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薛嵩沉重的说道:“这些个贼人极是凶恶,我等拼死厮杀也只逃出了这几人,刘五也是出去捡了牛粪才逃了一劫,至于其它人等”摇了摇头不在言语。

“薛将军,那,那我的部众?”

薛嵩点了点头,见那人面色不善便道:“不是我等不去帮忙,是亲眼所见伤者都被补了刀,割去了首级,嵩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分明是见死不救!”那人指着大骂道。

“大胆!敢指着本官咆哮!”薛嵩怒道,“原本见你等已是失了部众朋亲不想说的,如今看来是不吐不行了。你们都是些狼性不改的东西!”

乌素达恒、刘五等人将刀抽出指了那人。

那几个突厥少年也齐齐的以兵刃相对。

“哼!想造反吗?”李扬这时忽从鼻子里哼道。

那人忽想到对方的身份,惊了一跳,马上跪倒说道:“李老爷,请恕草民不敬之罪,草民实在是悲痛忘了所以,求老爷开恩。”

“起来吧,薛校尉也无怪罪之意。”李扬见有人服了软,也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此事放在谁人身上都不好受,薛校尉也失了兄弟,不免脾气爆燥了一些,还请你等容让一些。”

“李老爷”那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薛嵩这时怒气冲冲的转身从马上取下一些东西,扔在了那人的面前,指着说道:“我本不想与你计较就是,可我那枉死的兄弟让我为他们讨个公道!你睁了眼睛好好的看看,这些是什么,莫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这,这些从哪里来的?薛将军。”那人从里面捏起一把弯刀仔细的看了看,抬头疑惑的问道。

“哪里来的,是从我袍泽兄弟的身上取下来的,可怜我的那些个兄弟,有的还未娶妻,就被割了首级,连个全尸都没能保全,就算是到了枉死城中,也只能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轮回托生!我好好的问你,你敢说这些兵器不是你们突厥人所有?”薛嵩悲愤的说道。

那人怔住,脸上忽红忽白,或是疑惑或是明白,半响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对李扬与薛嵩躬身施礼道:“李老爷、薛将军,此去郁督军山怕是我等不能相护了,有些事需回部落一次,还请李老爷与薛将军恕罪。”

“去去去,反正都是你们突厥之人欠下的血债,看在多日里你们做的勤勤恳恳的份上,我就咽了这口气,不过莫要让我查出是谁做的,我定是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薛嵩忿忿的将手中的佩刀连着鞘掷入地中,背过身喝道。

“薛校尉!你有些过了。”李扬朝薛嵩喝了声,又转向那几个突厥少年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有些勉强,拱了拱手敷衍的挽留说道,“如是可能,本官还是希望诸位的护卫。不过诸位真的有要事回去的话,那本官也不好勉强。”

那人岂能有听不出之理,但事情如此,双方已是死了人,自己又不能将想到的事说了出来,也只好让这位李校书郎心中存有疙瘩了,于是复跪倒嗑了一头道:“李老爷,我等实是有要事,请李老爷谅解!”也不等李扬相让,从地上的东西里捡了几件,挥手带着余下的少年郎朝南走去。

“慢着,你们骑着马走吧,如今也就剩这几人了,用不了这么多的马匹。”李扬叹了一声又是说道。

那些突厥少年郎齐齐转过身跪倒拜,带头之人更是高声叫道:“谢过李老爷了,我等记着老爷的好!”

待那数人走后,李扬将老者介绍给了薛嵩,薛嵩施礼道:“原来是军中的前辈,小的有礼了。”

老者苦笑着回礼道:“莫要提了,羞死人了。”又欲言未止指了指乌素达恒问道,“敢问这位英雄是?”

乌素达恒忙上前说道:“我与他二人是室韦人,我是薛主子的仆人,他们也都是宣了誓的效死之人。”

“哦”老者明白看了看薛嵩笑了笑说道:“薛将军真是好手段!”

李扬听罢脸上变色,老者见状忙道:“老朽是个半截入土之人,已知天命,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还是分的清的,请李老爷放心。”

李扬终是未能下了决心,用眼色止住了想将老者击杀的薛嵩,指了地上说道:“老人家坐,本官倒想听听,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本官要的是实话!”

老者虽未看到却能感到方才那沉重的气氛以及身后的杀气,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后颈,顺势做下苦笑道:“也无他,只是一种直觉而已。再加上细细观察,便更上留上了心,就看出了一二。这一是这位将军虽是身染血迹但是未能有鲜血流出,这就说明身上未能伤,或伤势极轻;但却好好的裹了,这就奇了;二是众将士虽遭了袭杀,但神情只是悲愤而未能一丝的慌张,三是将军虽是嘴上说的凶些,但未不想将方才那几位突厥人真的杀死,综上所看,这其中必是奥妙,细细想来便知这是一手好棋!敢问李老爷与这位将军,老朽说的可是实话?”

李扬如被狠狠的在脸上打了一巴掌,心中惊奇,连脸上的表情都跟着急变了起来,这让老者又是笑笑说道:“李老爷还是年轻了些,我方才如是在诳你,那现在看来我所讲的却是真的了。”

李扬更是大惊,指了老者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朽说过了,原先只是一参军,如今却是奴隶。李老爷,我究竟是何人这些重要吗?我至死不会忘了我是大唐人就足已!”老者默默的说道。

李扬直直的看着老者,老者仍是披了头发,望了南边,只是眼中有些怀念和深深的眷恋。李扬有些明白了老者,当下起身长辑一礼诚恳的说道:“谢过老丈!扬受教了。”

老者轻轻的摆了摆手,这下倒显出原先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做为上位者的大气来,李扬更是不敢小瞧了,恭敬的执晚辈之礼又是问道:“老丈,你看那些突厥人会不会看出些什么?”

“那倒不必去思量,依他们的看法定是会入了套去。这事老朽虽是不知老爷所图何事,但能肯定的是必是利于我大唐,老朽自是拍手称快!”老者给李扬吃了一粒定心丸。

李扬大喜,忽想到什么,忙探问道:“后进之辈想恳请老丈一同随小可去郁督军山,可否?”

“李老爷不用如此相敬。即是老爷相请,老朽自不敢推辞。也好,这也许能让老朽再回一次大唐,再回一次家!”老者当然知道李扬在想些什么,还不就是怕自己乱说了出去,即是如此不如相随落个清白,顺便也看看这小小的老爷能有什么本事,是否能是个好的主家,如是当真有些大材,不妨跟了他又如何。

听老者如此说,李扬心中松了一口气,这脸上带了笑道:“敢问老丈,晚辈这一路上该如何称呼”

“以前之名有辱祖宗先人,老爷日后唤我李苍头便是了。”

李扬又是问了些别的,李苍头倒是不相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开来,这李苍头真是不简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阵,样样精通,倒让李扬又是吃一惊,心中狂喜,直将心中往日所惑也一并问了出来,那李苍头也分析讲解的头头是道。不知不觉二人竟沉迷入内,直呼相见恨晚。

“李校书,我等须赶路了,不然天气就见晚了。”薛嵩虽听的也大受所益,但职责所在还是小心的提醒了二人。

“哦”李扬与李苍头相视一笑,李扬去扶了李苍头,但李苍头退下一步,低头躬身不敢逾越身份。

李扬也未深究,请教了李苍头方向,众人齐上马,赶了羊群往部落走去。

这李苍头所在部落为契苾部的一个小部族,李扬吩咐了众人不欲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是行走的商人,遇了马贼遭劫了,多亏了老者相助才与随从逃到此地。

那部落中人一听是行走商人,对李扬众人好感顿生,齐齐聚在一件帐子里拿出自家所产之物来易货,见李扬几人身上光溜溜的也不起疑,只是一个劲的夸着自己的东西,与李扬扯着价钱高低,在袖里耍了乾坤捉了手指,好在李扬未到之时学了些,倒也有模有样。这些族人商定好与李杨约定下次来时,多带些盐与茶叶来就散了。

李扬自是应下了,吃了几块羊肉,喝了些奶酒方将这些热情的牧民打发了去,单拉了李苍头的主子问道可否将李苍头相让。

那主子也倒爽快,直言用一包盐并一斤茶叶就可。

李扬摇头又道,用二匹马可否?那人想了想便应下了,出去叫了部落头人,做了个见证,将李苍头踢在帐外跪着,用烙铁在背上打了个李字,便牵了二匹马兴高彩烈的走了。

这一切李扬看在了眼里,心是结合白天那突厥少年的所为,就暗暗生恨,埋下了日后坚定灭突厥的一粒种子。

将李苍头让刘二扶进帐中与人要了些药涂了背,好好的体养了一夜,第二日早起,一行人直向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