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砒霜,屋子里的众人都开始有些绝望,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砒霜中毒几乎就等于死亡,一百个人食用砒霜,最多也就有一个能够不死,幸存下来的几乎也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

听到李神通的判断,长孙氏刚刚有些落下的心又再次提到嗓子,李泰却大舒了一口气。

砒霜是古代非常出名的毒药,历史中被砒霜毒死的人比比皆是。但最出名的恐怕就是武大郎了。李泰有一阵子研究《金瓶梅》,也就对砒霜有了一定了了解。再者,入腹的毒药有一个即便不成功,也是无错的急救方式,那就是洗胃。

李泰走到跪坐在地上,手扶着李世民的长孙氏身边。搂着长孙氏的肩膀,在她耳边坚决说道:“母亲莫慌,砒霜虽毒,却不是无解。您且放心,一切有我呢。有我在,父王定能安然无恙。”

听着自信李泰自信的话语,长孙氏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李泰年龄虽小,长孙氏却没有存在怀疑,无论是李泰的怪病渐愈,还是他琢磨出来的“摇椅”、“酸梅汤”都在长孙氏心里留下了神奇的烙印。此刻自然希望神奇重现。当然也不能说长孙氏对李泰就是信任之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绝望的时候,人的本能会相信一切对其有利的事物。好比溺水之人手中的稻草,平常时刻没有人会相信一根稻草,可溺水之人却将稻草当做全部,就是这个道理。

李泰安慰完长孙氏,赚过身来对嫣儿吩咐道:“准备几盆温水,两壶牛奶,要烧开的,五只鸡蛋打碎,只要蛋清不要蛋黄。两个馒头用火烤焦了,研磨成末,必须是焦的地方磨成末,还要几只大碗,就这些了,速去准备,先把温水和碗送来。”

李泰吩咐的干脆,嫣儿办事也迅速。很快,两只青瓷大碗,一盆温水就端到李泰面前。

李泰让李神通抱起半昏半醒的李世民,小手抄起大碗,连续几碗温水给李世民灌了下去,然后把手指伸到李世民舌根,对李世民催吐。如是几次,直到李世民吐出的不再是腥臭之物,而是清水时已经用尽了两盆温水。

经过这样折腾李世民神志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嗓子被李泰没轻没重的乱挖,使嗓音有些沙哑的对李神通说到:“多谢王叔了,将我放下吧,我能自己来。”

看着略见好转的李世民,一把年纪的淮安王李神通哭的是老泪纵横,呜咽着说道:“世民啊,你可是醒了,可心痛死王叔我了,若不是我,你也不能去东宫赴宴,说起来是我害了你啊,你若不醒,我都有心把这条老命赔给你了。”

李世民看着痛哭流涕的李神通,又看了看身边紧紧抓住自己不放,泪眼朦胧的长孙氏。刚刚想宽慰大家几句,就看见李泰将一碗黄黑色的粉末状的东西放在面前,愣了愣之后问道:“这是什么?”

“救命的‘良药’,先吃了再说。”李泰满脸严肃的说道。

不等李世民言语,长孙氏就接过李泰手里的大碗,用羹匙舀起一勺馒头的粉末凑在李世民嘴边。半响李世民才吃掉这一碗焦苦的“良药”。然后又看到李泰递到眼前的大碗温水,随即明白过来,问道:“还要灌水催吐?”

“没错。”李泰肯定的答道。

李世民缓缓将水喝完,看着李泰伸到眼前的手指,神色萎靡的苦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没深没浅的我信不着。”

又是两盆清水,这次刚刚开始呕吐出来的东西还带着淡淡青灰色,到最后全是清水了。看着李世民虽然仍是身体虚弱,但神志却是十分清醒,众人也明白这毒算是解了,剩下的就是调理身体了。大家才算是放下心来。

李泰将牛奶和蛋清交给长孙氏,说到:“这次不用吐了,吃了以后休息就可以了。”

李世民刚刚将牛奶和蛋清服下,长孙无忌手提医箱就领着年过半百,衣带还系错了一节的老者小跑着来到榻前。

这个老者就是黄秉黄太医,家学渊源,隋初就有先人在太医署任职,祖传的一身高明医术。几年前开始为李泰医治,李泰身体的调养全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可以说是李泰的大恩人。

李泰连忙上前见礼,黄太医却没搭理李泰,径直走到李世民面前。望,闻,问,切之后,还用银针在宫人没来得及打扫的呕吐物之中翻动几下。看着已经变色乌黑的银针,若有所思的对李泰问道:“小王爷,你刚刚给殿下服用了什么,具体是怎么救治的?”

李泰急忙将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李世民是在东宫种的毒,李神通认为是砒霜之毒,自己是怎么洗胃的等等,事无巨细的全部说了一遍。

黄太医又低头沉思良久,才对李世民缓缓的,若有保留的说道:“老朽可以肯定殿下是中毒,看症状也酷似砒霜之毒。所幸殿下中毒不深,小王爷的处置也十分及时得当,如今毒物几乎全由呕吐排出,略微残毒可以忽略不计。老朽给您开副解毒、养胃、保肝、调理身体的药,服用几副后当可痊愈。”

言罢,在李泰铺纸磨墨的伺候下,只用片刻一副药方挥手而就。

将药方交给长孙氏之后,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之处,就要告辞。这满地污秽,一屋哀愁,也着实不是待客之道,加之黄太医坚持离去,无奈只好由李泰送出府门。

二人缓步而行,边走黄太医边询问李泰的近况,黄太医为李泰调理身体这些年,几乎旬日就能见上一面,接触的机会很多,加之李泰没有那些尊卑地位的思想,显得平易近人,黄太医和李泰关系相处的就极其亲密。若不是十分信任之人,李泰也没那么大胆子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请他为李世民疗伤。

宏义宫再大,两人在安步当车就要走出府门的时候,黄太医突然停了下来,目视李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泰见状,灵光一闪,谦逊的问道:“黄老,看您老的样子,莫非我父王中毒有什么蹊跷之处?”

黄太医盯着李泰思虑好久才缓缓的说到:“老朽幼龄学医,弱冠之年随家父开始行医,到如今已经有三十多载了,可谓之医者无数,就是砒霜之毒也见过不下十次。而如今对你那医治砒霜之毒的医理却是看不明白。若仅如此,也就罢了,待我回去翻查医术,再参照你治疗手法应当也能明白其中的奥妙之处。但问题是秦王殿下的毒……”

说到这里,黄太医言语停顿住了,看着紧拉着自己手的李泰。半响,才郑重的说到:“今夜之事,你舅父急匆匆的来到我家,语言含糊的请我来治病,老朽以为是你的病情有了反复,才动身而来。否则,秦王虽尊,却也不一定能请到老朽。虽然小王爷你年纪小,但老朽和你接触长了知道你的性情,也就没把你当成孩子。”

看着李泰不解的目光,黄太医俯下身来,在李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秦王殿下中的不一定是砒霜之毒。”

话语虽轻却令李泰身心一震,黄太医急忙按住李泰继续说到:“老朽曾在洛阳南部,一个当地人称之为‘落魂崖’的地方找到过一种极其稀少的草药,名叫‘尸苞芽’的毒物。将这种毒物烘焙后能得到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非大量食用却不足以致人死亡。但是很少的一点,即便是用指甲略挑一点的用量就可以让人吐血,却绝不致人死亡。其症状完全和砒霜之毒一样,唯一区别就是呕吐物用银针测试,砒霜之毒银针是乌黑无光泽,沾染尸苞芽之毒的银针是乌黑中略微带有光泽,若不仔细辨认,绝对观察不出来二者的差异。今夜老朽为秦王诊断的是砒霜之毒,且把这根银针送于你。”

说着从医箱中拿出刚刚验毒的银针交给李泰,冲李泰一拱手:“老朽年迈,经不得夜半寒风,小王爷休送,老朽告辞了。”

黄太医背着医箱快步离去,只留下傻傻的李泰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里这根乌黑中带着暗淡光泽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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