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晓筝惊呼,狄康一把拽住她,本想拦腰抱住,哪知道,何晓筝身后背着一个大包,里面又装着尸骨,挡在狄康胸前,使他根本无法围抱住何晓筝。

何晓筝受惊之后,瘫坐在地上。天知道,来者是人是鬼,惊奇骇异间,吓得面无血色,全然不知该做何理会,只好用脚使劲下踹。如今,陷入眼下这般境地,接下来不管是死是活,也只有听天由命。可那团黑影,身法却快得难以思量。狄康见状发急,没了电筒,四下一片漆黑,他实在看不清何晓筝腿上的是“手”,还是“爪”,心里只自言自语地喊道:“大事不好。”说完,他腾出一只手来,从腰间拔出“钢鹰”,准备与地下之“人”拼个你死我活。

不料,就在狄康挥刀砍去时,从地下突然冒一束光来,接而便是气喘吁吁的声音:“快……快拉我一把。”

狄康听得清楚,说的是汉语,而且声音十分熟悉,立刻收了刀,边拖住何晓筝,边朝前看去。从乱树枝下爬出的果然是人。狄康仔细看过,那人有头,是萧错。

狄康赶紧伸手,拽住萧错的胳膊,帮他上了坑。萧错上坑后,见何晓筝身背大包,半躺在地,顿生心计,随即假装趔趄,倒在何晓筝身边。趁何晓筝一呆之际,手顺势搭在她的背包上,摸了一把。萧错摸宝虽然没格格灵性,但他已经能感觉出,包内是具尸体,手感有软有硬,如果猜得不错,已被动物啃食大半。

果然不出娜仁萨满所料,确是一尸三命,但那尸骨是孩子,是成人,和雪鸮抓来的人脚是不是一体,萧错不敢肯定。再想仔细摸时,何晓筝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经过多次惊吓,她早吓得魂飞魄散,与萧错相对凝视后,不禁大怒,上去就是一拳,骂道:“这三更半夜的,又在死人坡里,你从地里冒出来干什么?”

萧错皱眉,避开拳头,说道:“你哪里知道,葬狗坡到处都是泥潭、石坑。这脚下是个石缝,有两人多高,我费了半天劲,才算抓到一样东西,想借把力气上来,谁想竟是人腿。”

何晓筝听后,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被困葬区,早已发作,当下强忍怒气,不肯吭声。待三人缓过气来后,狄康问萧错:“你怎么进坡来了?”萧错说:“池姨跟我说,何晓筝进坡了,叫我来找找你们。我就知道,你们走不出这眼。”

狄康搔头,不以为然,说道:“什么眼?根本就是个变异的六花军阵,我已经把它破了。”

“破了?那你们怎么还在这拉磨转悠?”萧错听到六花军阵,暗赞了一下狄康的睿智。在葬狗坡被困死的人不计其数,就连他们萧家也是依靠雪鸮进出坡内。

“电筒没电了,到处漆黑一片,不然早出坡了。”狄康说得不错,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坡边了,何晓筝已经能感觉到,脚下有些坡度,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路线是正确的,至少是往下坡的方向走的。

没想到萧错却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说道:“自古以来,没听说谁能破得了这之眼。你说是六花军阵,我倒也信你几分。但你可知道,这眼,死愚活智。它能将愚蠢的人活活困死,也能将聪明的人平安送出坡外。实话和你说了吧,这道眼,目的是阻拦人进山,你若能进得嘎纳山里,才算真正破解。”

狄康并非探险专家,对嘎纳山毫无兴趣,但听到萧错宣布他破阵失败,神色尴尬,没想到这葬狗坡还有这番名堂,当下只阴沉着脸不做声。何晓筝突然想起林中怪声,连忙质问萧错:“对了,你刚才听到‘嘭嘭嘭’的声音了吗?”

“嘭嘭嘭?你说的是不是这声音?”萧错从腰间抽出一把腰刀,蹲在地上,把刀伸向坑里,“嘭嘭嘭”地敲打着坑壁,而后说:“这是个石缝,可能地震时裂开的,幸好我带着装备,凿了几个小坑,才算爬了出来。否则,找不到你们,我还得搭上条小命。”萧错敲完,收了腰刀,转脸望着何晓筝,又问:“你们俩闲得没事,进葬狗坡干什么?寻宝?探秘?”

“寻哪门子的宝,我们来找……”狄康刚吐一半,却被何晓筝暗捏一把。狄康立刻就把“尸体”二字生吞下去。想到那尸骨手里的老嘎乌,实在不适合跟萧错透露太多。狄康凝神思索,他在想办法,试探这只老嘎乌是不是萧错的。

萧错见狄康把话咽了,觉出几分不对,心想狄康以往在文物稽查队查案的时候,遇事总喜欢跟他商议,今日怎么知道玩花花肠子?萧错转念又想,狄康与何晓筝一定是在坡里发现了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是尸体?不,一具尸体有什么好隐瞒的?

萧错偷偷瞄了一眼狄康的背包,不沉,但很满。是水和吃的?不对,萧错算了算,狄康与何晓筝来葬狗坡至少有两顿饭的工夫,如果是水和吃的,应该所剩无几。萧错又看了看狄康的嘴唇,干裂枯燥,至少缺了两个小时的水。那么,背包没有水和吃的,怎么会高高鼓起呢?尸体?不对,何晓筝的包里才是尸体。

空想不是个办法,萧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再问话。他从包里拿出两瓶水来,递给何晓筝一瓶,又走到狄康面前,递给他一瓶,就在狄康伸手接水的时候,萧错手一松,水瓶掉在地上。狄康嘟囔一句,弯腰捡水。这时候,萧错注意了,狄康弯腰的时候,很不方便,这说明包里的东西是硬的、有些长度的东西。当狄康捡水起身的时候,萧错心里一毛,狄康的背包里,分明印出一个颅骨的模样,难道狄康的背包里,也装着尸骨?萧错隔皮猜瓜,不敢轻易定论。

狄康捡起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下去。心想着,如果能摸一下萧错的胸口就好了,可是俩大老爷们怎么能玩拥抱呢?随便去摸一把萧错,非得挨踹不可。狄康想着想着,一口气没上来,被呛得眼冒金花,顺势朝萧错怀里冲去。

萧错万万没想到,机会竟然说来就来,趁机抱住了狄康,向他背后摸去。狄康也趁机摸了一下萧错的胸口,萧错的胸口确实还戴着东西,很硬,但不是老嘎乌的形状。母亲的遗物怎么说换就换了呢?狄康寻思着,萧错脖子上戴的是什么?什么东西可以代替母亲的遗物呢?

萧错趁狄康发怔之时,摸到了他身后的背包,这回他确认了,包里是人骨,比何晓筝的大。萧错是个敏感之人,他已经感觉出,狄康也摸了他一把。萧错心下一惊,赶紧松手,推开狄康,心里立刻泛起嘀咕,狄康摸他胸口干什么?

这不是一个随意的动作,是有意窥探。萧错细品了一下何晓筝和狄康的摸骨手感,他猜何晓筝身上背的尸骨,虽然显得很重,但个头不大,是个孩子,最多六七岁,估计雪鸮抓来的那只脚就是这具尸骨上的。再看狄康身上,没什么重量,仅仅是空占着地方,肯定是一副大人骨架。

这俩人为什么要去葬区里背尸骨呢?难道他们已经推断出一尸三命?萧错需要快速作出判断,一旦出坡,便会跟他们分道扬镳。尸骨进了法医室,再想去试探就是难上加难。萧错想,狄康是警察,何晓筝是法医,对,一定是非正常死亡的尸骨,才会背出坡来。

可是,格格出事当天,娜仁萨满明明说的是:一尸三命,如今两人却一人一包尸骨,还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故作神秘,这是为什么?

萧错往阴森森的树林里看了看,问题太过复杂,一时间肯定解决不了,先出坡再说。狄康听到出坡,心里不仅兴奋起来,急忙向萧错借电筒,说要继续破阵。萧错白了他一眼,朝头顶吹了声口哨,雪鸮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他手臂上。

萧错拉着狄康,往坡外就走。没想到狄康还不情愿地叫唤着:“别拉我,这里真的是古代军阵,而且我能断定,这不是萨满干的,是正规军人设计的,这里有名堂……嘿,你怎么不信我呢?”萧错可不管他那一套,只拉着狄康的胳膊,往坡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