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间众女才由已开公主邑司的咸直公主指派仆人相送至了宅子,回来之时聚在了一起莺莺燕燕的谈论起公主邑司里的景色。太真眼尖就瞧着捧书观听着的李扬脸色有些不大对,便轻声的提醒了姊妹:“不说这些可好,奴家好累,想回房睡下了。”又伸了个懒腰表示真的乏了。

“那都散了吧。”小荷轻笑,“就你懒散,好了莫要扰了儿女的清静,都回房里吧。”

众女相伴而去,小荷方才过来与李扬道:“是否说到心里了?有些不快?”

“哪里有的事。”李扬矢口否认,见小荷笑似非笑的瞧了自己,将书放下把佳人之手握于掌心道,“莫要取笑为夫了。”

“咸直下月便是下嫁了。她想邀妾身等前去,阿郎可否?”小荷低首问道。

“去吧,都是称了姐妹的,不去让人笑话。”

小荷轻笑,将李扬拉起,眼睛闪闪发着亮,抱了抱夫君便推了出去,红了脸道:“今日妾身多有不便,恐阿郎沾了晦气,还是去别的房里吧。”

李扬却是的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朝**走去。乖巧的丫头秋娘低首退出,轻轻的将门掩上。

转眼六月逝七月至,这原为神都的洛阳又仿佛回复了往日的辉煌,只因圣上今日要将最疼爱的咸直公主下嫁先帝之女长宁公主与驸马都尉杨慎交之子卫尉卿杨洄。

这一日各官署依旨意除留值之官佐外,其余之人皆去观礼。

被迎娶咸直公主身穿翟衣两鬓饰以九树宝钿,乘二马并头,驭者十人的白铜饰犊厌翟车,随行青衣六人,偏扇、团扇皆十六面,执者身着间彩裙襦、彩裳、革带,由内给使十六人左右夹车,从车有六乘,各有繖、雉尾扇一面,团扇二面,由内给使执之,执戟者六十人。(改自新唐书,仪卫下)并由前后二部鼓吹者一路吹奏。

李扬站于众官之后,见往昔恩爱的佳人如今便是要作了他人妇,这心中便是悲痛不已,低了头不忍相看,只怕瞧着了那心碎的娇容会落下泪来。

“李县男,你可是身体有恙?不若先去少许歇息片刻。”同僚善意而道。却是让神色怪异的旁人轻轻的肘顶了一下。

李扬强笑摇了摇头拱手谢过,但是未移半步。

鼓乐已近,便是能瞧到了障车相来。李扬还是放下不了心境,不禁探着望着,却是被层层的锦纱相隔瞧不到佳人。

车内咸直公主心中痛苦之极,四下的相望着相列的官员,从宣诏之时起,她的心已是死了数次,被搀了车时除了心中仍是有一丝能看到爱郎的企盼外,其余的只剩了无尽的悲伤。这时却是从里隔纱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眼泪便是止也止不住,哭了起来。好在外面的鼓吹之音,还有开道、庆贺之声将哭声掩了去,要不然这哪像相喜庆的日子,非明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剧。

看着车过,李扬的心也随着而去,茫茫然不知所措,好在一人知晓其苦,挤过来拍着他的肩道:“李县男,又是见面了,可否赏脸与在下痛饮几杯!”

回看一看却是左千牛备身裴愿,如今的他脸色惨白,好似病过一场,而双目浊黄之外却是露着一丝的真诚。李扬轻轻的点了点头,复又将目光瞧向了远去的障车。

咸直公主邑司之中,小荷六女依夫之品穿着花钗礼衣混与各色女傧之间,至公主入府,齐齐相迎了进来,依了礼制请新人见礼,杨父行臣礼,二公主平礼,新郎杨洄复与公主见礼后,便拥着公主入了新房之中。

而六女之貌却是让贺宾瞧了个真切,一时竟有夺主之嫌,让人流连失神直叹来了瑶池之间,于是纷纷打听了小荷等人是为何方仙子。

护卫公主至府的右卫勋二府右郎将韦昭训将嘴角的口水擦去,以袖掩了眼叹道:“真是天下之绝,岂能由我等这凡人亵渎。”

众人醉时,寿王瑁却是赤红着眼狠狠的盯了众女之面,脸色发青,双手紧握于袖中,神色竟隐隐显了狰狞之色,草草的说了几句,便急急的以复旨为由离去。

主持礼法的徐国公萧嵩瞧了个真切,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便将脸别在了一边,竟是当作未瞧到。

李扬却是与裴愿此时坐了胡楼之上,默然的喝着闷酒,几杯下去便是有些沉醉,而后相扶着暗自神伤的拱手而别。

至此见也没有见到过裴愿,第二日便上表请求去边府,以至二十四年正月,征突骑施时不顾生死冲入敌阵之*帅旗斩下,大败其阵,却身中十余处刀箭之伤,伤疮崩裂于二月身亡,后帝谥号勇。

酒后回尉迟宅,众女未归,由着丫头服侍喝过醒酒汤水,晕沉之感稍弱时,便唤了李苍头等六人,前去公主邑司外等候。

宫中,武惠妃听闻儿子李瑁病了,便起了鸾驾来瞧。见了无精打彩又面似愁苦之色便是并切而问道:“我儿如何成了这样?莫不是不肯惜了妹妹开府下嫁?”笑而又道,“又莫非是瞧上了哪家人家的小娘,这般的丢了魂落掉魂。”

李瑁哪里敢说是看上了有夫之妇,只是唔唔的作了几声,抚了头道:“母妃,儿臣大抵是饮醉头病而已。”

“不善饮酒就莫要多饮,好在即时回来,若是在贺宴之上丢了丑那可就笑死天下人了。”武惠妃想过来摸了儿子的额头,却是顾及了身份未动,便是唤了宫女道,“可是唤了太医瞧过?”

宫女跪于一旁小声的回道:“殿下说无事,但阻了奴婢去传唤。”

“混帐的东西!看是如此了还见不得灵活体恤你家王爷,要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武惠妃怒道,“速去太医署传太医。”

“母妃,真的无事,小睡即可缓过。”李瑁忙道。

武惠妃溺爱的用手阻了儿子,轻声的说道:“小病得看,不然成了大患,那便不好了。”说着想起了夭折的夏悼王、怀哀王与上仙公主,心中好是悲伤说道,“许是母亲的不对,怕你如兄长一般,便是让人抱了去,如今你也长成了人,但母亲这心里始是对不住你。”

“母妃,儿臣无事。”李瑁打断了武惠妃之言。

“唉!无事最好。”知儿子与自己心有隔阂,便叹了一口气。

二人却是无语可说了。

“臣,与惠妃娘娘,寿王殿下见礼了。”太医由宫女引着进来与二人施礼说道。

“哦,宋助教。”武惠妃眉头皱起,早些听闻此人差些将一官员之妾医死,本来是要问罪的,但京中有人替他求了情,便由从七品下的太医令贬为从九品上的医助教,见是此人,心知便是有些厌恶,便问了宫女道,“为太医署是如何办事的,为何让一带罪之人前来,真是荒唐!”又将脸别过一边喝道,“快些换个人来。”

宋助教尴尬之极,忙是边施礼边退了出去。

“母妃,莫要气着了。回头儿臣将她们打发了便是。”李瑁忽是想起此人医的正是李扬之妾室,便忙是阻道,“索性来了,便让他瞧瞧也好。”

“回来!好好的给寿王瞧病,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定会奏与陛下取你性命!”

宋助教急又回来,谢了恩后,搭了寿王之脉,号了一刻脸色怪异的瞧了眼紧瞪了自己的寿王,见其眼中有别意,久混与此道的他如何能不知,假意思索了下便与二人施礼道:“回禀娘娘,寿王殿下血热含毒,需凉血收凝。微臣写一方子,可照此用上三服,包可见效。”

“哦”武惠妃点头。

李瑁忙道:“母妃,儿臣真的无事,你莫要担心了,瞧宋助教之言不过是小疾而已。”

“好吧,宋助教,你尽心的医治,本宫自是心中有数。来人,赐宋助教银锞子。”武惠妃见儿子面色这时好了许多,又听二人的话便放下心来。

李瑁却是心中想了别的,又道:“母妃,儿臣已是无事,母妃便不必沾这晦气了。儿臣恳请母妃身体圣安。”

“呵呵,又想让母亲走了。好了,母亲听你的。来人,回宫。”武惠妃笑着起来。

“恭送娘娘!”众人相送。

武惠妃走至半道停下回头轻轻的朝了李瑁说道:“若是有什么要求,可派人告之。”便让宫女相扶走了出去。

等武惠妃走去,李瑁却是遣退了宫人,一把将宋助教的手抓住,冷声而道:“你这狗头,竟敢欺人!”

“殿下,冤枉!”宋助教心知肚明这寿王肯定会问自己一些事,故才有如此的表现,心中也不当紧,只需在面上做足了功夫即可,便假装着慌的喊道。

果然寿王李瑁忽是笑起,将他的手腕放开而道:“听闻你的胆色是大的无际,除了哄骗母妃外,还敢将人差些医死!可有此事?”

“殿下,不能冤了微臣,那只不过是秘书郎李扬的妾室体质过激罢了,怎可怨到臣的头上。可怜微臣受了这无妄之灾,差些丢了前程,真是冤枉,冤枉啊。”宋助教痛哭流滴的说道。

李瑁看着有些做作的姿态,便心生了烦燥,喝道:“起来。”背过了身子轻声的相问,“宋医监,你观那李扬之妻妾当中数谁人最美?”

宋助教听寿王唤了自己为医监,顿时心花怒放,不由的脱口而道:“皆是绝色,尤以张、杨二氏为最!”说的却是张朵儿与杨太真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