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天里,李扬先是去了秘书省挂了名,因圣恩意他随裴侍郎,秘书监自是知道,温言好生的陪了二句话便将他打发出来。这几日里无了他事,便随了一帮同年去了杏园游玩,约了几名歌伎助兴,与座师贺季真、裴明复行了谈话宴,被选为探花使,昏头昏脑的被人拉了摘花,回来后遍插花卉立了席前,名曰花妖人。之后,借了酒意与兴致去了大雁塔题名,晚间去到曲江亭重新摆了宴吃了花酒。不知被谁安了一位歌伎坐于怀中,不住的劝酒,温香醉人不由的想到家中的娇妻,二相之下便饮的多了些,看着那歌伎笑脸如花,婉如二位娘子,一时忘情俯了身子在齐胸襦裙之上白嫩的隆起轻咬,将个歌伎痒的叫出声来,猛间惊醒环看了四周,俱是含笑的同学纷纷举杯朝这边敬来,喊道:此真乃风流才子也。”弄的李扬臊红了脸,忙将环着歌伎腰身的手拿开。

那歌伎却是媚眼如丝的横了一眼,抓了李扬的手放在了胸前,嗔道:“真是好讨厌!奴家可是清白如玉,只等郎君采摘。”

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终也没随了歌伎的愿,李扬羞愧满面借了方便之名逃之夭夭,也不知是让哪位风流之人将娘子采摘了去。

待二日早上,张子仁起身仍是笑道:“李同年真是好手段、好心肠,那阿姑娘子容貌有佳,善通音律,想你想的好紧,又提了委身于你,这许是多少英雄的拜跪求不得的美事,而你却是逃之无踪,好让红颜一阵发嗲,非是来寻你。费了若大的劲儿才将她拉了回去,却是暗自垂泪,让人怜惜不已。”

李扬暗骂自己荒唐,差些失态让自己愧疚于娘子。知那阿姑娘子是逢声作戏,哪里是寻我,那分明是为自己多嫌些戏头,好让明日里众人说道此事,某某进士沾了身子,好抬了身价,日后卖个好价钱罢了。自是一笑说道:“那让张同年与众人费心了,扬有礼了。”复又问道:“张兄,你可是授了何品?”

张子仁却是苦笑了一下道:“我等哪有你这般好命,早早的有恩宠示下。可怜我等,俱是翘首相盼,却落得无终而归。部里传出消息,等五月去尚书省过了三铨再说。李同年我也告你一事,原道是你科一甲王状头也授官,可是却不见旨意下,那王状头这几日可是白白的愁了一头,本是三十许的人如今好似不惑之人,可怜啊。李校书老爷,日后怕是我等皆不如你。指你的鼻息而战战兢兢的过了。到时你可要手下留情哟,可要想到我与你同宿的这几日。”

李扬笑了笑,指了张子仁道:“又是说些胡话,兴许今日就恩旨到了。”

正在说笑之间,有人唤道:“李校书可在?”

李扬忙与张子仁摆了摆手,推门出去了。

来了院中,一吏员躬身施礼道:“校书老爷,小的中书省传制。裴侍郎命我来唤你去议事。”

“哦,多谢了。”李扬拱手回礼道,“请传制前边引路。”

张子仁隔了门说道:“你可早去早回,今日众同年要去游潼关。”

李扬朝后拱手道:“你们先去,我尽量而已。”随吏员走出。

待到皇城入尚书省户部,李扬拜过裴侍郎,问道:“裴公,何事寻我?”

裴侍郎笑了笑不答,却是问道:“呵呵,这二日可曾尽兴!”

“谢裴公赠假!与众同年到是其乐融融。”

“呵呵,本是还有一日方才销假,如今寻了贤侄,倒是让我食言了。”裴侍郎笑了笑,但立刻严肃了起来说道,“秘书省校书郎李扬接旨!”

李扬忙跑倒嗑头道:“臣李扬接圣恩。”

“陛下口谕,秘书省校书郎李扬即日出使饶乐都督府,具其事务则由户部侍郎、进河东、河北行军副总管裴耀卿面授机密。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扬叩拜后站起

裴侍郎笑道:“李校书,圣意已下,你该当如何?”

李扬一听裴侍郎之话,拱手道:“裴侍郎,下官遵旨行事,决无二话。”

裴侍郎又道:“你可知那是何人之地?”

“下官知道,是我大唐李姓奚族十州之地。”

“那我问你,为何陛下旨意命你出使奚族?”

“下官愚顿,请裴侍郎解惑。”

裴侍郎捋其之须,将十九年间契丹之事言明后说道:“瓦解其内,是你出使奚族之意。陛下已拔出绢20万匹让我等便宜行事,你需只身先行一步,见归义王李诗约定时间,好同其交接。稳了奚族,让十万大军除去后顾之忧。此事万分重大,却不可与他人相说,恐走漏了消息,误了大事可就成了千苦罪人!你可知否?”

“下官铭记在心,定不负皇恩!”李扬抱拳坚定的说道。

“李贤侄,此去前途凶恶、步步杀机,你可要做好准备!如是有难言之隐,现在可与我说出,要是迈出此门,断无回头之路。你可要想好,这仕途与性命之间,你好好的想想。”裴侍郎此刻又是一幅慈祥的面子,缓缓说道。

李扬此刻说不怕倒是欺人,但有些事大丈夫有可为,这事关国体,如是就此软了怕是一辈子让人非议,抬不起头来。就咬了牙道:“裴公放心,杨知道!”

“好!昔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摘自史记·刺客列传),今以茶代酒,贤侄,老夫就送你一程。”裴侍郎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等复还。饮了此杯你就速速去吧,我等范阳大营见。一路保重!”复将一封书信和通关文书递过,“此是亲笔书信,望你交了归义王、饶乐都督李诗。你可陈述历害,劝他回头。”

李扬一仰而尽,将信与通关收入怀中笑而说道:“雁归去兮呜凄凄,燕客看兮叹离别。谁知春日水暖时,双飞双栖旧影前。裴公,待我的好信传来。”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裴侍郎看着李扬行去,用袖角沾了沾眼角轻声的说道:“他还是个孩子,让我这朽木汗颜啊!”

李扬离了户部,朝兵部行去。这一路上心中想了许多,忽想到家中父亲与母亲以及二位娘子,心中好是难过。又想到了已是订了亲的杨玉环,心中又是愧疚,心中说道,“此去卢龙路途遥远,已实为凶险,稍不注意便是杀身之祸。我去了也就是了,但父母可是要痛煞心间,小荷与朵儿不知会不会与我落泪,至于玉环,却好未迎了门,只需嫁人即可。唉,真是烦心的很。”

“妹夫!哈哈,如今也是老爷了,真是世事无常!”一声唤声将李扬惊了一跳,回看不是薛嵩又是谁人。

“薛大哥,可是你么?”

“你傻啦,不是我还是谁人。你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心事?”薛嵩看了李扬皱眉的样子问道。

李扬笑了笑摇头道:“无事,只是想着些乱事罢了。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薛嵩愣了下,笑道,“哦,这次剿匪得力,赚了些军功一同随了上官来京复命。”

“哦”李扬未去多想,随即想起一事便躬身施了一礼道:“薛大哥,我这几日囊中羞涩怕是还不了你那些银子。待我俸禄下来换了钱财就归还了你。”

“什么?哦,哈哈,定是那王进乱嚼了舌头。妹夫,那你多时有了再说。”见李扬如此说,薛嵩怕他脸皮下不来于是说道,心中却是在说,又不是我的银子,是那王进输了的。这个妹夫真是认真。也罢,日后拉着他全吃喝了干净。

“嗯,薛大哥,你若有事你先去办事,我有急事要走。日后定与兄长痛饮。”李扬怕误了时辰,到驿站骑马跑不了几里路,于是说道。

薛嵩也正有事也不多谈,说道:“那好,等你闲下来时,我去寻了你,你如今落在何处。”

李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现我为秘书省校书郎,眼下也居无定所,到时你去衙里寻我便是了。”

“好,那我们改日再聚。”二人一南一北擦肩而过。

“陛下,薛嵩复命。”高力士说道。

“哦”李隆基睁了眼睛,狠声说道:“让他进来!”“宣薛嵩进见!”

“臣薛嵩叩见陛下。”

“薛嵩么,你来的正好,朕让你办的事如何了?”薛嵩心中一惊,叩头道:“陛下,臣正要禀明。勾通外番之事确有发生,只是这?”“嗯?说!”看不出李隆基在想什么。

“陛下,只是这事涉及朝中二位大臣,臣不敢乱加评说。”

李隆基目光如刀般的盯在薛嵩身上,冷笑道:“朕问的可不是这事,朕问的是另一件事情,你是否与朕装糊涂!高力士,你去守了宫门,莫让外人进来。”

“是,陛下,遵旨。”

“薛嵩,朕对你可是期望有佳,你莫要误了朕的这片心意!”李隆基见殿中杂人尽去,开口冷冷问道。

薛嵩的冷汗流了下来,将身子俯在地上不敢动,急道:“臣该死,臣该死。臣有负陛下厚望

“这李扬是怎么一回事?那小荷又是如何?你当朕好欺么!”冷冷的话再次传过,薛嵩浑身颤抖嗑头不已,低声求道:”臣死罪,臣实是不知。只当是这李扬是一凡人,因臣未见到,只是猜想那娘子也是徒有虚名罢了,臣这就去替陛下去办了此事。”

李隆基斜了一眼薛嵩,将龙案的镇纸朝薛嵩扔去,怒骂道:“你实是该死!如今事已是如此,你再去做,你当朕是昏君么!混账东西。朕不想多话与你。退下去!”

“臣告退!”薛嵩不敢去擦头上的血,退着出了殿外。

“高力士,你吩咐中书舍人裴宽拟旨,剥去薛嵩一切官职、爵位,让他去信安郡王李祎当差!不立大功别回来见我!”李隆基朝高力士说道,又顿了一下笑了出来道,“去传了让太医给他瞧瞧,还有事指着他呢?这个浑人!当孤什么也不知道,真是该好好的敲打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