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沙州之战后,各方竟是异常的平静,残破的寿昌县在一场大雪中迎来了开元二十一癸酉鸡年。

虽是家家户户还有人穿着白衣而孝,但门首之上还是悬挂、嵌缀着用桃木板分别写着神荼、郁垒二神名字的符。守岁交子之时,于门外放火盆,有钱的大户人家将整捆的潇湘竹淋上麻油而燃起,当噼噼啪啪的声响随着清烟而上云宵时,还是未懂的何为愁苦的孩童们嘻闹欢笑着追奔玩耍。

正月初一,李扬将名刺交了刘一等人分投了城中的名望乡绅,至于县丞等官佐则早早的迎在了客堂里施礼道贺。至于张县尉如今已去了沙州任上,不知何原因也不回来,但老小仍在寿昌居住,李扬也送去了一盒点心表了敬意。

分座之后,将自家的内人由着丫头领入了内宅,众人少了些拘束,品着香茶皆是互相交耳小声的说话。

“诸位同僚,扬自去岁十月入寿昌以来至今已是二月有余,在此期间即有风清丽日也有雷雨变幻,多亏了诸位的大力协助,方能转危为安,在此,扬谢过诸君了。”李扬施礼道。

众人离座回礼连称不敢。更有阿谀之人急拍了马屁,说什么寿昌之保全全赖明府之功劳,又道明日之发展离不得明府主持等等,让李扬在得意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

好容易到了午时,李扬相留用饭,众人皆真假难辨的婉然推退,让丫头将各自内人接了出来,各官佐齐齐告辞而去。

初八上公日,又恢复了往日的运作,各官佐各守其职,当务之急的大事为修缮城墙,去岁工部司派员丈量、定址、制图用去半月,等诸事齐备却是刨不动地面,无奈之下只得扎篱而置,简易了事。惶惶之间,百姓心中皆是无底,就连装了镇定的李扬都是心中忐忑不安,恐吐蕃人前来报复,那时就凭了这破烂的城防,不用强攻,只消一个冲锋就可将轻易寿昌拿下。

直到二月初,沙州传符,帝遣工部尚书李嵩使于吐蕃,重金贿大臣郎氏,上下游走,方使墀德祖赞(尺带珠丹)的怒火平息,让寿昌逃过了一劫,李扬看后,连连擦汗,大叫侥幸二字数声。

三月,传符讣告侍中,兼吏部尚书,弘文馆学士,依旧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光庭病死。帝调尚书右丞韩休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补了位缺,同其它相公主持国事。

闰三月,幽州副总管郭英杰与契丹部激战于都山,在阵中郭英杰被杀。寿昌西城墙初立。

四月,遣宣慰使黜陟(升降)官吏,迁瓜州都督张守珪为幽州长史,河北节度副大使,迁幽州长史薛楚玉升幽州节度使,宁王宪为太尉,薛王业为司徒。

五月,金城公主上表唐皇,企求会盟,唐吐与赤岭树碑,信安郡王李祎观礼。寿昌县城建完毕,沙州刺史、工部司员外郎、寿昌县令验收。皇太子李瑛纳妃,帝大赦天下。

六月,李扬妾室杨氏太真年十五,正妻促圆房,花开任君摘,双眉自此开,杨太真终是修成了正果,与李扬有了实实的夫妻关系,一时之间宠爱与一身,流连数宿,将排日打乱半月之久,让诸娘子心有怨言。番妾喀秋莎姬行走不便,由寿昌城中请婆子二人伺候。清河乡君则更为消瘦。

“阿姊,你也不管管,这太真也是甚不像话,整日将夫君缠在身边,尽媚态事夫,虽然妾身知道,夫君是爱极了妹妹,但这终不是个法子。看着夫君这几日精神实是不大好,妾身看着心疼。”柔弱的朵儿大眼之是尽是泪水,用块丝帕掩了嘴,哽咽的说道。

小荷皱眉,挥手将秋娘遣下轻轻说道:“她这几日方受大郎宠爱自是腻了些,兴许过几日会好的。过了午时,我会唤她好好的说下,大郎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任凭这样下去是吃不消的。”

“嗯,全凭阿姊做主。”朵儿艳绝天下的容貌,这几日也是因李扬专注太真那边而疏于打理,往日神采飞扬的明眸让泪水侵烛的有些红肿,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小荷看了也是心中一叹,心道,不说你了,连我这几日都是末与大郎好好的说上几句话。算了,谁让太真苦等了一年有余呢,这初承雨露的甘美,实是让人放不下。想到此处,脸不禁红了起来,暗骂自己真是不知羞耻,怎么想到这里来了,忙转头问了喀秋莎道,“妹妹这几日可好些,这身子日渐重了,每日的问安就免了吧。”

喀秋莎的身子自流南算起,也有几个月了,怕是再等一个半月便是要临盆,这可马虎不得,就算李扬再与杨太真缠绵,也会抽出其不意些时辰来少陪会,这让太真好是嫉妒,后来赖在李扬怀里撒娇取闹,好好的又疼爱了一次方才罢了。但李扬的脸色又是惨白了几分,虽是心中暗自警惕,但架不住这太真的本事,往往主意刚刚拿定,就被太真泪眼婆娑的化成绕指柔了。

喀秋莎自持了身份,不敢与之相争,接日子本是到自己房中来,可又让太真霸了去,也不敢向朵儿这般说项,只是默默的垂泪不已,见小荷关心的问起自己,忙回过神来说道:“谢阿姊关心,奴家这几日还好,只是胎动的历害,好似想早早的出来。”至于问安的事,不能因为小荷平淡的一句话就废了,每日还需去的,像自己这个身份,可是与朵儿、太真不同,有些事仔细思量才可行动。

小荷笑笑唤了秋娘进来,吩咐说道:“你去前头,让李苍头从大郎的用度里再支出四、五贯来,唤人去沙州采买一些补身子的食品,回头送到五房奶奶这里。”

秋娘应了声而去。

“阿姊,使不得,每月的月份足够了,妹妹实是不能要。”喀秋莎让贴身的丫头春月扶着起身说道。

小荷忙说道:“妹妹快些坐下。看动了胎气!”

朵儿起身去扶了,喀秋莎哪里敢让,自是规规矩矩的坐下,对朵儿道:“阿姊,可不敢这样,让丫头们看去笑话。”

朵儿这时收了眼泪,随即挨着她坐下,揽过喀秋莎的胳膊满眼星星的问道:“阿姊那会怀着瑶儿时,我是好生的羡慕,如今妹妹这也要临盆了,可我这不争气的肚皮就是鼓不起来,妹妹,你不知道,如今的你真的好美!”

“朵儿妹妹,你在说些什么?”小荷笑骂道,“再说这些胡话,我可不依了。”

朵儿将嘴噘了索性低了头,去贴了喀秋莎高耸的腹部,这让喀秋莎吓了一跳,朵儿说道:“莫动,让我听听。”这才不动,只不是不安的看着小荷。

小荷哭笑不得,直嗔道:“这个妹妹,真是!唉——”

吃过了午饭,李扬咳嗽了一声道:“我去前边办差了,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娘子的身子有些不便,你们也多多的帮衬帮衬。朵儿,你一天也没什么心事,这院里的事你先担着吧。”

“不嘛!妾身这个做二娘的,这几日要给瑶儿与未出世的孩子做几件过夏的衣物。夫君不如让三妹先替五妹担着。”朵儿心里其实还在生着气。

太真笑道:“即是阿姊这样说了,那妾身就先做着,等妹妹养好了身子再接手也不迟。”“这样最好!”朵儿也笑道,“想起来了,我上月的份钱还未取呢,回头我打发了夏莲去妹妹那里盘算盘算,一并连同这月取了吧。”

小荷见李扬的脸色有些不快,忙说道:“快些吃饭,吃过后,你们都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要说。”朝李扬笑笑,“大郎快些去吧,这几日公务应是多了些,看脸色有些不多好,要注意多加休息。”唤过秋娘道,“你今儿下午莫要陪着我了,也去了前头多照看着老爷些,那些个苯手苯脚的丫头,让老爷使着我不放心,还是内里人好。”

“是,奶奶。”秋娘应道。

李扬脸色一红,心知这几日有些独断,连着与太真在闺房玩乐,坏了规矩可是惹着众妻妾了,忙转了头想离去,就瞧着朵儿对面坐着的柳叶儿,满眼悲伤的瞧着自己,顿感头大不已,干笑道:“我先去了。”

“阿郎(大郎,夫君)慢走。”众妻妾起身送道。

等夜时,李扬又去了太真房里,却让她推了出来,冷冷说道:“妾身不知了,阿郎也难道糊涂了,这日子可不是妾身的,这应是轮了二房,规矩就是规矩,可不敢坏了。”说罢将门关上,听里面招呼了春桃吹灯。

李扬伸手去拍可又缩了回去,暗笑了自己,这几日真是荒唐了,摇了摇头,转而去拍了朵儿的房门。

夏莲将门开了,见是李扬忙施礼道:“老爷来了。”

“可是夫君?”里间朵儿唤道。

夏莲将门关好,站在门口看着李扬轻轻的走了进去,脸上一红,忙去准备热水。

李扬进了里间,正看了朵儿穿了单衣,面朝里而坐。小心的走过去要蒙了朵儿的眼睛,却是瞧到朵儿在提笑写着字,一张大大的纸上写满了夫君。不由的心里疼痛,轻轻的扳了无骨的身子,转过一张带泪的俏脸,爱怜的说道:“让为夫的娘子难受了。”

朵儿无言,伸手将李扬的腰紧紧的搂过,放声的大哭起来。

这一夜,李扬与朵儿狂野数次,直到第二日,腰眼酸痛的起了身,在早饭时不住的打着阿欠,再看本就美绝的朵儿更是艳的让人不能直视。众妻妾各自心里打着算盘,而小荷心里暗道,都是那销骨的狐狸精!想到自己与阿郎在一起时,也是这样的恩爱,其中滋味不能与外人相说,这脸上就挂不住了,立刻红若朝霞,说了声去看瑶儿便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