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嵩统率将驮马留在营中的三团人马,全未着甲只在胸口护了皮革,各提兵器轻装沿着闫海生指出的小道,绕行从山群的东侧进入。

也许是行人罕至,这条只有一步之宽的小道隐在枯草之间,蜿蜒如蛇般的通向山的深处。薛嵩回头看了看身后长约一里的队伍,一把将那闫海生拉过,将他的双脚提出道外,暴露在陡立的山坡之上,问道:“你这个狗东西,这行了半日,还不见地头,你是何居心,莫不是想将我这几百号兄弟拖在此处?”

闫海生吓的脸色发白,用手把住了薛嵩的胳膊急道:“薛爷,就是借几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骗你,你瞧,再往前走不远,过了这个山嘴便能看到整个寨子了。”

“算你这狗东西识相,快,快些前边领路。”一把将闫海生扔在路上,薛嵩仔细的看量前边的山嘴,看罢大吃一惊,那处立于一悬崖之处,只见一条白白的仅独身而过的小道沿崖而过,心中就想道,如是在此扎上几人,怕是连只家鸟也难也飞跃。于是朝后摆手示意停下。唤过小校吩咐道:“你带几人去察看一番,过了那处就死守住出口,切莫放松。”

小校应了一声,带着几人快步冲去。

薛嵩又是将闫海生提过,将手中大枪的枪尖对了咽喉道:“你的性命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那小校未及多久就过了那处,见未有异样,便朝这边招手。

薛嵩呼了一口气但直觉还是感到有些不妥,将闫海生让二名兵士看住,自己提了大枪迈步朝前走去。等到了崖下的小道之上,心中不安顿时强烈了起来,停了下来,好好的看了看左右,皆是绝路,眼角白光一闪,将枪头一摆击打在一物之当,入手微重当的一声却是一支箭支。不等多想,薛嵩大叫:“退!”急往出口冲去。

那小校见主官遇袭已是目瞪口呆,也是一愣神的功夫,背后一痛,转身瞧去,就见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士兵狰狞的从他身后抽出长枪,“你!”小校睁大了眼睛,心有不甘的仰面倒下。

那士兵招呼一声道:“杀了薛嵩,就是大功一件!”率了其余将袍泽砍死的同伙,稳稳的守在了出口之处。

薛嵩见此心中暗骂:“这个宋之宁真是害苦了我!”,不容不想将头偏过躲了一支箭支,随手大枪摆打挡了扎过的兵器。

这时后面之队已是乱做一团,不知是谁人先动手,将前面的兵丁一刀结果,大声叫道:“有奸细!“又是一刀砍在后面之人的肩上。那人自是疼痛难忍,大叫着挥舞兵器乱扎乱捅,一时将偷袭之人杀死又伤了好几个弟兄。这下整个队伍里不时的响起惨叫之时,有怒骂,也有哀号。

薛嵩深知如是自己回到了队中,各命旅帅、队正、伙长约束各自手下就能平息乱局,但身上险处无开口机会,对面那人也是好手,将一口钢刀舞的飞快,加之后面挺枪而刺、搭弓瞄准躲击之人,自己已是险象环生。若是在平处,这几人尚不够自己热身,但如今这悬于一线之境却让自己施不开手脚,让那几人逼的只能护了全身。

又是躲了一箭,耳中听的声响小了许多,偷空瞧了一眼,心中大骇。团练之中倒是有能人,一位大汉指挥着将一些未乱的兵士呼在了身边,对疯狂之人坚决杀掉,很快就将队伍整合了。那队伍之中扰乱的人被杀几位之后,纷纷舍了自己的对手,聚在一起也不去冲撞大队,齐齐掉头朝薛嵩这里杀来。

薛嵩对那大汉高看一眼,又是在心中叫了一声苦。在乱想间一枪扎过,手里微迟了半分,就被在胳膊之上带下了块肉。疼痛的感觉让他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在自己这边,但飞快的算了一下,如是等队伍过来解救自己,怕是让这些贼人前后夹击就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这手中之枪便紧了几分,逼退了使刀之人,又向这里走了一步。

那使刀之人见此大急,叫道:“加把力气,将他杀了,我们就荣华富贵过了一生。如不这样,让他缓过这口气来怕是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手下之人紧抿了嘴角,一声不吭的朝前冲去。

薛嵩将那使刀之人恨之入骨,却是没法。眼见一人身法轻巧竟避过了自己的枪影,使了一对三尖小叉狠狠的朝胸上扎来,心里不敢多想,将腰间的刀抽出斜上而撩。那人轻碰在刀上,借了一力朝后翻身退去。薛嵩却不敢止势,将刀继续横过,用刀身挡了一支箭支,右手大枪突刺逼退了那使刀之人。

如此紧张之际,薛商也是见了汗水,耳边听的后面不远有人赶过,知是那后面的贼人快要到了。心中一阵凄凉怕是自己性命难保了。脑后生风反手就是一刀将赶来贼子的一击挡去,却是想的简单了,这左手一沉险些撒手,慌用右手大枪一挑,黑呼呼的风声从鼻尖扫过,原来是一狼牙大棒。

那人也是咦了一声,见自己全身之力竟被薛嵩挡下,不由的慎重起来,忽想到来之前六爷告之这薛嵩可是九牛二虎之力,便了然了。将狼牙棒收起,瞧着薛嵩又忙于前边,背后空门大露,嘴角笑了一笑,又是使了全身之力朝前扎去,心道:我看你这次怎么躲。

薛嵩刚阻了前面的攻击,背后之恶风就到了,心里一凉罢了,想不到我薛嵩会命丧此地。于是就要将眼闭了。

就在这时,那使狼牙大棒之人觉得浑身力气一懈,低头看到一支箭支透出胸口,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想回头看看是谁,却是做不到了,手里拿不住大棒,将虎口松开,握了箭支,斜身一头栽下山崖。

“薛爷,我来助你!”一声呼叫将薛嵩呼醒,忙用手中的大枪挡开了前边的箭支,由于使力不均,后退了一步方站稳,这也让那使刀之人的一击落空。薛嵩却是明白自己是得救了,如不是这样,这退后一步定会被狼牙大棒扎碎后背。心中大定,也不敢去看是谁在帮自己,信心一起,将眼眯了,盯好那使小叉之人又突了进来,将左手之刀当成飞镖甩出,正好好的扎在使叉之人的前胸,未等那人回神,右手的大枪轻轻的向旁边一挑将那人挑落,复踏前二步,大喝一声:“谁敢阻我!”一枪狠狠的扎去。

使刀之人看到不远处一人被箭射死,另一人又被薛嵩挑飞,加之被喊了一声,这心中就是一慌,不免手中一个哆嗦,露了个破绽出来。

薛嵩早就等此机会,不理射过的箭支,扎出的大枪未去阻挡仍如毒蛇一般扎入一片刀影之中。

“啊!”二声痛呼响起,一声是薛嵩用左膊挡下了一箭,另一声痛呼来自被一枪扎入腹中的使刀之人。

薛嵩心中畅快,脚步跟近躲过背后一人明显力道不足的来袭,右手发力抽枪又刺,入肉的感觉再次顺枪杆传来,随势往旁边甩去。带起一串血珠,那使刀之人死不瞑目的被甩在了一旁。

薛嵩将最大危险的二人除去,眼前一宽知是出了险地,目光对焦,就见有几人慌乱四下跑开。

薛嵩也不管这些杂碎,将左臂的箭支折断,复单手提了枪往回路上杀去。

此时形势逆转,几个贼人见二头被堵,倒是激起了凶气,纷纷大喝一声朝薛嵩冲来。

对这些个贼人,薛嵩自不会客气,一杆大枪将方才受的委屈发了出来,扎、挑、扫、打枪枪见血,枪枪要命。也就几息时间,便让薛嵩与那大汉一前一后杀了个干净。

待二人相遇会面俱哈哈大笑,薛嵩笑道:“好汉子,如不是你相帮,我怕是今日就见了先祖了。薛嵩在这里有礼了。”

那汉子也是笑道:“薛爷神勇,无我在也是会枪挑敌胆,杀个干净!”

薛嵩一把抓了大汉之手臂道:“日后,你就是我薛嵩之兄弟!”

“高适不敢!”那大汉拱手回道。

“有何不可为的,你救了我一命,自是兄弟!看年岁你也要比我大些,当为兄长。兄长在上,受弟薛嵩一拜!”薛嵩躬身道。

高适本是热血男儿,久居宋中,极好结交豪杰便出来游荡,去了一次长安大失所望,辗转流离之间落了云州,正好生活所困之际,投了团练营中,任一小小的伙长。此次进剿随大军出发,见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力揽乱局,又在薛嵩因顿之间出手一箭将危局化解。此刻见薛嵩真情流露当下也不在推辞,回拜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愚为兄长了。贤弟请起。不过,你看下一步该如何?”

薛嵩见高适应了,自是高兴,随口道:“我看兄长调度有方,敢问兄长有何妙计?”

高适眼中的自得之意一闪而过,但仍推手道:“你是统军,该你下令!”

“将那未死的闫海生提过来!”薛嵩一眼看到畏畏缩缩的闫海生,不由心中大怒道。

“薛将军,薛将军,我真是不知有如此的事情,薛将军,饶命,饶命呀!”闫海生跪了地上,痛哭流泣,将一个丑恶的嘴脸表露无异。

“我知是你不知,但我也是因你而受了伤,我也不难为你。来呀,将他的左膀卸了!”薛嵩不再看那如死了爹娘一般的闫海生,与高适说道:“兄长,你我一同杀进寨子好快活快活!”

“好!与兄弟一起杀他个痛快”二人相视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