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笑语盈盈的将李泰送出府门。转身之后怒气冲冲的直奔正殿。看到正殿中,郑瑞鹏傻愣愣满脸悔恨的坐在月牙凳上,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又当大唐皇子是什么人?谁稀罕你那点财物?你这不叫送礼,叫轻视。这是越王李泰脾气好,脾气不好的给你送进大牢,你都没地方喊冤去。”

郑瑞鹏面无血色的嘟嚷着自辩:“越王一直没有说不再追究,我这不也是怕他以后找后账吗?”

程知节已经被气得浑身直抖:“你是猪脑子啊?喝了你那杯酒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事到此为止了。你当这是做买卖吗?还要白纸黑字的写清楚,定下文书契约?有老夫在这里坐着,就是不看老夫的脸面,为了他皇家的颜面他也不能找你后账。真真气死老夫了。”

程知节拿起长桌上的房契,用力的摔在郑瑞鹏脸上:“滚,滚的远远的,滚回你的洛阳去。别再让老夫看到你。滚!”

郑瑞鹏握着房契,被程知节一脚踹出了大门。出来后,冷风一吹,郑瑞鹏才从李泰的恐吓中解拖出来,细想前因后果,郑瑞鹏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想前前后后办的事。被李泰吓住之后连续的手足无措,进退维谷,失去了往日生意场上的精明不说,反倒连续办出了错事。特别是最后时刻拿出房契,更是不知所措的败笔。

…………

带着随从,骑着骏马,李泰在长安宽广的大街上漫步归府,心里却是舒畅之极。一想到郑瑞鹏被自己吓唬住之后的惊慌失措,就越发感觉好笑。本来只是想卖程知节一个面子,没想到内心恐惧的郑瑞鹏最后竟然能犯下大错。李泰没有当场翻脸,而且还将这张薄薄的纸片送给了程知节,这样一来,这位人见人躲的程老爷子可算欠李泰一份大人情了。

李泰越想越乐,忍不住笑出声来。身边的文宣奇怪的问道:“殿下,卢国公府上遇到什么好笑的事了,让你乐成这样。”

文宣这些人被程知节安排到偏殿用餐,正殿之内的事他们一概不知。关于程知节丢脸的事李泰怎么能和他们说,只能搪塞道:“没事,就是吓唬了一下外人,感觉很有意思。”

见李泰不愿多说,文宣知趣的不再多问,安心的跟在李泰马后。

李泰心里清楚,吓唬住郑瑞鹏的不是自己这个少年,而是自己所代表的皇权。走南闯北的郑瑞鹏也不会是个简单人,今天之所以连续出错,是因为他有错处在李泰手里,是因为他心虚。加上从见到自己开始,就被自己用皇子越王的身份给震慑住了。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处境,郑瑞鹏也不会这样的诚惶诚恐,忙中出错。

李泰悠悠闲闲满心欢喜的回到越王府,跳下马匹,刚进府门,文昊就上来禀告:“殿下,宫里的中官传来口讯,说陛下让你明日一早进宫。”

李泰眉头一皱:“可说了父皇为什么找我吗?”

“我问过了,那中官他也不知道,只说让殿下明天尽早去宫里一趟。”

李世民这么急召见有何事呢?李泰站在府门之内,思量半天也想不出缘由。

文昊上前一步,劝道:“殿下,您还是回房在想吧,这里风大。”

李泰拍拍文昊的肩膀,和声说道:“恩,多谢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一边思考着李世民召见的缘由,一边稳步向他常住的梧桐苑走去。

李泰心请愉快的回到了梧桐苑。程知节却是怒火满腔的来到了卢国公府的内宅。内宅的正房中,程知节的正妻裴夫人正陪同内心焦急的郑夫人等着程知节回来。

看到怒气冲冲的程知节进房,郑夫人心中的担心更重了,连忙端上一盏茶水送到他的面前,小心的问道:“老爷为何如此生气,莫非越王殿下不曾给老爷面子?”

程知节对郑夫人手中的茶水视而不见,怒冲冲的坐在椅子上,冷声道:“面子?你老爷我还有面子可讲吗?我今天这张老脸却是丢尽了。”

郑夫人目光在手中的茶盏和程知节之间回转,最后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裴夫人身上。

这个裴夫人是“三晋望族”裴家的族女,当初不顾族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小土地主的程知节,所以程知节在对她是三分爱七分敬,家里的大事小情几乎都是裴夫人说了算。李泰在程府看到下人束手而立不是程知节的功劳,都是裴夫人调教出来的。

接到郑夫人求助的目光,裴夫人移步到程知节身前,拿过郑夫人手上的茶盏,双手敬送到程知节眼前,轻声说道:“老爷,你掉了面子也不能回来拿我们姐妹出气啊。来,喝了这盏郑妹妹为你沏的茶,消消气,到底怎么了,慢慢说啊。”

程知节的目光在眼前茶盏和两位夫人脸上扫过,长叹一声,接过茶盏放在一边,叹道:“越王到是给老夫面子了,那个郑瑞鹏却卷了老夫颜面。”

不仅郑夫人感到奇怪,连裴夫人都十分惊诧:“老爷,这话从何说来呢?”

老谋深算的程知节别看表面上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做事是十分周全的,他借着李泰嘲讽的机会离开大殿,心里却没对李泰生气,反而十分欣赏,作为皇子越王若是没有这份气度,反而太假了。

表面上他离开了大殿,其实是躲在角落的暗处偷偷观察,所以李泰的做派和郑瑞鹏的哀求他都看的清清楚楚。郑瑞鹏有错在先,乞求原谅是正常的,李泰端着皇子的架子也是对了,最后李泰放过了郑瑞鹏时他的心情还是十分高兴的,所以才出来为二人圆场,大家心里明镜一样,李泰放手不再追究是看在程知节的面子上,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本来事情这样就算告一段落,可偏偏郑瑞鹏被李泰吓唬的丢了心神,失常的郑瑞鹏做出的画蛇添足的事情,李泰若是收下房契,表现出贪念还罢了,他最多训斥几句,顺便在心里蔑视下李泰。

可李泰偏偏轻飘飘的将房契放在桌上,一句“送给程叔叔买酒喝。”是彻底将程知节挂了起来,就好似程知节贪图郑瑞鹏多少财物才会替他出头。李泰更缺德的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程知节。马上就告辞而去,程知节又不能强行留住李泰来解释,这能不让程知节生气上火吗?

本来是出于情面说几句话的事,最终演变成堂堂卢国公收钱办事。一点情面上几句话的事,最终却成了程知节收别人钱财,来求李泰办事。这一个“求”字,可让程知节欠足了人情。

程知节将事情前后憋闷的讲述一遍,还不忘狠狠得瞪了一眼郑夫人:“这就是你家的什么哥哥,我已经告诉他了,给我滚的远远的,再别登我程府的大门。真真气死老夫了。”

程知节的讲述逗笑了裴夫人:“老爷。这事用得着你这么生气吗?恐怕越王殿下也是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未必会在以后要你还这个人情。”

程知节闷声道:“我宁可让他不明白,以后我老程还他个人情就是。可现在我老程是钱财没收到,又让个十几岁的孩子给戏耍了,还要欠这个孩子的人情,我冤到家了。”

郑夫人听到郑瑞鹏没事了,又听到程知节将郑瑞鹏赶出程府,故意赌气道:“老爷若是感觉亏了,改天我让郑瑞鹏备上一份大礼送过来。这下老爷不就不亏了吗?”

“你……。”程知节被郑夫人的话给气乐了:“你这是跟谁学的,开始胡闹了。”

“这不也是和老爷学的吗?妾身跟随老爷二十多年了,多少也应该学会点老爷的作风不是?”

程知节被郑夫人的话噎的哑口无言,闷头喝茶。

裴夫人在一旁笑着看两人斗嘴,并不出声,直到程知节无言以对才缓缓笑道:“老爷,千不看万不看,你也要看郑妹妹的面子啊。郑妹妹儿时多厄,欠下别人人情,如今进了咱家大门,这份人情就该老爷承担起来。我们姐妹遇到难处不依kao老爷还能依kao谁呢?所以说啊,老爷你应该高兴才对,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呢?”

“我不是生郑瑞鹏的气,我是……。”程知节长叹一声:“唉……,我是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都载到这个越王手里了。”

裴夫人劝道:“老爷也别憋闷了,依我看这越王殿下到是有几分机敏,将来必定成就不凡。”

程知节冷哼一声:“没几分机敏能让我老程吃个闷亏?不过生在皇家,这几分机敏未必有好处。若说成就不凡?在皇家的成就不凡?哼……。”

程知节停住了继续评价李泰的话语,叹息一声“陛下将来有难了!”

房内众人结束住了这个不适宜讨论的话题,程知节看着依然有几分难过的郑夫人,叹道:“好了,好了。你告诉那个郑瑞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卢国公府的大门还向他开着,以后有难处了再来找我老程。这总行了吧!”

说完,大袖一挥,出了房门,还不忘留下一句:“你们呀,真拿你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