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将军张去逸的帐中,梅录啜应是得了什么保证,满面春风的与张去逸笑谈着,见那时离去的吕朗中进入帐里,伏在金吾将军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知趣的告了声罪,由二人送了出来,话别之间见那小年官员拱手侍立于侧,又惊异的说道:“这不是李小郎书郎么?你的事办的可妥当。”见李扬笑笑,又似关切的念叼着,“年少之人必是心火极高、燥而不稳,李校书郎未及弱冠就担当了大任,凡事都要多看多思多谋才是正道。本啜不才,虚活了五十余载,有些事情倒是可指点一二。”

张去逸哈哈笑了几声,拱手道:“即是梅录啜说了出口,那李校书可要上心了。”

李扬听了出来其中的意思,忙恭敬回道:“下官改日必上门请教。还请梅录啜不要将下官扫了出去。”

“哈哈,这李校书郎可真是让人喜爱。本啜应下了,你可随时前去,谁要在我帐前挡了你,本啜定要他好看。”梅录啜打趣道,又深深的看了李扬一眼,便将手一拱告辞而去。

“李校书郎,看来这年轻就是了呀”张去逸无头脑的说了一句,与吕向笑笑道:“金鞍银镫翩少年,恰为小妇隔窗见。一朝浅游跃龙门,满目皆是桃花面。吕郎中,真想再回二十年前呀!”吕向微微一怔,马上就想到原由,用手一指仍未回神的李扬,对金吾将军张去逸道:“将军莫非是有些妒忌了。”

李扬顿时明白了过来,忙拱手陪笑道:“张将军这话真是让下官汗颜不已,下官只是侥幸而已,哪里能有张将军这般的高贵血脉和诸多的功绩。”

张去逸笑而摆手,搭了一请字,将二人让进帐里。上了茶品后,问李扬道:“老早就闻得李校书身上的酒气,看来与默啜谈的甚好!”

“回将军的话,下官只是与那默啜随意的说了几句,除了早已知道的收留可突于之人乃是这梅录啜之外,也无实质可言。”

“呵呵,李校书郎是心急了些。来与本将军说说,你对默嗓的看法。”

“默啜此人依下官所言,真是难成大器,比之那梅录啜也是差了少许。莫怪下官如此说,别看与梅录啜未说上几句话,但此子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而默啜虽是装的深沉了些,但自然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弄巧成拙的小聪明。就拿今日来说,去了默啜处,他未说几句便将话往梅录啜身上引,又是拖了数人下水,这就让人看出他的本性,而这梅录啜却是千话万话只在边上游走,从未透露出一丝的真正心迹,恐怕这也是他的为人之道。二相看来,默啜不如梅录啜也。此上是下官的一点猜测,不必当真。”李扬低头想过缓缓说道。

张去逸听后微微一笑道:“哦,如你说来,这默啜倒不必让我等在他身上下大功夫了。不过,事为反常必为妖,本将军还是看好默嗓的,李校书郎,你还是多想一想的为好。”

“下官管中窥豹实为不智,多谢将军指教。”李扬虽是还是不明白,但仍是点头应是。

“唉,李校书郎自谦了。你若是不嫌麻烦,我与吕郎中倒是想听听你与那默啜所谈之内容。”

“张将军说的极是,还是请李校书郎出来听听。”吕向在一旁附合道。

李扬于是将和默啜之对话复说了一遍,说罢看了二人的脸色。

“如此说来这默啜倒也会拉人助威,即是这样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打压了梅录啜对我大唐也是极有好处的。吕郎中你去拟了奏表,就说梅录啜与可突于互有私通,请陛下降旨斥责!”张去逸缓缓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吕向退下。张去逸又道:“李校书郎,不是本将军信不过吕郎中,实是你所办之事不能让外人知晓,你可明白?却不能入了第六耳,不然你就有杀身之祸了。”

“下官明白,谢过张将军。”李扬本就不想让旁人知道,见张去逸如此说,那丝对吕郎中隐瞒的愧疚感就少了很多。

“默啜所说的这几位贵戚,我都认得,不过你也不能冒然去拜见。这样吧,午时你随了我去默啜处赴宴,要不出我之所料,这些人必定有几位要出现,到时让那默啜引见一下,也好找些个堂皇的借口。待互相认识熟悉了,你便可行事了。记住凡事不可急燥,让人看出漏气,反误了幽州之事。”见李扬想开口辩解,张去逸摆手止住道,“你之想我都知道,无非就是事情紧急,已无时日。呵呵,也许事情之转变就在最后的一刻,只要你用心就好。李校书郎,你不是还留了一手棋吗,我想也必定在这几日内发生吧?”

被人看穿的感觉真是不好,仿佛被脱去了衣袍,里里外外让这金吾将军看了个遍,李扬有些尴尬的笑笑,二手在几下互握了说道:“张将军真是慧眼,下官的一切安排都被看了个透。即是如此拙劣的安排,那下官还是不去做的为好,省的到时让他们看穿了,下官被羞辱事小,可失了大唐的颜面那下官就担不起了。”

“呵呵,李校书不必如此,也不必自责。我是知了内情方才能说出这些,别人还是一时看不透的。如你多对旁人说些与默啜所说之话,久了,便会让人明白过来,所以说,为何本将军让你凡事不可急燥,多思量一些的缘故。”

李扬站起身来,庄重的长辑一礼道:“扬谢过张将军!”

“不必多礼,你我都是陛下之臣子,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有一双子女,其子清今幼三岁,聪慧过人,甚得我心,如李校书郎不弃其顽皮,可否收与门下,做个早随晚奉的弟子?”张去逸终是说出心中之语。

李扬倒未怎么想,只是受人点拔炎恩惠自当报答,又听这张清才为三岁,也不见得是真的要拜师,怕是为拉拢自己之法,当下也笑笑道:“即是张将军说了,那下官等回了长安必去府上拜望。”

“呵呵,好,一言为定!”张去逸得了信,心中也是高兴,这李校书郎倒不为惧,只不过是一九品小官,可他的拜师李长史可是一方的大助力,再加上陛下像是对他有些上心,恐日后圣恩眷顾那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张将军,下官似好了奏表,请用印。”吕向这时进来手捧了写好的公文,请金吾将军验看。

张去逸看罢点头,从怀*印信拿出,盖了上去,卷好交与吕向说道:“派八百里的加急,即刻送往长安。且住,加派一队人马同时,务必安全送到。”

吩咐了吕向,张去逸下了主座与站起的李扬说道:“走,同我去默啜那里看一看这些个风流人物。”

李扬躬身侧让,落了一个身子随了出去。

郁都军山外五百里处,一列车队蜿蜒而行,崭新的斗大的张字旗插于头车之上迎风招展。

风五一脸疲倦的躺在大车之上,朝手拿了一件新衣袍的刀手骂道:“穿什么新衣!一个个都快要死了的人,还弄这些。你们也不睁了眼看看,这一路上的拼杀,还剩了几个兄弟!”

那刀手红了脸将手中之新衣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几下,蹲在上面掩面而泣。

“好了,五哥。大家兄弟都是死里活出来的,捡了条命都不容易。眼看着郁督军山已到,你我总不能如此模样去见那些个狼子突厥人。”风六将刀手拉起,指了自己身上留下暗红血迹的衣袍,弯了腰将地上的新衣拿起,拍打了几下,塞在刀手怀里说道。

“真是好恨,都是那些对头那些腌臊货使的鬼!一路散布信息,不是马贼就是不名的突厥部众,见车就抢,见人就杀,真真弄的如此的狼狈。而更为可气的是,明明知道是谁,可你我兄弟竟连人家的面都未见着。如不是有人在暗中相助,牵走了一批人马,怕是你我兄弟都要去寻了死鬼老九了。”风五吐了口水,瞪圆了眼珠说道。

风六摇头道:“五哥,这使鬼之人不见得是对头,相助之人也谁能知他心中想了什么?这一路上虽是凶险,但绝处逢生之机却是无所不在,你我不过是大人物手中之棋子,他们对弈只是为博有人一笑,而我们都是流血厮杀,哭天泣地。五哥,原些我所说之事,你可想的好了,却不能这般糊涂了。”

“我是哪根香火,长短自知。你所说之事,我也想过,可如是那般,就要与众兄弟日后反目。”风五二眼苍凉的望了南边说道。

“五哥,难不成你能改变了?不去扶一位公子,老是这般左右摆动,只怕我信你,别人却不会信你。五哥,趁着我扶的公子势弱,要是日后成了势,那可是有拥立之功,不必像现在这般替人出面卖命!”风六还是劝道。

“为兄怎么不知这些,可我终是累了,待此次事情办妥了,我当是回去与三哥相商,辞了差事回老家。”

风六只是摇头,跃上车头,坐于风五之侧幽沉的说道:“五哥,你想的简单了,既是入了,还能抽身而退吗?五哥,你我是最好了,兄弟是为了你好。”

风五沉默不语,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闭了眼想了心事。忽然睁开眼大喝道:“敌袭”,手中寒光一闪,三牧铜钱打出。

“啊!”一声惨叫响起,那方才扔衣哭泣的刀手,睁大了眼睛看着穿胸而过的箭支,慢慢的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染血的新衣,又扭着望了望来的路上,那里有他亲手埋了的兄弟,而如今谁又来将自己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