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李扬下番出官署过桥便瞧了杨玉婷婷而立于另一头等候。众多官员俱视在其身上,贪婪的饱着眼福,更有甚者已是有意上前来搭讪,而此刻的杨玉却对此毫不在意,见李扬自桥上走来,笑语轻嫣的迎了上去道:“可是等着了你,奴家都快心焦死了。”

众官员一见如此,皆是心沉如水,立刻皆成正人君子,只是于心中暗骂道,“小娼妇”,自然少不得面露了笑容朝李扬拱手,多则道一声:“李县男辛苦。”少则唤着“李县男”而翩然而去,浑不知自己方才是何等的模样。

“你为何不回去?”李扬送别了众人,轻声问着杨玉。

“奴家还愿多看一眼这洛阳的景色。”从眼底的笑意便是看出此话有多少的可信,但那撒娇的意味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的。

对此李扬却是即是想避开,要知道这是在皇都门前,让一干清流之官看见了又得说三道四,于自己添上一身的臊气。好在有的官员只当是她是自己的三房妾室,大多一笑而过,抵多想到家中夫纲不振,所以为何有人直戏道辛苦二字的原由了。

“好吧,那便随意的走走。”退了半步的李扬见杨玉又要靠了过来,再瞧了陆续出现的官员皆是带着怒意、好笑、看热闹的眼光从身边而去,便是忙点了头应下了。

杨玉心中暗喜,看你还往哪里逃去!在听了李扬的应承话后霎时成了乖乖女,悄然躲与其身后低首的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李苍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让防阁牵了马,自己伴在马之左慢慢的走着。

一路之上,杨玉瞧到哪里感到好奇时便会央着李扬陪自己去看、去玩闹,好在唐风开放,于街上搂女游乐的佳公子不在少数,对于好似一家行街的李扬这几人倒也没注意,只不过对杨玉的美貌大赞了几声,但见四位执刀的侍卫都是打消了搭讪的想法。

杨玉好似天真的小娘子,对那些五陵公子的赞扬除了脸色稍红一些外,关无其它之异样,兴许感到是为好玩或是又平添多了一分得意与自信。又是看到游走的货郎挑担而兜售一些小物件时,更是兴奋起来,也不避嫌伸手便将李扬之手抓住,娇叫唤道:“快来陪奴家挑一些。”

入手之处便觉柔嫩之极,心中却生出一股异样之情。忽然又醒悟了过来,此女仍是太真的堂妹,这可造次不得,急是轻轻的挣脱了出来,但那股如野草般滋生的想法却是让李扬害怕不已。

杨玉的手空了,这心里也是空了,虽是先前有些恨太真才故意如此而做,但不知为何却是空落落慌的历害。往前行的身子顿了顿,脸上难掩哀怨失落之色,回首看了发怔的李扬喃声而道:“奴家便是让你如此厌恶么?”

“我”李扬瞧着忽是憔悴的俏脸竟是说不出话来。

“快些来!”而现实中的杨玉已在货担旁左看右瞧,回首笑而唤着发呆入神乱想的李扬,李扬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真是可笑之极,自己怎么会想了这些,走了过去与她笑道:“方才是走神了。”

“奴家便知道如此,痴痴呆呆的定是想了些什么?”大抵是想说羞人二字,脸上便布满了红霞,轻唾了一口又道,“来与奴家看看,这二件哪件配了奴家。”

两只桃木簪子,一只为梅花头一只为鸟雀状,二件皆是下足了功夫,雕刻栩栩如生就如活了一般,而李扬在意的却是那只如玉的小手,看着看着方才被握的手掌之间竟是发了汗,心虚之下随意的指了其中的一枝说道:“就是它了。”

货郎见小娘子有些意动,便是赞道:“小娘子,你家郎君真是会挑,一眼便是看出了门道。这只梅花簪子如配上小娘子这天仙的容貌,那真是喜煞了洛阳的公子。”

杨玉满心欢喜,轻轻的将簪子拿起左右的看着,媚眼如丝的横了一眼李扬,有些羞红了脸的轻声与他说道:“与奴家别在头上,好么?”

“咳!”不远之处李苍头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将已是伸手将簪子取在手里的李扬惊醒,暗道自己好生的无耻,便不去看了杨玉,笑着与货郎而道:“与我包起。”

货郎用一块丝布包好,去递了杨玉,而其却是看也不看,默然的独自朝前行去。

李扬接过与了货郎钱,急走几步追上道:“收好。”

“谢谢。”此刻的杨玉脸色惨白,但客气之极的施了一礼接过,自始自终竟是未看李扬一眼,只是低首而行。

李扬也不愿再说什么恐被他人说破心事,也默不作声的随着她慢慢游走。

“奴家累了,请姊夫送奴家回去。”不声不响的走了半个街坊,杨玉叹了一声轻轻的喃道。

李扬点头,瞧了方向转朝尉迟宅子走去。

回了院子,太真正巧看到,迎了出来说道:“阿郎辛苦,阿姊邻着姊妹等人到尉迟娘子那边去了,大抵一会便回来。妾身让奴婢与你煮碗羹喝。”

“谢娘子。”李扬见了太真,这才知道原来心中一直想的却是太真,而不是这个杨玉,只因二人太过相似了。走过将太真的手握起笑道,“这些日子里里外外,你也是辛苦。”

“妹妹,一同用过?”太真嗔怪的白了夫君一眼,轻轻的甩开,朝杨玉轻问道。

杨玉低首在李扬的背后,听太真问自己,慌是将眼从二人相握的手上移开,淡淡的回道:“谢堂姊,妹妹走的乏了想歇会。”施了一礼,便朝自己的房里走去,未及多远又道,“用饭之时不必唤我,我咽不下。”

“这是怎么了?”太真有些不解,见自家的夫君脸上也无任何的不妥,但女子的小心眼还是多问了一句,“莫不是你欺负她了?”

李扬哦了一声,笑道:“娘子说甚?”摇了摇头又道,“快些让厨娘煮饭,为夫真是饥饿。”轻轻的又去握住其手,幸福而笑起,“走,同去瞧瞧夫君的小莫为。”

杨玉房中,隔了门缝看到二人恩爱,也不知道为何心中难过之极,伸手自怀中取出包着簪子的丝包用力的将其扔在地上。包皮散开露出一抹褐色,心中又痛了起来,急跑过去跪于地上双手将那只簪子捧起,想着李扬痴呆的模样却是流着泪笑起,轻轻的吹佛去并不存在的尘土,拈住头柄插于发髻之上。

“我亲亲的阿姊,你是欠了我的,我定不会输给你!”怀着这样的念头,又与心中说了一遍,起了身将脸上之泪擦干净,取过铜镜好好的端详着自己,忽然轻笑,镜中之佳人明眸巧盼、娇美似仙子。

用饭时分,太真还是遣了春桃去唤了杨玉,而杨玉又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叽叽喳喳的与春桃谈笑着过来。

李扬与其对视了一眼,却是发现原先对自己的那份媚态竟是散失了,在失落之余又有些欣喜。

过午去官署时,杨玉也未露了面,只是在自已的房里小睡,好像再也不对李扬有任何的好感。

在晚间回院之时,李扬行马慢走,后面赶上一人轻唤道:“李县男,且慢行。”

回看却是认得,是原十六王府的正六品上王府属。便停步施礼道:“寻本县男何事?”

“李县男,下官奉寿王之命特来请李县男,望李县男于明日午时携贵眷过寿王别府赴宴。”王府属过来回礼,并奉上请贴。

李扬忽是想起早上之事,原本只当是句戏言,谁知这寿王竟是认真了,当下有些左右为难起来,去了吧恐又遭这寿王戏弄,不去吧可得罪不起。想了想先是问道,“敢问是请了谁人?”

“这个下官便不大知道了,但几位亲王与公主是定去不可的。下官这里便有咸直公主的请贴在手。”

哦,听是有咸直公主,李扬的心也放了下来,再胡闹也不敢在咸直公主面前戏耍吧,于是接过请贴笑道:“请回了寿王殿下,就道臣明日准时而去。”

王府属松了口气,他也知二人有隔阂,不说寿王与公主胡闹,就单说于长安东市围堵李县男车马之事就感到此事难办,没想到这李县男即是接了贴子,顿时浑身轻松了起来,笑着拱手道:“那便恭迎李县男了。”

“请”将王府属送走,李扬翻看手中的请贴,见其上的字迹写的龙飞凤舞,也有七、八分的火候,竟是于马上随手比划了起来,一边轻言道:“其字如人,这书者可得好好的见上一见。”

而此时,有些无聊的杨玉带了个丫头正要出门去看洛阳的夜景,行至前院时就瞧了李苍头站在道边,躬身低首的对自己而道:“杨小娘子,老朽请一言想与你讲。”

杨玉挥手让丫头站的远些,于李苍头道:“你想与我说些什么?”

李苍头微微的抬起头,笑咪咪的低声说道:“杨家小娘子,别人不知你是谁,可老朽却是知道的。老朽要劝小娘子一言,莫要相争了,恐对已不利!”说罢,低头慢慢的走去。

“你,你与我站住!”杨玉气极,急声的喊道,却见李苍头越发的行的远了。心中同时也有些骇然,他是谁?为何能知我心事!刚要追上问问,就听着马蹄声声而来,门外有人喊道:“表姑爷回来了。”心中又道,哼,我偏要争上一争。便将脚步停住改朝了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