忙低下头以手遮脸,不想伍穷洞悉她对他仍存着关怀之心。

伍穷语带怒气的喝道:“他妈的!要是你这一滴眼泪在较早之前为我淌下的话,就不必多牺牲一条性命,你还未明白米花一堆说话的用意么?她只想藉自己的故事来提醒你,一日为我伍穷妻子,便终生不能改变,姑勿论我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是济世为怀的如来佛祖,为人妻子你也应该尽妻子的责任,与丈夫共同进退!你这些年来离我而去,有尽过做妻子的责任么?要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提醒我,我会这么容易就行差踏错么?要教训我的话,你先教训自己好了!”

厉声责骂犹如当头棒喝,十两忆起当日答应下嫁予伍穷为妻,曾对天起誓终生侍奉他左右,无论伍穷是贫是苦,是奸是忠……可是自己多年来却以服侍小白为己任,早已违背婚姻的盟誓,又哪有资格指摘伍穷出卖小白了想至此,十两颓然哭倒尘埃之中,指尖碰到地上一阵湿热,一摸之下,前面一摊鲜血映入眼帘,动魄惊心,朝前看去,见鲜血从米花头颅的伤口处泊泊地溢出,吓得十两面色煞白,连忙叫嚷:“伍穷!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十两大呼小叫的同时,伍穷却依旧一脸冷漠如霜,对米花生死漠不关心的说道:“刚才被塌下的大石连番击打,我也受了重创,三个人之中最轻伤的可算是你,虽经一番调息,但我现在的气力也只能救活你们其中一人,要是我把米花救活过来,死的便会是你,你还要我去救她么?”

伍穷说罢也颓然地躺下,刚才积聚的点滴内劲,已在轰开洞穴缺口和替十两疗伤之时全耗尽了,如今又再度虚脱下来。十两望着他,两人相顾哑然,心忖这的确是一个颇难全的抉择,跟前的少女明明崇仰着伍穷,可是刚才她又用说话来吸引自己,令她不致晕厥过去,延长生命的流逝,可说是十两她的救命恩人,然而,要是救活她的话,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但眼巴巴望着她死,心中却又难掩内疚,内心几经挣扎思量,十两终于说道:“你还是别理我的死活,米花才是愿意为你献出一切的人,她比我更有资格做你的女人,去救她吧!”

十两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伍穷救活米花,可是伍穷却轻轻摇首,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十两才是我伍穷的妻子吗?只有你可以与我同生共死,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而我当然不会容许你就此死去。”

伍穷执着在二人的夫妻名份上,十两也无可奈何,只痛心又多连累了一条宝贵性命,凄然笑道:“我们同困此洞中,瞧塌下来的山石如此巨大坚固,刚才你全力一击也只能打开一个小洞,如今连你也身受重创,看来也不能支持得多久吧?你死了之后,十两便会在这里活活饿死,这就是我们的下场了吧?”

十两对事情发展的悲观猜度,伍穷听在耳里并没甚么反应,继续静坐运功调息,与此同时,洞口外边传来山石移动的隆隆声响,十两还以为洞口再次崩塌,只听见一个人大声叫道:“他妈的毛产你这笨家伙!干甚么搬开石块?别告诉我你打算把伍穷救出来啊?”

伍穷从声音中辨别出叱喝的人正是招尤,那即是说四“穷将”等人都无恙,十两正想高声呼叫求救,一阵兵器交击的叮叮当当声响又传入,外面的人竟然交起手来。

洞口外面无数大小巨石堆叠处,招尤用各种碎裂兵器重新拼凑而成的新“杂刀”向毛产狂挥而下,不规则的刀锋,连带或斜或曲的刀劲泻落,倏忽之间接连劈了九刀,毛产从容不迫,觑准来势,嘻笑之间飞脚跃起,身形展动,便化作旋转烈火,急如电火疾掠,火劲狂舞,身在绵密九刀之间仅有的缝隙中穿过,“孕火刀”力挡“杂刀”,崩崩的两刀交鸣,这一着招尤占不上对方半点便宜,反给毛产乘机炫耀刀招的机会。

招尤九刀轻易为毛产所破解,甚为怒恼,错步迥旋,虚空间再斩两刀,右臂连抖两下,内劲自臂传往“杂刀”,噗噗两声,“杂刀”上两块小碎片急射而出,飞刺向毛产,眼见招尤改良“杂刀”后的阴湿怪招,毛产连忙后仰闪避,两块小碎片落空,招尤再扑杀而前,“杂刀”来势汹汹,毛产恐其再有怪招,自生火劲,舞抡“孕火刀”护体,霎时如有火龙盘飞,直把毛产全身包裹着一般,他也乘时急步扑斩,左劈一刀,右劈一刀,都只斩中虚空,但孕火已钻进地下裂缝中窜去,誓要扑噬招尤。

眼见地火张牙舞爪的要吞噬招尤,横里扑出急风,春冰薄提着“将军令”挟狂劲斩劈,破开一道既深且长的裂缝,把孕火引渡开去,替招尤解开死困重围,招尤大吼一声,又欲仗“杂刀”反扑,势凶且狼。

春冰薄手中“将军令”急转,斧锋呼呼,划射出锋利斧球割向招尤,“杂刀”拒挡,难攫其锋,崩崩崩的几声刺响,“将军令”斧锋割裂“杂刀”一道缺口,招尤蹬步急退,惟恐春冰薄长身欺前,接连翻腾了几圈退出数丈远,定下神来,见春冰薄仗起“将军令”扭身而立,并没乘势狙击,才抹一把汗,怒骂道:“他妈的你这个春冰薄,竟也站在毛产的一边,要想把伍穷从死局中救出来是不?”

四“穷将”的招尤、巅疯、影剑及“穷凶极恶十兄弟”等人在洞外分开而立,春冰薄与毛产则站在一起,各人都完好无缺,看来刚才山百崩塌几人都没受伤。表面看来,是大家正为了应否救出伍穷而起了争端,各持不同意见,分裂成几帮对峙此时洞内的十两大声叫唤,向各人呼救,春冰薄向着封闭了的洞口问道:“师父,你还好吧?”洞穴里的十两即望向伍穷,眼神似在恳求他向外求援,可是伍穷一脸冷漠并没作出回应,还是十两再次高声叫道:

“我们在里面都受了伤,不能支持多久了,快把我们救出去吧!”

十两一番话后,招尤叱喝道:“你们都听见没有?要是伍穷完好无恙的话,此刻必定在想办法破开洞口逃出来,他不答话,即是受了重伤难动半分,要是我们不伸出援手,他就必定会困死在里面,待得几日他死去后,我们便可回去向太子禀报一切,完成这次任务。”

太子从春冰薄手上接过帝位后,旋即下达圣旨要斩杀伍穷,还要把曾认识伍穷而又认出伍穷的人通通灭口,目的是要让“天法国”上下所有人完全忘记伍穷这个人的存在,从今之后太子便是唯一的皇帝,不要再奢望伍穷会回来重掌“天法国”春冰薄、四“穷将”及“穷凶极恶十兄弟”接过圣旨,皆感难为,除因要杀霸狂伍穷难比登天外,他们最初也猜度伍穷襌让帝位一定另有后着,心里期望伍穷快快再度执掌领导。岂料这些狙杀的日子里,只见伍穷做个街头小贩卖臭豆腐,住破烂小舍,过的是平凡生活,完全不似为后着部署。杀伍穷不果,回去又被太子施刑虐残,就算多凶悍的杀手,意志也会慢慢被摧残,当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对伍穷的信心动摇,决意完全效忠太子,招尤就是其一,见这时伍穷被困洞穴内,正是将他置于死地的好时机。

招尤决意背弃伍穷,幸而伍穷的首徒春冰薄人虽卑鄙贱格,倒不忘本,始终相信把赌注投在伍穷一边,会比下重注于太子身上更稳妥,毛产也跟他一样,二人站在同一阵线。

毛产开腔说道:“有谁像我一样相信伍穷会重新执掌帝位的话,现在便是表现出来的好时机,我敢相信跟随伍穷比跟随太子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毛产对着影剑、巅疯及“穷凶极恶十兄弟”等人扬声,要几人也表明立场,招尤这时也喝叫道:“你这白痴笨家伙真是疯了头,这些日子来你都瞎了眼吗?伍穷退让帝位以来,你见他有过甚么后着部署没有?他妈的是去卖臭豆腐,卖臭豆腐会是甚么后着?照我看来他已是一头年老力衰的疯老虎,再也恶不出甚么样子,甚至肯为里面那个女人甘心过平凡生活,我们一切希望都完蛋了,还是及早依附太子,放火把伍穷活活烧死,然后再将尸体带回去太子处领功,我们将来便会有更好的日子。”真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班乌合之众无论是投靠太子还是伍穷,最终目的都只不过是为享有更丰盛更风光日子,有谁个是真的因崇拜他们两人而甘心追随?

洞穴里躺地的十两一直听着外面叫嚣争执的声音,才知道伍穷已放弃帝位,连日来更以卖臭豆腐过活,过着平凡庸碌的日子,顿感诧异万分,禁不住重新上下打量伍穷,见他身上穿着跟自己初相识时那件粗衣麻布,全是当日一起曾同生共死,于“圣王庙”前共同奋战刀锋冷的盟证,前尘往事又再袭上心头,一阵心酸,泪盈于睫,伍穷见状说道:“你不是曾经说过要我放弃帝位重新再做昔日你认识的伍穷吗?我已经如言照办了,可是十两你呢?你始终还不是坚持要留在小白身边么?”

伍穷语带讥讽,令十两更感愧疚,伍穷真的做到自己的要求了,可是如今下场又如何?

每天被昔日曾跟随自己的人狙杀,落得一副潦倒狼藉的样子,连那信心万丈的豪情都不见了,纵使眼前的他再披起跟以前一样的那件粗衣麻布,也只有外表能回到往昔,逝去的时间始终无法追回,此刻的伍穷难听一点说,只是个糟透顶的失败中年汉,少年情狂,义胆干云,俱往矣,人老了。

见十两瞧着自己的眼神由坚定惭趋柔弱,伍穷知道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也许在这样的密封环境下,更有助他重新拉近二人之间距离,伍穷把握时机继续说道:“我早说过我一旦登基为帝后便不能轻易退下来,你现在了解原因了吧?并不是我舍不得放弃霸权,而是人在江湖里,自然要往高处望,有朝一日攀上极峰,追随的人多,仇家也就更多,一旦退了下来,根本没有人会可怜你。所以过往的我只能一直往高峰爬,为甚么你要这么残忍偏要我退下,却没劝过小白去重投平凡的日子?十两,我和你是交拜过天地的夫妻,请你对我公平一点吧!”

人要是一生平凡,就算是生是死也没几人重视,只要一朝建立起鸿图霸业或是略有所成,他的目标便只能继续向前走,因为霸业绝不是单凭自已一只手便能建成,过程中不断积下许多的债,多得连自己也数不清,一旦倒下来,债主便即盈门讨债,所以目标只能愈放愈高,否则江湖上的血债便要以血来偿还。

伍穷话中带着无奈、凄酸,十两怕自己的意志动摇,掩着双耳摇头,不肯再听下去,伍穷眼见其话已收效,也不相逼,再次静默下来,等待十两自行作出抉择。

此时,洞穴外春冰薄等人的决裂形势亦有了结果,岭疯与“穷凶极恶十兄弟”都同意招尤的说话,认为要趁良机屠宰伍穷,只有春冰薄、毛产、影剑站在另一阵线,坚信伍穷必定东山再起,三个对十二个,相对之下,信任伍穷的人真是少得可怜,形势几近一面倒。

招尤眼见形势大好,再次说道:“像我们这种小人,大事做不来,只能拣选一个最强的人来跟随吧?你们要是真的相信伍穷会东山再起,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去证明,否则就别再阻我放火,十二个对你们三个人,结果会如何也不用我再多费唇舌了吧?”

毛产、影剑与春冰薄六目交投,大家当然也知道形势不利,但太子与伍穷两人,明显只能追随其一,万一错选的话,将来命运必定堪虞,与十二人对战,胜算也难掌握,当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抉择。

还是毛产的决定最为干脆,只见他提步迈前,向着那小缺口走去,探头往里面张望,见伍穷倚着石壁静躺,似乎真是无力自行破洞而出,问道:“伍穷,相信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吧?你的生和死现在便掌握在你手中,要是你真的打算重夺帝位,便向我们承诺一句,若答案是不,我毛产也只能跟你说句对不起。”

毛产说罢,忽见伍穷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拐一拐的向着那小缺口走过来,一边说道:

“你要知道我的部署和后着吗?让我过来告诉你好了。”伍穷要向自己透露秘密,毛产心下窃喜,在小缺口外等待着。

伍穷走近缺口,低声说道:“把你的耳朵凑过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这个秘密。”

毛产侧耳贴住小缺口,心里既紧张且兴奋,忽地碰的一声,伍穷竟一拳打出,重重击中毛产右耳,轰得他向后倒飞,滚在地上喊叫道:“他妈的!好痛啊!好痛啊!”

招尤见毛产无端被打,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个白痴笨家伙!看啊!这就是你们信任伍穷的下场,春冰薄、影剑,你们又打算如何选择?还要坚持下去吗?”

眼见自己形势大好,招尤也不急着要火烧伍穷,欲要春冰薄和影剑的赌注也一并泡汤,将来好对付他们。

瞧见毛产右耳洞被伍穷轰得流出血水,春冰薄和影剑心里难免动摇,暗对伍穷这究竟是甚么意思?他不但不领情,还要出手重创毛产?难道他真的置生死于不顾么?

伍穷于小缺口处向外张望,见春冰薄和影剑犹豫不决,又扬声道:“春冰薄、影剑,我的确有秘密部署要跟你们其中一人说,但我只能信任你们其中一个,至于我所信任的是谁,你们要赌一赌吗?”

此话一出,又重燃两人心中希望,可是伍穷只信一人,要是他朝伍穷再起风云,那这人就必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人是谁?春冰薄与影剑不禁你眼望我眼,大家都渴望伍穷信任的是自己,同时也害怕那人不是自己,要找得答案,惟有上前去听伍穷的秘密部署,如果又被他一拳轰飞呢?他妈的真是一个混帐的抉择还是春冰薄最狡诈,先说道:“哈哈,师父不过是想考验一下我们二人谁够勇气吧?首先上去的人便是师父最信任的人,影剑,你不敢去的话,就由我春冰薄先上好了。”只见春冰薄一蹬步,作势冲前,影剑就不敢再犹豫半分,抢前跑去,差不多到达小缺口前面,春冰薄急地停步,影剑不虞有诈,蓦地眼前一黑,一拳又飞快从洞内轰出,把影剑打得口鼻血齐飞,向后弹去,其他人都瞪大双目,实在不知伍穷究竟在搞些甚么——

第三章重投噩梦中

先一拳轰飞毛产,再一拳迎面打倒影剑,其余人等无不呆愕当场,大家都猜不透伍穷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就算招尤放火自己也不会被烧死洞中吗?那岂不是他有方法可以破洞而出?假若真是如此,那伍穷又为甚么还要呆在洞中了莫非他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究竟是啥原因呢?

剩下来独力坚持下去的春冰薄当下狐疑起来,他熟悉的伍穷向来行事爽快直接,倘若被困必会第一时间强行破穴而出,不似是会用智谋来安排后着的人。如今坚信伍穷会重夺帝位的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应该如何自处?正猜想之际,伍穷又从洞内叫唤道:“他妈的你这春冰薄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把一生注码都投在我伍穷身上的么?想知道我的计划就最简单不过,只要你走过来,立即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正确与否!”

在伍穷不断的催促下,春冰薄愈是焦急起来,那边一直满怀信心的招尤此时也收敛起所有笑容,当然啦,要是伍穷真的另有计策,甚至能够从洞里破因而出,第一个要受惩罚的必然是他。但既然已错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下去,招尤转头和“穷凶极恶十兄弟”的其中一人耳语一番,那人连番点头后便转身走去。

春冰薄始终也没有足够信心走到那小缺口之前,只稍稍走前半步扬声叫道:“看来师父这样干一定另有用心,春冰薄就在这里静心思量,等待师父破洞而出好了。”狡狯奸诈的春冰薄,见招尤没信心立即放火,便想趁机拖延时间,拖延得一刻算一刻。

伍穷在洞内转过头去,只见十两已爬到米花身旁,一手搭在米花身上,表情失神呆愕。

就算她不言不语,伍穷已猜知何事,也懒得追问,迳自蹲下身,采到泥土较松散之处,便以双手挖起泥土来,神态肃穆。

十两脸如白纸,手足冰冷,忽尔开口说道:“也替我挖一个吧!”伍穷没答话,低首继续挖洞,十两见他没有反应,又再冷冷的说道:“或许我才是做了最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再苟活人世,你就替我多挖一个坟墓,亲手将我埋葬吧!”

伍穷终于停下手来,稍一沉吟,说道:“要我来亲手把你埋葬的话,那谁来葬我伍穷?”原来,刚才十两见米花一动不动,便爬过去以手采她鼻息,发现米花一身冰冷如雪气息全无,已然死去。那边的伍穷却好像早已知悉结果,动手翻土为米花挖坟,打算将她就地埋葬。

十两双手颤抖抖的轻抚着米花的尸骸,正犹豫着应否将她翻过来一睹她的芳容,可是十两始终鼓不起勇气,她歇斯底里地叫喊:“你早知她的伤比我重得多,怎不先去救她?”

对于十两的质问嘶叫,伍穷好平静地答道:“把她救活过来有何用,你要她怎样活下去?要她终生依靠我?她能活到现在已属万幸,只有你才是我伍穷所爱的人,也只有你十两能跟我一同活下去,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伍穷冲动妄为,同时也大情大性,感情上的爱与恨他绝不掩饰,恨得干脆,同时也爱得爽快,激情的告白,教十两内心再如撕裂般痛楚。她垂下头,哭成泪人,伍穷也再不打话,兀自挖掘坟墓,准备埋葬米花。挖得一时三刻,十两的泪也快要流干,一个大小刚好的墓穴就在跟前,伍穷走过去把米花抱起来,十两自觉米花的死与自己有间接关系,到最后一刻还是不忍去直视她的遗容。

亲手将米花放到墓穴内,伍穷将一把一把的泥土撒落在米花纤幼的身躯上。十两双腿重创,稍一移动便剧痛刺心,一摸之下发现脚跟肿胀得厉害,也许小腿已经骨折,要是再延迟诊治,好可能会终生残废,然而她还是默默的哑忍着,不哼一声,伍穷察见她面有异色,上前端看,说道:“你的情况很恶劣。”

十两神情坚定说道:“让我死在这里吧,你不用理会。”

伍穷安然地坐在她身旁,答道:“那好,我陪你一起死。”

洞穴之内没路可逃,两人被迫共处,时间愈久,十两愈感晕眩,浑身滚烫,想是脚伤影响,眼前一阵迷糊,几欲昏倒,她说道:“伍穷,我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伍穷动也不动,也不打算运功调息,简简单单的答道:“你既是我妻子,我们便要同生共死,你死的话,我会跟你一起去。”

虽已筋疲力竭,气若游丝,十两还是奋力抬起头来向伍穷脸上瞧去,见他眼神如此坚定不移,的确已抱死志,犹如当日“圣王庙”力挡刀锋冷的伍穷再次活现过来,深感难过,幽幽的道:“菩萨,佛祖,你们在天之灵可否告诉我十两,你们究竟是如何去安排我们凡人的姻缘?既然让我遇上一个如此爱我的人,为甚么偏偏要让他与我的主人为敌?究竟是十两前世作了啥罪孽,还是月老的安排出了错?”

忽地,外边传来小孩哇哇的喊叫声,唤醒了迷糊中的十两,她挣扎欲起,伍穷将她一手按着,十两叫道:“是宝宝!是宝宝的声音!”伍穷欺身靠近小缺口往外一探,赫见刚才跟招尤耳语的那个“穷凶极恶十兄弟”已回来,还抓住了同乘小船追至的一众小孩,手上利剑架在伍宝宝颈项之上,只要手一紧,好容易便能了结她年幼的生命。伍穷把情况转告十两,她忧心忡仲,害怕再添亡魂。

招尤叫道:“伍穷啊!其实招尤我也信你有惊人部署夺回一切,不过你老是左闪右躲,加上太子又不断咄咄相逼,招尤投向太子的一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想,这个小女孩跟你应有点关系吧?招尤就大胆以小女孩作要胁,要是你不想她无辜丧命,便乖乖的站着不要乱动,等我放火把你烧死,然后将尸体拿去交给太子。”

春冰薄一楞,心中也暗骂招尤此招够狠够绝,竟用此法胁迫伍穷表态,假如伍穷真有后着部署,定不会犯火烧死险,自当破洞而出,要是真已意兴阑珊,不再留恋江湖争斗,那他就应该一死以便让各人好面对太子。洞口与招尤所站的位置尚有一段距离,伍穷再厉害也不是神仙,除了破洞,也不能将伍宝宝从招尤手中夺过来招尤挥一挥手,“穷凶极恶十兄弟”

中另一人便听他差遣上前,手中握着火棒和猛火油,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的走向洞口处。洞穴里双目一直盯住小缺口的伍穷,转身望向十向,见她默不作声,僵持一阵,过了一会儿十两才颓然道:“就把她当作是你的亲生女儿,救救她吧!”

十两说得轻松,洞穴之内除非有仙法,否则要把洞外的人救过来,难比登天。

怎料,伍穷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是十两亲口要求的,伍穷务必尽力而为,不过,好可能只救得一个小孩,未必能救得全部。”

如此说来,伍穷似乎真有妙法,看他立即俯身拾起地上几块小石,又伸长颈项从小缺口往外采视,瞧见抓着火棒的那人愈走愈近,便向对方厉目一瞪,把他吓得一窒的同时,飒飒两声,两颗小石子从伍穷指间弹射而出,准确地落在那只抓着火棒的手上,手中的猛火油和火棒登时被击落,还末及吃惊大叫,破风之声又来,伍穷接连掷射的几颗小石子,都万分准绳地击中那人的身手各处,手一松猛火油向他身上淋下,火棒着地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眨眼间包裹焚烧来攻者,招尤与其一众人也大吃一驾。

混乱之间,三颗小石子经已弹射而出,噗的一声,第一颗打落在伍宝宝身前地上,再向上反弹,目标是架在她颈上的刀刃,崩的清脆一响,利刃断折,那人呆在当场。招尤怕为小石子所偷袭,急忙抡舞“杂刀”护身,蹬步跃退。其余两颗小石子接踵飞来,皆落在伍宝宝身前地上,连续两声沉响,小石子反弹而起,势道减弱,但却蕴藏着伍穷深厚的内劲,击中伍宝宝双腿,令她向前趴下,打了个前翻,双腿向后蹴踢,把身后那人轰得倒飞向后,伍宝宝正狐疑不解之间,已翻身着地稳定下来,对刚才的一切依然迷惘万分。

伍穷这一手奇技,不但解决了自身火烧死险,也把伍宝宝从利刃之下救出来,巅疯和其余“穷凶极恶十兄弟”争先恐后的逃跑,抱头鼠窜,只求寻找可以遮挡的位置匿藏起来,转眼间伍穷视线中只剩下伍宝宝、春冰薄、毛产及影剑几人。

明明已将伍穷困于洞中,却也未能置他于死地,自己反被对方的小把戏吓得如缩头乌龟般躲起来,招尤既羞且怒,急步转身,往后跑去,一手把抓来的一班稚童全部捆绑起来。看来招尤是想施展其最后杀着,抓起其中一个小孩子,又回头奔去洞穴之内,伍穷早已猜知招尤的下一步计划,便向十两说道:“要是再不破洞而出,恐怕没法子把其他的稚童都救出来。”说罢伍穷定睛看着十两,等候她作决定,十两心感凄酸的说道:“其实你早有方法把我们都救出去,只是故意在等候十两点头答应长伴你侧吧?”

伍穷答曰:“你是我此生唯一所爱,也是我最后的信心泉源,如没有你,我再争战下去也是枉然。”他的答案已露端倪,不及早破洞,只想胁迫十两作出去留抉择,要是十两真的要死在洞中,伍穷是否也会留在洞襄等死其实也未知真伪,想至此,十两又是一阵心酸。

犹豫了半晌,十两才轻轻点头,她终于选择屈服,愿尽当妻子的责任,留在丈夫身旁跟他共同进退,伍穷难掩心中兴奋,想到自己放弃帝位,让太子暂代执政“天法国”一事,现在终于得到回报了,禁不住笑道:“出去之后,我伍穷再没有任何顾虑,不但会从太子手上夺回‘天法国’,更会将那老不死人头斩下,建立我万世功业!”

洞口外的春冰薄隐闻伍穷狂笑而趋前,向伍穷跪下,伍穷说道:“春冰薄,你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说的秘密了吧?”

春冰薄狡黠一笑,答曰:“徒儿明白,既然徒儿相信师父定必会重夺帝位,实也不必多猜疑,只需推开封住洞口的石块,让师父安全出来便是,只是春冰薄不知几时才是时机,请师父指点。”

伍穷又再大乐狂笑:“呵呵!好!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看我伍穷再次翻天覆地,甚么小白、老不死通通也要向我伍穷下跪!”

星月当空,凉风迭爽,“狐林”内更见凄迷幽深,断续传来的野兽鸣叫声响彻林中,愈夜愈见森寒,莽莽郁郁奇木参天,傻七被梦儿追至此处,独个儿在林中乱冲乱撞,辨不出方向,找不到归路,被困“狐林”之内。如今腹中雷鸣,寒意侵体,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

“神国”大部分地方也是古朴幽森,春来山花遍野,入夏芳草如茵,秋至满山嫣红,隆冬冰封雪覆,每多不知名的少数民族散居国内四处,奇珍异兽多不胜数,“狐林”正是狐群聚集之地。

傻七正自焦急惶恐,设法寻找穿出“狐林”之路,忽然眼前一黑影挟猛风扑来,傻七举手迎挡,那飞动的异物来得急,去也怏,噗嗤一声便已消失在黑暗中,迅捷之速连该物是甚么也未能看清。傻七双臂已为利爪所伤,痛得他差点哭出来之际,身后又呼声大作,这次傻七学精了,一有异动便立即施展惊人身法闪避,那异物虽扑了个空,却没有就此罢休,反借一弹之势,在林木间飞跃穿梭,几下起落再追向傻七。

傻七哇地一声,既感愤怒也感烦躁,因为从后扑出来的,是潜伏在林间伺机突袭,欲夺傻七手中“晴天娃娃”的笑梦儿。

梦儿动作灵敏,健步如飞,可是近丈高的傻七也身法刁巧,梦儿几次差不多要将傻七擒住之时,旋飞之间,傻七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避去。一追一赶又一回合,梦儿始终未能弄得明白、甚至看得清楚傻七迅捷的身法,呼的一声,向后退走,藏身林间,再次在隐蔽的地方监视傻七。

可怜傻七又困又倦,却担心梦儿乘他入眠时过来抢夺“晴天娃娃”,以至不敢坐下休息,将“晴天娃娃”紧抱怀中,倦极难当,刚要忍不住闭上双目之际,远处一声猛兽长嗥,把傻七吓得跳了起来,仓皇四望,头顶刷刷声大作,一树落叶飘下,原来梦儿已比傻七快一步踏着树梢向叫声奔过去。

傻七漫无目的,腹中饥肠辘辘,只想找些能吃的东西填肚,无计可施又向那兽叫声响处走去。

幸而那叫声一直断续传来,傻七能辨声而前,走得一会,只觉一阵金风扑面,令他畅快开怀,原来眼前已是另一番风景,十分开扬广阔的石窟群就在面前。

极目四望,石窟群上蛰伏着十多头呈血红状的异物,看来像是一群肥大健硕的野犬,睡眼惺忪的他,傻兮兮地开怀大笑起来,心想,只要捕得一头,便可起火烹烧以祭五脏。

也许是真的太傻太疯,或是已饿得头昏眼花,傻七所见之物并不是甚么野犬,而是长得一身红毛的狐群,这群红狐团团围成一圈,把里面一头全黑异物重重包围,看样子是这头全黑异物闯进狐群的领域之内,狐群正想把它驱逐出去,要作势扑上展开一番缠斗,哪知傻七竟一跃一弹,使出其迅捷身法窜飞上前。

狐群与那全黑异物甚为灵敏,傻七刚一动,它们便都惊觉起来。那头黑色异物感到威胁潜入,突回过头来猛然咆哮,那极凶恶的吼叫把傻七吓得窒步错身,向横闪去,纵目看真一点,才发现那是一头全身黑毛的野豹,正是它的咆哮声响,把梦儿和傻七吸引过来。

藏身树梢顶上的梦儿见黑豹出现甚为兴奋,原因是他在“五杀野”期间,也曾日夜与一头孤独凶残的豹作竞赛,最终这头被喻为“五杀野”守护之神的黑豹也要被梦儿所驯服。

傻七误闯进它的警戒线之内,掀动杀机,红狐见黑豹一跃而起,随即一气扑上,那黑豹左奔右跃,在石窟群中飞来扑去,如履平地。

它的四肢细长,背骨柔软,钩爪粗硬,獠牙锋利森寒,与十多头红狐展开缠斗虽说不上占便宜,却也并不吃亏,梦儿脸上泛起微笑,皆因对于黑豹的动作他都已了如指掌,可说是满有信心,正打算跃出去挑战黑豹,欲把它亲手驯服过来,可是此时,一阵温婉如笛子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道白影如电射一般向着那狐群奔去。

白光一来,那群红狐旋即退开再次组织阵形把黑豹围拢,梦儿定睛一看,只见白光来自那天在池中所见的雪狐,它似是群狐之首。这时那如笛子的声音又再传来,梦儿从树梢上四处采头张望,终看见当日那少女依然全身,半挨在树桠上,手中握着两片树叶放在唇边,那笛子般的音韵就是树叶中发出来。

再见这个令梦儿心情悸动的少女,教他难平内心的跌宕,几乎不克自恃,这少女散发着无穷的魔魅,令梦儿仿佛能听到自己噗噗的心跳声,他定睛看她看得呆呆出神。

那少女忽然扬声叫道:“梦儿,去!”

树梢上的梦儿听到她娇叱的声音,一时失神,错步一滑,便从树顶滑落,砰地一声跌在地上,声音也把少女吸引过去,终于与梦儿四目交投,梦儿这才省起,那雪狐跟自己有着同一样的名宇,也叫梦儿——

第四章知心梦里藏

梦儿平时总是一脸冷漠,不苟言笑,就是遇上天崩地裂仍凛然无所惧,遽料仍敌不过那赤身露体的可人儿,只是一个照面,挂在树梢上的身体便顿失乎衡,跌下来摔个四脚朝天,尽失潇洒气派。

他再次正面近距离瞧着那可人儿,见她一双妙目转动间像懂勾魂摄魄,鼻子小巧挺直,一头摇曳披肩长长金发,朱唇皓齿,散发着性感冶艳的独特气质,令人望之浑身发烫,欲飞奔过去一亲香泽,最要命是虽然全身,却没半点少女羞愧神色,一双尖尖乳峰在跑跳跃动间跌跌宕宕,像是任君尽情饱赏,细腻洁白的肌肤,教人禁不住由衷赞叹大自然造物之美妙。

她见梦儿跌倒的窘态,先是微一错愕,跟着便以纤铁玉指轻掩朱唇,微笑间又带着纯真少女的娇羞,里里外外都具有慑人的魅力,假如世间真有仙子和鬼魅存在,这可人儿必定就是两者的合体。

呆呆望着可人儿出神的梦儿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娇媚浅笑,只懂傻笑,自觉也笑得十分难看,突然间,那可人儿竟脸露骇异神色,像被吓坏,梦儿顿将笑容收敛起来,忽觉地上微微颤动,身后传来狂猛的咆哮声几要震穿耳膜,黑豹发现梦儿,纵步飞跃,直冲过来。

梦儿并未转身,凭声已略知大概,侧身欲给那可人儿一个自信眼神,要大显神威制服恶豹,哪知可人儿又轻吹两片树叶,发出如笛子吹奏般的妙韵指挥雪狐,只见一道银芒快捷无影的急奔回来,划破黑暗,四肢如不沾地,梦儿回过身去,已见一黑一白的影子在缠斗,其余那十多头红狐此时也扑上前,转瞬间,红光黑影白芒在眼前窜射,看得他眼花缭乱。

那黑豹身形巨硕,比红狐和雪狐的体积都要庞大,动作却是极其敏捷,一头红狐动作稍微迟缓,便给恶豹挥了一爪,几乎破开它肚皮,雪狐怪声急戾,几头红狐即跳弹让开,没有红狐所阻,雪狐与黑豹畅酣缠斗,黑豹纵使再迅捷,也不及雪狐刁巧,时左时右,或上或下跳弹,把黑豹弄得团团转圈,见它脚步浮游,梦儿脸泛微笑,知道雪狐战术奏效,一个起落,借势弹起,黑豹视线急追雪狐而去,哪知雪狐像有人性竟懂虚晃,窸窣一声,雪狐利齿已咬噬黑豹一片皮肉,蹬步退开,十多头红狐又扑前扰敌,阻其追咬雪狐,梦儿心中暗自喝采,惊觉这群野兽竟如人般具灵性,除攻守有术,谁是首领谁是下从划分一清二楚,进攻组织极其严密。

那站得远远的傻七虽惧怕梦儿抢其“晴天娃娃”,不敢走得太近,可是这群异兽缠斗得实在精彩灿烂,看得兴味大作,本来是脑筋不灵的傻七也仿佛受到原始感召,拍起掌来高叫:“好啊!好!咬它!咬它!”

“嘻。”可人儿娇俏的嗔笑声把傻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谁知一看之下,见那可人儿全身,纤毫毕现,傻七两颊通红,如有热血上涌,全身滚烫如被火炙,是男性的自然生理反应,他惊奇的指着那可人儿叫道:“哇!奶奶!奶奶!”只见傻七掩着双目,转身窜逃,那可人儿却反而未知他因何事逃跑,一脸惘然。

受伤的黑豹被红狐围攻,仍奋力顽斗,只见它张牙舞爪,目露凶光,东窜西扑的既在寻隙避过红狐噬咬,也千方百计伺机反扑,那雪狐静坐一边,忽觉身旁杀气凛冽,转头看去,只见梦儿握紧双拳盯着自己,它也昂起首来,像人一般摆出个不屑的模样,准备接受挑衅。

那雪狐又低呜一声,红狐随即散开围成圆形俯伏在地,将黑豹团团围着,梦儿见雪狐又望向自己,把梦儿也像红狐一样指挥,树上那可人儿高兴地拍起掌来,等看好戏。

梦儿一心要展示自己不同凡响的实力,怒目直视黑豹,它也惊觉一股压力疾扑过来,心感不安在原地踟躅,却无法逃离红狐的包围,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无论它移往哪个方向,依然与梦儿四目交投。

梦儿脑里盘算着要如何把那雪狐比下去,一边已简单的迈开大步,身一动,黑豹便即蹲足下来,梦儿再一进迫,那黑豹竟伏在地上不动,四肢尽向前后伸去,看似臣子对君王参拜,可是梦儿却并未因此满足,踏步至距黑豹咫尺之前跟它对峙,树上的可人儿也被凝重气氛感染,骨碌地吞下口水,一颗心噗噗的跳,四肢也伸直起来等待最刺激一刻。

梦儿倏地怒吼一声,把沉静的气氛划破,连雪狐也微微一愕,黑豹闻叫声受惊猛然弹起,四足长伸怒扑梦儿,它跃身站起连及四肢真有梦儿般高大,状甚吓人,惟梦儿不惊不惧,看准它疾扑来势,也不移步,双拳齐出,挟住黑豹头颅,此时刚好血盆大口怒张,锋利撩牙差一点就要咬噬梦儿胸膛,它急迫地舞动前肢欲挣脱梦儿制钳,哪知梦儿手劲一发,哗啦一声,黑豹头颅便被挟个稀烂,情状残忍血腥。

红狐惊见黑豹死状,悚然一惊,反而树上那可人儿赞叹地低呼一声,雅然声音微弱,却瞒不过梦儿双耳,他大感诧异,平常人见到残忍状况都不忍卒睹,何况她是个女儿家!竟然欣赏梦儿,又对她增加一分好感。

梦儿转头看去,那可人儿几个起落便自树上翻飞而下,动作敏捷有若猿猴,甫落下便拍了拍手,对梦儿的狂霸甚是欣赏,梦儿此时心下猜想道:“真是一个好特别的女孩。”看来,梦儿已完全被这可人儿慑住心神。

那可人儿忽尔又说声:“梦儿,你好吗?”梦儿虽然已知雪狐的名字也叫梦儿,但每次听她从口中叫唤梦儿的名字,总也会很自然的反应,直觉好亲切。

她走过去,侧着头摸了摸梦儿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着的身体,似乎十分好奇,表情像是在说“这些披在身上的东西是甚么?”,可是这只是梦儿的猜想罢了,他没说出口,只见她又转头望望刚才傻七逃跑的方向,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身体,奇怪地侧着头,就像是在说“真奇怪了”。

如此近距离下,梦儿对她的更有感觉,只想伸手出去将她拥入怀中,施强力将她占有过来,可是耶律梦香多年的教养始终叫他把冲动压抑下来,深吸一口气,便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可人儿听了,露出一脸灿烂纯真的笑容,甚是好看,可是却并没回答梦儿的问题,梦儿犹豫一下,又再次试探的问道:“你没有名宇的吗?”她听见了,先是一笑,然后答道:

“梦儿,你好吗?”

梦儿倒抽一口凉气,似乎发现了一点异状,可是却不能确定,于是便跟着她说道:“梦儿,你好吗?”这次可人儿笑得更灿烂,几乎手舞足蹈起来,跳得一阵,又停下来说道:

“梦儿,你要下来吗?”说罢掩着嘴巴娇笑,梦儿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已心中猜想。

正当两人面对面,那可人儿竟突然一把撕开梦儿身上的衣衫,梦儿猝不及防,便露出上身精赤的肌肉,她高兴的拍起掌,还想继续动手扯去梦儿身上的长裤,但梦儿反应较快,一把将裤头扯住,微退一步,可是她身子向前一溜,如游鱼一般的手指又向他裤头袭去,看似不脱梦儿的裤子誓不休,还微露不悦神色。

梦儿再向后退去,可人儿脱他长裤不果,又笑道:“梦儿,你刚才去了哪里,找到你的伴侣吗?”这可人儿说话奇奇怪怪,答非所问,可是梦儿记得第一次跟她在池边偶遇时,她口里也是说着刚才那几句同样的话,梦儿猜测她其实只懂说那几句话,虽然如此,不荀言笑的梦儿却反而因此更对可人儿有好感,因为她简单得犹如一个小孩子,同时却有着成熟的,那实在是奇怪又完美的组合。

只见梦儿扯着裤子,一边左闪右避,可人儿以为他要跟她玩耍,笑着跳着左扑右扑,嘻嘻哈哈的好不开怀,但一连几次也摸不着梦儿,可人儿竟獗起小嘴像个稚童撒娇,梦儿爱极她这样子,终于捉着她手将她一拥入怀,她那丰满的胸脯紧贴着自己胸膛,只觉柔软温馨,甚为畅快,欲火一经挑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另一手抱她腰肢轻轻放下,便向她嘴上吻去,可人儿惊呼一声,身体抖震,那种感觉袭上脑来,甚是美妙,只是缺辞形容,惟有娇笑一下,又道:“梦儿,你好吗!”

梦儿爱煞这可人儿,绝不肯轻易放手,答道:“梦儿很好。”那可人儿又不明白了,搔了搔头,梦儿便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梦儿。”可人儿听见“梦儿”两个字便格格娇笑,笑得几乎弯了腰。

只见她拍了拍手,叫道:“梦儿。”那头雪狐听见,便起身缓步过来,她模仿着刚才梦儿的动作,伸手指去雪狐鼻尖说道:“梦儿。”然后又仰天娇笑,一切动作看在梦见眼中都是如此可爱。

梦儿欲教她称唤自己,又做了刚才的动作一次,可是今次可人儿却是指着自已的鼻尖叫道:“梦儿。”连梦儿自已也忍不住笑了,的确今天可说是梦见一生中笑得最开怀的一天。

连续尝试了几次,梦儿终于令她明白他也叫梦见,可是却惹得她一阵狐疑,频频搔起头来,跟看梦儿便想到也要为她起一个名字,让自己容易称呼她,左想右想,几经思量,期间好几次她禁不住欲扯动梦儿裤子,终于梦儿瞧着她的脸容,为她取了个最适合的名字,唤作“可人”。

星月灿烂之下,梦儿抱着可人教她叫自己的名字,她整夜喃喃将可人这名字念诵,十分畅快开怀,饿了便生起火堆,将刚才那头黑豹架起来烧熟果腹,肉香又把林中徘徊的傻七吸引过来,可是一见梦儿他又不敢走出来,直至两人都倦极欲眠,可人忽地拉扯梦儿,要他跟她同往,梦儿此刻几已浑忘一切,只想跟可人相对久一点时间,享受曼妙的悦愉,不理后果,熊熊笔火也不熄灭,便迳自跟随可人离去。

躲藏着的傻七见梦儿离开,便立即走到火堆旁把一条豹腿扯下,大啖咬着豹肉果腹,梦儿与可人手牵手往石窟群那方走去,回首见傻七在狼吞虎咽,他才放下心来,可见梦儿外表虽冷酷,内里仍然蕴藏感情。

傻七惊觉自己独处,又担心着不识路途,四处张望,惟有远远跟在梦儿身后。

经过一晚的相处,梦儿与可人已俨如一对相识已久的小情人,在荒地中挽着手与狐群奔跑,逍遥自在,行行重行行,沿途经过的地方尽是人迹罕至之地,甚是荒芜,触目只见交替出现黑赭色、绛红色的怪石山,间中有紫红柳和沙枣树映入眼帘由晨曦走至烈日当空,可人仍不觉倦,此时眼前出现异景,那一片荒凉之地中,有一大片凹陷的低洼地带,假如不亲身走近也不察觉,远看就如四野是平地无疑,那低洼之处有几座用石砌成,俨如巨大坟墓的建筑,各有洞口,梦儿看着这种像蛮荒野人居所的古塞出神,可人吹了一声口哨,古塞四旁出现异景,几乎数不尽的狐群忽地涌现,数目多得连梦儿也感愕然,幸而狐群却不像有敌意。

梦儿用简单的说话问可人:“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所住的地方?”可人轻笑,说道:“甚么?这里有人?”

梦儿只觉好笑,她始终还是只懂说那几句话。可人一手拉扯梦儿进入古塞之中,里面也是极其简陋,似乎古塞只适合用作避挡风沙之用,谈不上是人住的地方。

古塞之内放有几张石床,其中一张石**,讣看几头全身毛色淡蓝的狐,可人挥一挥手,蓝狐站起来从石床跳下,梦儿眼前一亮,石**竟还躺着一个披着狐毛蔽体的女人,可人嘻笑着走到石床边,向梦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教梦儿别把躺着的女人吵醒。

梦儿走近去看看那女人容貌,只见她睡相安详,是个中年妇人,却不失美艳神态,也是一头金发,样貌跟可人有几分相似,猜想她必与可人有亲缘,也许是可人的娘亲,蓦地,梦儿惊觉这女人睡着但胸膛却不见起伏,用手搭在她身上摸去,一阵冰冷感觉从指尖传来,发现她早死去多时,但可人像是全不知情,还不时对梦儿娇笑着。

如此奇特的事情,完全超出梦儿过去所认知的事,不断将所有事情重新组织,又在另几座古塞内发现一些骸骨,梦儿猜想可人属于一些与外间隔绝的少数部落,惯与狐群为伍,而不知是何原因,这个部落已全被歼灭,最后只剩下这个可人与她的娘亲,可是可人与她娘共对的时间也不长,这从可人只懂说几句简单的话就能猜想得到,甚至乎“梦儿”才是可人原来的名字,那几句话是她娘亲死前曾对可人说过的话,是以她才铭记于心。

梦儿想着想着,猜道自己所想应该离事实不远,可人甚么也未学懂,甚至不知死亡为何事时,她的娘亲便躺在此石**去世,于是她便一直与狐群结伴,没有离开过这片荒芜之地,所以才会眼见梦儿击杀黑豹,依然不觉残忍,因为在她心中,本来便没残忍这一回事。

可是石**的女人死去多时,身体却没因此腐烂,确是奇闻,梦儿向外边狐群看去,想起刚才狐群一直卧在女人身上,也许它们有甚么奇能,可保尸身不化,可惜却无法证实。

正自出神之际,可人忽然拉着梦儿的手走到一张空置的石床旁,用手势示意叫他躺下,梦见如言照办,待梦儿躺下后,可人又笑着在旁边另一张石床躺下,刚才那些狐群见着,竟能乖巧地跳上去卧在他们两人身上,梦儿猜想这是可人平时用来保暖之法,便任由狐群围在他身上。

可人微微一笑,接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儿一夜末眠,此时也觉疲惫,转瞬间也沉入梦乡,可怜外面的傻七一个人被烈日晒头,不知自已身在何方,又不敢走进里面,只得呆呆的等着,心中期望梦儿能把他带回原来所住的地方。

昏昏沉沉的梦儿走进了异景,那是一处气派雄豪,人声鼎沸之地,愈沉睡景象愈见清晰,只见原野间几百个身披兽皮,看脸部轮廓与可人差不多上下的人围拢起来,有男亦有女,应该全是属于可人的族人,他们都摇手呐喊,状甚欢畅,当中几对青年男女各自骑着骏马并辔徐徐前行,似乎正在进行甚么游戏。

这种属于已灭亡“狐族”的游戏,名日“隔重纱”,游戏开始时,男女各自一骑,一路上,男子双手被绑着,以防他顽抗,梦儿此时在梦中就惊见自己双手被绑,与其他狐族的男人一样,乘在马上,不能动弹。

回头瞧去,见十来个同样骑在骏马上的女子当中,其中一个竟是可人,梦儿只觉甚是有趣,也不试图反抗。

游戏开始,被绑着手的十来个男子与梦儿一起靠拢,而那些骑在骏马上的女子在外围绕圈,眼目不停在这班绑着手的男子身上打量,梦儿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可人,但又惊觉其他女子都盯着自己,眼神充满**媚,令梦儿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走来挥鞭抽打马股,男子所骑的骏马吃痛,起步前奔,此时女的便要策骑去追,同时不斯挥鞭击倒旁边对手,务求要把自己心仪的男子夺到手来。

梦儿无法制止身下坐骑停步,回头看去,可人与另一个女子同时挥鞭向他抽来,两条长鞭将他卷住——

第五章开心可人儿

这种名日“隔重纱”的女追男游戏,是“狐族”所奉行的婚礼习俗,随着这少数部落的灭亡,此种习俗也已失落,如今梦儿在睡梦中有幸亲身一尝,但觉趣味盎然,奇妙的是他也清楚自己身在梦中,所以放开怀抱,不再绷紧着脸,任由这群“狐族”少女将他主宰。

可人娇叱一声,眉目一蹙,呼的一声,扬起长鞭在半空呼啸了一圈,重重抽落马股,骏马翻飞四蹄快放,其余女子也依样葫芦,策马狂追,可人叱喝声道:“喝“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别妄想来跟我争!”

被鞍下骏马带往前跑的梦儿听见可人说话的声音,不觉回头,眼前沙尘滚滚,可人马上英姿飒爽,手中长鞭挥洒自如,或左或右挥击,啪的一声响,便抽中身旁同行短发少女的坐骑,那马目被长鞭尖端击中,血柱直射而出,哪能再跑了那马吃痛前蹄仰起,鞍上短发少女便被抛跌在地,可人抽回长鞭,乘势圈住前方马蹄,用力拉扯,硬将骏马拉停,可人几番连消带打,松开缰绳,纵马大步迈去。

只听可人高叫:“我来了!我来了!你是我的了!”梦儿见她开怀大叫,顿觉有趣,自己也喜极忘忧,大乐笑着。终于可人所策之骑追上梦儿,抡鞭向他身上圈去,刚绕了一圈,另一条长鞭又挥来同时圈住梦儿,可人横目瞟去,见她的对手天心同时都拣中梦儿为自己新郎,互以眼神对峙,梦儿眼见自己同时被两个少女争宠,其他男的全部落单,其乐无穷,原来惟有在梦中,梦儿才可痛快开怀。

依“隔重纱”的规矩,男的不能首先开腔,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完全任由女方摆布,要是同时间有两女互争一男的情况,便必须由他们自己以或文或武方式决胜,直至一女败倒,才由胜出一方完全拥有那男的,梦儿从未参与过这种游戏,可是梦中的他好像也懂得这规矩,所策骑之快马停下,可人突从自己坐骑处轻身跃起,跨步过去,娇叱一声,连环三踢,向着对手天心蹴去,要将她打下马去。

可人身手矫捷灵敏,飞踢姿势曼妙,梦儿几乎要脱口赞好,不料另一边的天心也不示弱,双腿钳紧马腹,身体向后拗去,避过可人踢腿,待她招势一老便抽鞭回击,霍霍霍三下重鞭破空,可人发起腰力,半空旋身翻飞,如鱼跃水安然落回自己坐骑上。

天心见她退回,又作反击,一鞭向她的马股打去,那马狂痛嘶叫踢蹄欲奔前,可人反应迅捷,立即回鞭一圈,卷住梦儿,借马冲前之势,将梦儿如飞人一般拉扯过来,跌入她的怀中,可人将他一把抱住,便含情默默的与他四目交投,反倒是梦儿有点窘态。

“隔重纱”这个游戏,女的就算是把其他对手全部击败,夺得自己心仪的男子,也得要攫取男人的心,使他同意接受跟女的交往,而其方法不限,不管是用美色引诱男方,还是甜言蜜语也好,只需达到目的便成。

可人简单直接便说道:“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便不要回避我真情的一吻,否则我会很伤心,天天为你流一壳子眼泪。”

刚说罢,可人飞快的拥着梦儿与他亲吻起来,旁若无人,然后又替梦儿将绑着双手的绳结解开,其他心仪梦儿的女子都倒抽一口凉气,盼望梦儿会把可人无情推开,那可人就会丧失与梦儿共谐连理之机,可是情况令所有人都失望,因梦儿不但接受了可人,还伸手将她抱人怀中,拥得更紧。

这一个长吻几乎吻得日转星移,两人久久不愿分开,到吻得倦极之时,梦儿竟从梦中乍然醒来,可人娇叱一声,便裸地从邻床处跃过来,伏在他胸膛,梦儿只觉还在仙境,今日的遭遇实在是太奇怪、太美妙,相信定会一生难忘,可人又说道:“梦儿,你好吗?”

哪知梦见回答:“可人,跟我走,离开这里好吗?”她抓着头似乎不明白,梦儿又改口说道:“可人,我们不去天涯海角,梦儿的女人必定要享受最好的,她会是天下间最令人钦羡的女人。”

梦儿不管甚么,已对可人立下誓言,可人以亲切笑容回答。要带可人离开这荒芜之地,首先便要解决可人赤身露体的习惯,他费了一番功夫,剥下几头已死红孤身上的毛皮,做了件简单的衣服,替可人穿上去,但可人看了两看,像很不习惯,几次又欲脱下,纠缠了一会,可人最终还是蹶着嘴把自己的怪模怪样接受下来。

要告别自小长大的古塞,可人不觉难过,那雪狐在低呜,仿佛依依不舍,它并没与可人一起离开,留守这里。傻七见梦儿与可人自古塞中步出,立即警戒起来,跃身蹬步退开,与梦儿保持一定的距离,梦儿瞄了他一眼,既然美人在抱,暂时也没兴趣打那“晴天娃娃”的主意,只顾挽着可人的手大步走去,而傻七就像个仆人一样远远跟在梦儿身后。

离开古塞,经过了石窟群,三人穿过原野丛林,梦儿并没有立即回到“神楼”那边,而是绕道到“神海村”,乘上小艇,梦儿对可人说道:“可人,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将来。”

傻七记起来时并没经过此路,不禁有点犹豫,可是见梦儿的小艇愈走愈远,自己一个人又害怕起来,惟有乘上另一艘小艇尾随而去。

“律天殿”前的一条长长“御道”上,一座由八人担抬的皇轿刚刚经过,“御道”上的龙纹和龙像已经修葺,雕龙栩栩如生,重现皇宫应有的万丈气派。

那皇轿上所乘载的,自是当今“天法国”真龙皇帝,虽然他还是叫作太子,而尾随皇轿之后,另一顶平金丝绣镶石的轿围,由四人所担抬,负责守在这顶轿围外的是对太子心悦诚服,决心一生追随的古刀,自伍穷让位,太子正式登基,古刀便即时由沙场将领晋升为一品御前锦衣卫,但他主要不是保护太子的安全,而是寸步不离太子曾经背着的那个小孩,坐于这顶华贵轿围,几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也正是以往只能手抱的小孩子,日转星移,如今这小孩子巳长成年约八、九的稚童,个子既已长高,当然不能再作手抱,但太子仍对他万分重视,甚至下达圣旨要文武百官对这稚童亦须行君臣之礼。

自当日伍穷在“穷乡乞巷”巧遇太子时,太子便一直背着这个如同病患瘦弱的小孩,几乎形影不离,没人知道他与太子的关系,更没有人见过太子和他对话,最令人印象深刻只是那次梦儿要杀败太子时,他忽然醒来向梦儿吐了一口唾液,令梦儿羞愧而退走。

八名侍卫小心翼翼抬着皇轿直抵“律天殿”,太子自行从皇轿走下,徒步踏上那条长长的梯阶,准备走进殿中临早朝,古刀掀起那道轿帘,只见那小孩四平八稳的端坐,双目却是紧合,似是永远沉睡,古刀早已见惯不怪,将他从轿内抱出,尾随太子步上梯阶。

明明已把他抬至“律天殿”前了,太子还要亲自走这一小段路,是否有点多此一举?这问题一直在古刀心中盘旋不去,今日终于忍不住开口要问个明白。

古刀道:“皇上,古刀不才,不及皇上有智慧,但实在猜不透皇上要亲走这段小路的原因。”

太子微一沉吟,回头答道:“你不会今日才对这件事有所疑问,为何要留到今日才向朕问答案?”登基为王后的太子更具皇者威严,只是一句说话和一个眼神就让古刀不能再掩饰心中疑贲,听到太子所问惟有答道:“因为古刀曾尝试自己猜度原因,虽然曾有数个可能答案,但再细心回想也觉不是最真实的答案,始终末能释疑。”

只见太子驻足,回头说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少个错误吗?”古刀微一呆愕,二话不说即垂首准备接受责罚,说道:“微臣不知,烦请皇上指出错处,并加以责罚。”

对于古刀勇于认错的态度,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神色,答道:“你最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是不应该对朕的一切有所生疑,因为朕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其原因,要是每一事都要跟你说个清楚明白,那朕岂不是反过来变成你的下从?”

古刀连连点头,答道:“微臣不敢。”

太子又说道:“第二个错误,是不应该为这些微小的问题去烦恼,人的智慧很宝贵,当你去为一些小问题烦恼时,别人却已身体力行去解决大困难,人家迈进了一大步,你却仍是原地踏步,要追赶过人可惜却早已失掉先机。”

听罢,古刀低下头去答道:“微臣会好好检讨。”

最后,太子再答道:“不过,你既然已将心中疑问道出,朕也不妨答你,朕之所以要亲自走这一段路,是希望警惕自已就算身份是皇帝,但其实也是一个血肉之躯,并不要因身份尊贵而把自己抬得高高在上,当然君臣之礼还是不可免,假如可以的话朕也会保持着与你们一样的生活,惟有如此我才能明白应该如何管治朝野,否则与平民生活距离愈远,治理天下的手段便变成空中浮阁,不切实际。”

听罢太子的一席话,古刀心内对太子的敬重又再加一分,他自问比太子年长逾倍,但始终觉得自己的智慧才干,远远不及太子。

太子的智慧惊人,甚至比余律令更高瞻远瞩,别人是想一步走一步,他则是想了三步,走了十步,而且每一着都互有关连,就算是说一句话也有其用意,就像他对古刀解释其弃轿不用,徒步走这一段梯阶的原因,究竟真实用意是否如他所言,还是其目的是想向古刀再次炫耀其智慧,令他更感拜服而不敢造次呢?没有人可以得知确切答案。

走完了长长梯阶,太子直入“律天殿”端坐龙椅临朝,他的身旁竟还放了一张金漆大椅让那小孩子就坐,可是那小孩好像永远睡不够,仍是紧合著双目。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呼万岁,兵部尚书便先上前敝奏,他完全遵照了太子的吩咐,如何加强国防兵力、武器,又加快修葺城池以作布防,战部尚书又将“天皇帝国”一边情况道明,太子都一一了解过去,又再作安排,忙了好一回便退朝。

文武百官全都退下,太子走进了经书房,万卷书册整整齐齐排列架上,这是太子每日退朝后必到之地,就是这间经书房,任何人未得太子允许也不得闯进,违者必斩,房外甚至不要侍卫守门,可以说经书房外几十尺的范围里,就只有太子与那个日常紧合双目如同已死的小孩,假若任何人要潜人经书房其实十分容易,可是又有谁够胆干这样的事?

此刻的经书房中,太子端坐于案头旁,终于见那小孩站直起身来,他其实不病也不死,太子微一吟哦,然后说道:“刑部尚书。”

那小孩眨动了双眼,稍一迟疑,说道:“皇上,现‘天法国’为应付‘天皇帝国’大军来袭,正值兵才若渴之时,微臣有一建议,如今刑部七十大牢囚犯共上万人,其中极多是孔武有力之重犯,他们被因数载,其实早已为其所犯之事付上代价,多次希望皇上龙恩大赦,把他们释放出去,而微臣也已私下作主,问得他们意愿,答应为‘天法国’略尽绵力,加入军队之中齐同抗敌,他们某些本属死囚,就算是在沙场中被杀,亦不足惜,只要皇上允许,一万个囚犯便变成一万个可供牺牲的阵前先锋。”

太子听着小孩的说话,闭目静思一会,再次睁目时便说道:“兵部尚书,你对此事有何意见?”

那小孩听了,便即站过去另一位置,这次开口说话却全换了语气,十足十兵部尚书般行动举止粗豪万丈:“皇上,此事实在太过荒唐,以囚犯作战兵历朝也没此先例,恐怕此例一开影响深远,依微臣愚见,将一万囚犯完全从牢中释放出来后,倒是省去了处理囚犯的烦恼,刑部尚书的提议也不是完全没有效用。”小孩说完,也仿佛那边真的站着一个刑部尚书模样的人,表情十足向那边厉目瞪去。

太子与这个小孩的对话,似乎就像是真的殿上早朝会见文武百官一般情况,但奇怪的是,那小孩的一番说话并不是刚才早朝的内容,太子听了小孩模仿过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说话后,口中喃喃,略一沉吟说道:“刑部尚书这种大胆提议,其实也非不可行,只是要立即答应的话,他便以为自己甚有创见,以后便会洋洋自得,而兵部尚书也会因此对刑部尚书更为不满,加深两人鸿沟,因为他反对的手段做得太明显,如一面倒赞同他意见的话,亦会令刑部尚书产生怨怼,两人所司之职需紧密沟通,现阶段不宜多生波折,必须好好处理才对。”

说完后,太子稍一盘算便又对那小孩吩咐道:“刑部尚书。”那小孩仿佛就化身为刑部尚书模样,低下头来答道:“微臣在。”

太子脸露威仪,说道:“囚犯是囚犯,战兵是战兵,国法与国防是两码子的事,不能混为一谈,百姓犯事便该依法判决,既判决了便不能随便赦罪,否则百姓以为朝廷法制朝令夕改,哪还有人愿意再守法?何况这群囚犯是乌合之众,把他们混在正规战兵中,只会引起争端,对行军打仗有百害无一利,而且我的战兵不是用来作牺牲,而是用来打败敌军,不过卿家的确提醒了朕还有囚犯的问题,如今‘天法国’粮资分配不公,这群囚犯在牢中浪费人力物力,更要供粮养活,朕命你重新审定每个囚犯所犯之罪,如有死囚者未施刑,要立即执法,未判刑者则加快判审,一切办妥,再提醒朕需加定各罪刑罚。”

说罢,那小孩一丝不苟地下跪道:“微臣遵旨,微臣自当听从皇上吩咐,退朝后立即去办。”

太子又道:“兵部尚书。”

那小孩又急步走去另一边,扮演着兵部尚书的模样应道:“微臣在。”

太子道:“你重新制定一下负责安排武器、军粮的营户编制,这些军兵不上阵前交锋,只是奴役其他战兵,通常是在百姓中征召入伍,假如那些犯事轻微的囚犯愿意效役,便挑一些让他们去入伍干些粗活,当然不能让他们军阶有所晋升,假如试过可行,便再挑一些去,惟此事并不急迫,大可慢慢去办。”

原来太子一直对这小孩十分着紧的缘故,是他能够在太子身旁静心观察每一个人的特性、动作,然后便能模仿出那人的一切动作,甚至乎连心中所思所想也能猜得出来,虽然这小孩有此奇能,却并不懂得如何处理问题,是以每次太子要对付某人,他便必然先扮演一遍,让太子自行谋定对策。

太子的确绝顶聪明,却也总不能一眼关七,可是他又绝不想忽略任何一个人,两人如此这般配合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配搭,难怪太子每次皆能制敌于先机,百战百胜。

有这样的一件宝物,叫太子怎能不小心把他保护?——

第六章梦为同心结

“天神庙”门口那两扇木门经岁月侵蚀,如今已变得十分脆弱,几是吹弹可破,惟是如此,上面挂着的“神茶”和“郁垒”两个门神铜刻,虽历经了廿载风霜洗刷,其貌依旧威风如昔,盯视良久,令人溢生一股寒意,情不自禁迥避开去。铜刻闪闪光可鉴人,想是有人勤于拭擦。

今日正是六月六,是“敬盘古”之日,古人于这天会有各种仪式祭祀天地,以禳灾祈福,预祝农田丰收,时移势易,不少百姓早已遗忘这种习俗传统,只有少数人依然遵从。

这里“天神庙”前人头涌涌,人们从各处村寨徒步前来,全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轻男女,约莫十多二十的年纪,各自捧着糯米饭、磁粑,有的还杀鸡刽猪,以及包傻子,齐齐忙着祭祀的仪式。拜过山神、灶神和地母后,便准备兴高采烈地娱乐玩耍,女的会背着装满傻子的篮子,在团团围拢的男子中央起舞穿梭,或提箫筒和二胡,口吹木叶,绕着“天神庙”

前转圈,最有趣的一项,是青年男女间对唱情歌咚的一声,其中一个男孩对旁边提着皮鼓的少女说道:“冬冬,准备好的话,我便要唱了。”叫冬冬的少女回应道:“好啊,冬冬都准备好了,坏头哥哥你就唱吧!”少女轻轻拍了一下皮鼓,发出沉厚鼓声,叫坏头的那个男孩便随节奏开腔唱道:“哎哟,老田鼠呀老田鼠,别老偷吃我的黍!我三年都在守候你,可你从不把我照顾!我已决心离开你,找那安静的乐土,可那安静乐土要往何处觅?何处觅耶?”

其他听见坏头曲辞内容的人,皆收敛了笑容,冬冬也皱着眉头,不再拍打皮鼓,娇滴滴的嚷叫道:“你好啊!死坏头,这哪是甚么情歌来着?你唱得真是一塌糊涂,我不睬你了!”虽见冬冬撒娇,那坏头还是嘻皮笑脸,继续把那首非曲非辞的歌谣唱下去:“我既上天庭,也下地府,问过玉皇大帝,也找那阎王来提问,依然不知乐土何处觅,以为今生终也寻不着,岂料‘天神庙’前遇上俏冬冬,才知乐土在人间,在心间,也在我坏头和俏冬冬之间耶!”

原来那坏头先是唱诵自己年少时的悲苦遭遇,过着被人差遣奴役的生活,发泄悲情感伤,作弄冬冬一番,然后才将遇上冬冬后所获得的快乐满足唱出来。冬冬听罢歌辞,又娇媚的笑着,坏头走过去欲索吻,她左避右躲不让他如愿,情景既温馨也有趣,惹得其他少男少女皆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众人身后传来猛然的僻啪僻啪声响,震耳欲聋,众人回过头去望,只见漫天红絮飞扬,米白硝烟弥漫之中,有一对身影站在其间,显见是一对年轻男女,那对男女的手中提着一串近六尺长的花炮,由头顶吊到地下烧将起来,那女的却是最令人注目,她以一身短小的毛皮披袭蔽体,难掩动人的姿态,又不时扑在那男的身上,大胆索吻,外表与行径均与淳朴保守的少年男女大相径庭。

这对状如新婚小夫妻的男女,正是从“神国”远道而来的梦儿和可人,在他俩的身后,傻七仍然死死跟着。

长长的花炮尽情烧爆之后,可人开怀的拍掌高声大笑,见前面人群聚首,又好奇的跑上去,还伸出手来想要抚他们的脸以示亲切,可是少男少女见她身世奇异,纷纷退避,梦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又一把将她抱起来亲吻,如此众目睽睽下一再干出这种亲匿的行径,怎不惹人侧目?可是他们像是乐此不疲地继续长吻,一副甚为享受的样子。

待得他们长吻过后,那坏头走上前去拍掌说道:“好啊!真好!我不知几次想要跟我的爱人冬冬享受公开亲吻的滋味,阁下行事大胆磊落,坏头敬佩万分。”接着坏头又转过头去对冬冬说道:“看啊!人家都不避嫌公开向人以示相爱,我们也来试一下,说不定你会乐在其中。”

个子纤细,外貌娇滴滴像个小娃儿的冬冬立即嚷叫道:“人家如何是人家的事,你又不识人家是谁,说不定他们已是小夫妻呢?我跟你可还未拜堂成亲,又不是你的人,怎么要依你呢?”

坏头为要一尝众目睽睽下与冬冬热吻的滋味,已预备了要死缠烂打,便即转头去对梦儿道:“对了,这位大哥,你听到我的爱人所说的话吧?你们是已经拜过堂成亲的小夫妻吗?

但看你们样子也只不过跟我差不多大小,想来应该也还未成亲吧?”

听见坏头的提问,可人侧着头来对着梦儿微笑,梦儿也像是眼前一亮,坏头见他俩不语,便回头对冬冬笑说:“看啊!他们也不过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吧,这次你再没有说话可推却了,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虽然还是要尊重传统的礼仪,但一些不成文的道德规范,应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像亲吻这回事不过是表示相爱的行为罢了,你有几时看过鸡狗禽畜会躲在一角才互相亲匿呢?实在太多此一举,来吧,爱人。”

这个坏头真像个小滑头,口甜舌滑,惹得冬冬心花儿怒放,他作状便要过去将他抱起来索吻,冬冬横身一侧,便将他推了开去,杏面生春,令羞答答地道:“真是混帐之极的道理啊!难道鸡狗禽畜随地……随地……”到底是女儿家,少女矜持令她没法把话说完,坏头又急迫的笑着道:“怎么啦?随地怎么了?”

冬冬明知坏头是把她欺负,却也无可奈何,红着脸叫嚷道:“你是知道我在说甚么的啦!难道我们要跟鸡狗禽畜一样么?”那知坏头即蹲在地上笑道:“我知你要说的是甚么了,你是想说我们要像鸡狗禽畜般在地上随处方便,对么?”

坏头几次刻意作弄,逗得冬冬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二人正打情骂俏时,梦儿忽然一手搭着坏头的肩膀,他冷峻的脸上透散著令人森寒的感觉,本来嘻笑中的坏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回头看着梦儿,也不知他想干甚么,良久,梦儿才开口说道:“你是否知道要成亲的仪礼?”

梦儿状甚不友善的问了这个问题,坏头紧张的心呼的一声轻松下来,然后笑道:“呵呵,原来你来‘天神庙’这里是打算跟你的可人儿成亲么?那你可能找错了地方,像我们这等无爹无娘的孤儿,才会以庙里仙神作父母,难道你也是个孤儿么?”梦儿略一沉吟,便道:“我的养父娘跟我说过,他们在我婴儿时就是从这‘天神庙’中把我抱走。”

听见梦儿的说话,原本围在庙前尽情玩乐的少男少女立即静了下来,纷纷交头接耳。梦儿所说的话并不假,当年小白发现梦香公主被自身剧毒所害,要出发往寻“万寿无疆”替她解毒,为怕没有伴在公主身侧会令她日夜思念,便从这“天神庙”中将梦儿抱走,让他陪伴着公主在那等候的日子中度过。

而这班年轻男女都是当年争战中爹娘被杀的孤婴,由好心人送到此“天神庙”交给住持抚养,漫漫岁月过去,庙中住持已经去世,这群当年的孤婴先后被富户人家带走,有些作为家中奴仆,干着杂苦工作,每年这天六月六,无论是身在何方,都相约重聚于此,祭祀曾经把他们护荫长大的庙里天神。

听见梦儿当年也是这庙里孤雏,大家即对梦儿表示亲切之情,可是梦儿冷漠的性格与生俱来,无论他们怎样热情,他还是不苟言笑,最后只有油嘴滑舌的坏头拍掌叫道:“好啊!

真好!离开了这么久,难得你会回来寻找自己的根,有心,有心其实是梦儿结识可人后,一直想让她认识自己的一切,便千里迢迢来到“天神庙”这里追源溯始,刚才坏头问到自己是否已跟可人成亲,才令他兴起要跟她结成夫妻的念头,可是梦儿虽可轻易地在战场上调配几万战兵冲锋陷阵,对如何才能正式娶妻成亲这门终生大事却全没认识。

听见梦儿要娶可人为妻,在场的所有女子都脸上露出羡慕之情,男女间能够相爱本已是天下间的美事,能与爱郎共谐连理更是每个女儿家最渴望的事情,冬冬心内更旱已视坏头为非君不嫁的相公,可是坏头生性胡闹,如今中土又未曾脱离“天皇帝国”侵略的战火,大家都不知明天会不会就成战火下的亡魂,是以也不敢轻易提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盟誓,难得梦儿将甚么天下大事都抛诸脑后,只想着要跟爱人成亲,冬冬感动之下,一颗晶莹泪珠便就从眼眶滑落。

那坏头见冬冬哭了,虽然明知她内心在想些甚么,但也不忘令气氛轻松下来,便嘲笑道:“哎哟,你好不知羞,人家又不是说娶你为妻,你干吗会开心得哭成泪人?”冬冬心知坏头又在胡闹,但其他人听着也起哄大笑,气氛十分融洽和谐,不言不语,对事情正学习理解的可人虽不知他们在笑些甚么,可是自己也笑了。

梦儿自小便是个不知身世的孤儿,长大成人的环境中,看到其他人如“八神”等都有个粗鲁透顶但父爱横溢的朱不三照顾,尤其是莫问更是小白的亲儿,难免因此而感到自卑,只是他一向掩饰得好,旁人只猜道他冷漠凶残,实则是外冷内热,尤对自己好的人万般听从,像小白与耶律梦香的教导就时刻铭记在心。遇上这班同是孤儿的少男少女,他们亲切的态度也把梦儿感染过来,只见他笑着轻抚可人发丝,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

可人灿烂的笑着说道:“梦儿,你好吗?”虽然已经不停在学习,但可人还是对这句说话最有深刻的印象,梦儿一笑,对可人说道:“你应该说,梦儿,我爱你。”可人格格的娇笑着,模仿说道:“你应该说,梦儿,我爱你。”

她一字不漏的将梦儿所说过的话重复一遍,逗得梦儿哈哈大笑,然后又说道:“梦儿,我爱你。”可人脸不红,气不喘的又重复说道:“梦儿,我爱你。”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感到有点莫名奇妙,问道:“你们两个都叫梦儿么?”梦儿今天甚是畅快,很乐意地跟人对话,答道:“我叫笑梦儿,从今之后,她用我的姓氏,叫笑可人。”

冬冬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条彩带,分开两半,又动手在两条彩带上打了个蝴蝶结,各自佩戴在梦儿与可人的襟前,说道:“其实作为女儿家,能听得爱郎亲口说要娶之为妻,已经是死而无憾,甚么婚嫁仪式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同心结’,是冬冬送给你们新婚的礼物,‘同心结’有祝福情人间永结同心之意,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

梦儿与可人双双摸着这“同心结”,发出会心微笑,此时坏头又高唱叫道:“呵呵呵!

垂翠幕,结同心,徐郎熏绣衾!”坏头的吟唱挑起热闹气氛,他大声呼叫道;“来吧,来吧,闹喜闹喜,愈闹愈喜,大家都不要静着了,人家今夜新婚之喜,我们该大锣大鼓为他们庆贺。”

坏头一呼百应,提着箫筒与二胡的少男少女吹奏起喜庆的乐曲,跳着唱着,坏头又和应叫道:“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愿天下有情人皆可永结同心哟!”

大家吵吵闹闹了一会儿,最多主意的坏头又嚷叫道:“好啰,好啰,唱过笑过又跳过,现在该是我们都上场的时候了。”冬冬脑袋儿一转,便猜到坏头又要作啥,便即拉着他说道;“你这个坏头坏脑坏家伙,满脑子是坏主意,不要再作弄人家嘛!”

坏头嚷叫着道:“甚么嘛?闹新房是为增添两小夫妻洞房花烛的欢乐气氛,是传统习俗,怎能算是坏主意?”梦儿听着他们的说话不明不白,便说道:“如果是让大家高兴的主意,梦儿不会介怀。”

冬冬听见梦儿这样说道,叉起腰肢来叫道:“傻瓜,你不知道甚么是闹新房吗?”梦儿摇摇头,坏头这时叫道:“是很好玩的玩意,梦儿你一定要让我试一试壤头**笑着,冬冬拍打了他一下便向梦儿解释道:“所谓闹新房,就是要让你将新娘子交出来,任人玩弄,他们甚至可摸那新娘的手和脚,实在是糟透的玩意。“闹新房”这回事原是闹而不俗,以往大多只是出一些令新郎新娘难以启齿的题目,或以绕口令试其口才,目的是戏谑新人,但这民间习俗流传下来,愈来愈玩过了头,更甚者是一大班人在新房外偷听和偷看一对新人在新房私语和缠绵。坏头贪玩,大乐地叫道:“哈哈哈,我不会摸,只会打,所谓打发打发,愈打愈发,不打则不发,快交你新娘子出来给我来打一打。”

冬冬挡在坏头身前,不让他过去打可人主意,还对梦儿说道:“怎么你还呆在这里啊?”梦儿已经有了可人,自觉已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不再因为冬冬与坏头两个打情骂俏而有丝毫妒忌之心,笑道:“不在这里的话,我要去哪儿!”

梦儿对成亲拜堂这事像个无知的孩童,冬冬没好气的说道:“傻瓜哟,你们都已结成夫妻了,现在当然是要洞房啦!”坏头听见又叫嚷道:“对对对,怏去洞房,不洞房的话焉可闹新房?”

瞧着笑意盈盈的可人,梦儿突将她一把抱起来欲要走进庙中,哪知冬冬又叫道:“傻瓜,你想要以此庙作新房么?真是太混帐了!”梦儿回头,冬冬又续说道:“那可是你妻子最宝贾的东西啊!你好歹也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地方,让她有个美好的回忆吧?”

梦儿想了想,亦觉冬冬言之有理,就抱着可人往来处要走,眼见错失闹新房的玩意,坏头叫苦连天的道:“啊哟,你想要带新娘子去哪里洞房?说一声嘛?”

见坏头带着失望的神色,梦儿想了一下答道:“那是个属于梦儿最终要去的地方,亦是最好的地方。”坏头听罢,无头绪猜想了一下,可是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最好的地方?是哪儿?如果真是最好的话,坏头倒想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