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思量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心中甚是憋闷。想着儿时只有李元昌曾经陪同自己一起和那些叔伯兄弟争斗,这份情谊一只让他铭记在心,而自己却没能保住李元昌留在长安,心里充满了惆怅和内疚。

一樽酒入腹,又想起像疯狗一样四处攀扯的李元昌,就好像自己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心烦的感觉又升了起来。特别是想到李元昌根本不顾着保全自己,用着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对李泰进行报复,差点牵连到他,李承乾心理就更加的憋闷。

一时间两种对立的感情在李承乾的心理反复交锋,没人劝慰他,他又处理不了,只好一樽樽的不停的喝着闷酒。

李泰看着不断的将酒倒入自己口中的李承乾,有心劝慰几句,转念一想,毕竟李元昌是因为自己才离开长安的,而此时劝慰李承乾却有说风凉话的嫌疑,思索了一番以后,还是感觉不开口为妙。

李恪也在喝酒,和李承乾的闷酒不同的是李恪为自己斟了一樽,慢慢的细品着。眼神却落在李承乾身上,不知道他是在为李承乾的不值,还是在思考自己的出路。

房间里只有兄弟三人,却显得极度压抑。

李泰将自己的酒樽斟满,端着一樽酒,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棂,看着屋外的磅礴大雨,听着雨滴打落在屋檐的声音,任凭狂风带着点点雨丝落在自己的面颊之上,就着这雨丝风片慢慢的品味着手中的美酒。

这份沉寂,这份思绪随着屋门被猛烈的推开而中断。

“哈哈,越王殿下在这里啊,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呢。”程知节带着粗犷的笑声和门外的风雨声踉跄的走进侧殿。

“别扶我,我没喝多。”程知节推开搀扶他的长孙涣,大声的嚷嚷着:“一边呆着去,小心我拿大槊砸了你。”

长孙涣一脸苦笑的松开了扶着程知节的手,嘱咐道:“程叔叔小心啊,站稳。”

程知节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李泰身上,打翻了李泰手总的残酒,嘴里打个酒嗝,“呃,老夫见,见过越王殿下。”

李泰连忙搀住程知节,关切的问道:“程叔叔喝了多少啊,这是和谁喝的啊?”

“还能有谁?除,除了尉迟恭那个老混蛋。还有谁敢?”程知节一张口就是一嘴的酒气。

李泰连忙招呼着长孙涣,二人合力将程知节扶到李泰的席位上。程知节眯缝着眼睛,晃头晃脑的仔细打量对面的李承乾,辨认了一番,笑道:“哦,太子殿下也在啊,老,老臣失礼了,见,见过太子殿下。”

程知节说着就要过去为太子见礼。李承乾连忙摆手:“卢国公不用多礼,先歇歇。先歇歇。”

“如此就多谢,呃,多谢太子殿下了。”程知节嬉笑着,带着满脸的胡须跟着颤动。转头看见李恪“呃”,又是一个酒嗝:“蜀王也在!老夫给蜀王行礼了。”

程知节连续试图拱手施礼,抱拳的双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李恪见状眉头一皱,口中说道:“不敢,当不得卢国公行礼。”

程知节好像没听出来李恪言语中的厌恶,笑道:“让你们几个小辈见笑了,这,这不怪我。是尉迟恭那个老匹夫造的孽,你,你们要找就找他去。哈哈。”

李泰看着已经醉的说话含糊不清的程知节,无奈的一笑,问道:“涣表哥,这是……?”

长孙涣苦笑一声:“我扶着程老爷子去方便,回来他就找不到正厅了,非说这里就是,我也说不过他,就扶着来了。让他见见也好,我这就将他扶回去。”

没等李泰答话,程知节含糊的说道:“嗯,是走错了。来,陪着我去找尉迟老匹夫继续喝去。”

说完,程知节拉着李泰就往外走,李泰的体格怎么能是程知节的对手,被拉起来以后,程知节的半个身子压的他走路也和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

“两位殿下,先失陪了,我帮越王给卢国公送回去。”

长孙涣对着李承乾失礼告罪之后,和李泰一起搀起了程知节离开了侧殿。

李泰努力的扶着程知节沉重的身躯离开了侧殿,走到屋外门廊的转角处,就感觉肩头一轻,程知节已经不再依kao他,稳稳的站在他身侧。

李泰心中惊奇,刚要出言询问,长孙涣对着他比划个嘘声的收拾,拉着他疾走几步。转过了门廊来到一处空着的房间内。程知节也跟着一脸贼笑的走了进来。

看着极其清醒的望向自己的程知节,和一脸神神秘秘的长孙涣,李泰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程叔叔,您不是喝醉了吗?”

“醉个屁,我是来救你的,还不谢谢老夫。”

“救我?”李泰被程知节的话说的更糊涂了,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长孙涣。

“是这么回事。”长孙涣狡黠的一笑:“刚刚殿下不是给我打发出来了吗?让我不必忍受房间内的煎熬,我就琢磨怎么能让殿下也拖离苦海。然后我就看见程叔叔了。”

长孙涣一指程知节:“程叔叔看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这么一说,程叔叔就拍着胸脯说他有办法,然后……,然后殿下就到了这里,呵呵。”

“别拍我的马屁,没用。”程知节大手一拍长孙涣,咧嘴笑道:“别听这个小子胡咧咧。是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我将你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本来我不想答应的,但拗不过这个小子的死磨硬泡,没办法,我只好伸手搭救你一把,不过这份人情你要记着,以后有机会要还我的。”

李泰心里暗道,人情?你个老匹夫还欠着我的人情呢。如今不仅不认账,反而倒打一耙。

心中虽然腹诽,但不管是程知节主动要求,还是长孙涣苦苦哀求,总算让李泰拖离了苦海,连忙感谢:“多谢程叔叔,多谢表兄。”

“不用谢我,记着就好,我还得和那些老伙计继续喝酒去,你们表兄弟之间慢慢聊吧。”

程知节嘿嘿一笑,放下这句话。打个酒嗝,转身慢慢腾腾的离去。

程知节走后,李泰对着长孙涣深施一礼,说道:“这次真的多谢涣表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得在那个憋闷的侧厅熬上多久呢。”

长孙涣扶着李泰的肩膀,嘿嘿一笑:“谢我就不用了,你刚才不也把我撵出来了吗。若是真的有心,我听说你越王府厨房作出来的菜肴别有一番风味,哪天有时间了请我去吃一顿就好。对了,听说你有开阖居特别制作的象牙折扇,要是能顺便送我一柄就更好了。”

李泰听着长孙涣的要求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感觉这个二表哥十分对自己是脾气,玩笑的说道:“你还真敢张嘴,不过看你这么急切的样子,我就成全你,请你吃上一顿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长孙涣拉拉李泰的衣襟,好奇的问道:“刚刚我进屋,怎么没看见汉王呢?”

“没看见就是走了呗。”

“走了?”长孙涣眉毛一挑,眼睛亮了起来:“怎么走了?被你骂走了?”

“想什么呢?”李泰轻轻给了长孙涣一拳:“我有那个本事吗?是他自己感觉没趣,才走的。”

“别骗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也有眼睛。”长孙涣指了指李泰肩头的酒渍,低声说道:“刚刚我进屋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酒樽,还注意到汉王的席位上空空如也。告诉我,是不是你和汉王打起来了?”

李泰面对好奇的长孙涣真的是哭笑不得,但也必须承认他的推断有几分正确,详细的内情不能对他解释清楚,只好含糊的说道:“你瞎猜什么。这里面的事别人躲都还来不及,你偏偏往上凑。”

李泰斜了他一眼,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涣表哥,你若真想知道也行,只要你不怕,我就敢说,事情经过是……。”

长孙涣一把捂住李泰的嘴,连声告饶:“别说,千万别说。我就是随口一问,我还不想掺和到你们兄弟之间,那趟水太深太浑,我水性不好,怕淹死在里面。你若真的想说就去找家父说去,他水性好。”

李泰明白长孙涣最后一句是在点拨他,告诉他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难为之处可以去找长孙无忌。虽然不明白他是否是在长孙无忌的授意下这么说的,但作为李泰来说,此时有这样一个人用这种方式来帮助他,李泰心里还是一暖。

“我明白。”李泰笑着对他点点头:“你啊,就别为我操心了,你只用想着什么时候来我府吃饭就好了,或者你找个地方请我一顿也行。”

长孙涣笑道:“你的越王府我必须要去的,不过我请你吃饭也没问题,要不就今天晚上吧,估计你今天这顿饭也没吃好,晚上我请你这么样?”

“好啊,那就晚上,这么说定了。”

“嘿嘿。”长孙涣满脸的jian笑:“我请你的地方,估计你还真的没去过,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房遗直一脸歉然的走了进来先是鞠躬致歉“抱歉,打扰二位了”随后对李泰深施一礼:“越王殿下,家父叫我来请您到书房一叙,还望殿下移步。”

“那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先找地方再喝几杯。”长孙涣对李泰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李泰和房遗直。

“房兄,师傅可有说找我什么事吗?还有谁要去?”

李泰没话找话的随意问了一句,房遗直恭谨的回道:“没有别人,只请了殿下一人,蜀王和太子还在侧厅。”

听到房遗直提到蜀王李恪,李泰忽然想到,刚刚约了李恪,现在又约了长孙涣,这下撞车了,心中开始有点发愁了,总不能将这两个人凑合到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