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丞是个军人,是军人当然有热血的冲动,但不可否认的是王梓丞是个很优秀的军人,既然是个优秀的军人,那么在冷静和镇定上,他控制的总比别人有更多的从容。但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对狗剩下了死手!

那一箭,能够逼退御物境高手的一箭,自己竟然真的朝着狗剩射了出去。而在射出去的哪一个瞬间,自己竟然没有考虑好起码的后果与无法想象的责任!所以王梓丞如今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他叹了一口气,将弓挂在身上,然后小跑到狗剩的身旁。

推了推躺在地上被羽箭贯穿的狗剩,却没有得到一点反应。王梓丞懊丧的挥了一下拳头,喃喃道:“不会真死了吧。”

胸口的羽箭贯穿而过,鲜血还尚在向外渗出,狗剩身下的土地已经有了一大片的血红,空气中不仅仅有泥土的腥味,还充满的铁锈般的鲜血味道。王梓丞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味道,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是轻轻一瞥,他便看到,这一箭已穿心而过。王梓丞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种伤势下活下来,尽管他不愿意让狗剩去死,但事实已经告诉了他,这家伙实在救不活了!

王梓丞叹着气跌坐在地上,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开始愁眉苦脸的思考怎样处理接下来的事儿。为今之计最该做的,就是喊上周太急马上离开渭城奔赴京都,否则,自己祸福可就真的难料了。

想到这,王梓丞盯着狗剩身上的羽箭,轻轻喃喃了一句倒霉。

总要清理一下伤口的,否则,也太明显了不是?

王梓丞的手握上了羽箭。

在他用力一掰的刹那间,狗剩睁开了双眼!

这一下让见惯生死的王梓丞都大吃一惊,他瞳孔猛的一缩,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觉得手臂上突然一麻。低头看去,左手手臂内侧上,正有一根银针。

很细很小的银针,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来,同时,有微麻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让王梓丞大脑一阵眩晕,眼睛一花!

针上的喂的有毒!

也就是一个瞬间,他便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脑海中急速闪过“装死......麻痹......突袭”的字眼,虽未组成一个严密的逻辑思维程序,但所传达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快速的反应过来,根本没有再行思考,也没有去想为什么那一箭射不死他,便双手用力一推,将羽箭重新向狗剩的身体里扎去。兔起鹘落,刚刚使完手劲,王梓丞又是一个后翻,整个人腾空向后退了一丈有余!

刚刚落在地上,他便忍不住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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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咳嗽起来。

间或有黑色的鲜血从喉咙中被咳出,与雨水一起混落在地上,稀释之后是刺目的猩红,大片大片的晕散开。

王梓丞单手捂住左右小臂,神智一阵模糊,嘴角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宋今是......”然而这句话也还没有说完,他便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急速的委顿下去。

剧烈的喘息响起,但这喘息却不是王梓丞所发出的。

狗剩捂着胸口,在雨水中缓缓坐了起来,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指间隐约还有两根泛着银光的针。他的脸上有一丝诡异的微笑,还带着丝得意的嘲弄,看着王梓丞,嘿然笑道:“王大人......您说,这......这是何苦呢?”

王梓丞看着他,没有接话,而是极快的伸手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再从身上撕下半截布,死死的将手臂缠住。

狗剩极其艰难的站起来,摇头叹道:“为了装这个死,我可快被吓死了,您呐......咳咳,您也甭费那功夫了。翠雀草加蝮蛇蛇毒,没的......没得救,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毒已然攻心,您再包扎是不是......咳咳,有点,有点晚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显然受伤也不轻,整个人站着也是摇摇晃晃,但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让王梓丞脸色愈变愈难看。

“我不明白,箭已穿心,为什么......”

狗剩摇着头,一步一步朝王梓丞走了过来:“大人您这问题问的真骚情,什么叫为什么呀?哪那么多为什么呀?您一箭射不死我,那只能等着我把您给搞死了!”

王梓丞冷笑一声,接着又低下头咳了咳,口里的鲜血始终在不停流淌,他抬起头,眉毛拧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被狗剩接下来的动作给惊的。

这个时候的狗剩,似乎感觉到了胸口有什么不舒服,他低头,无神的瞥了一眼那枝羽箭,然后一狠劲拔了出来,随之从胸口的破洞中,带出了一个碎成了两半的白色珠子。

将珠子接住,把羽箭抛开,狗剩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可惜了。”

然而王梓丞恐怖的发现,狗剩的伤口,尽管箭已拔出,却丝毫没有流血。这太出乎他的常识了,所以他瞪大了眼睛,沉声喃喃:“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忽的,他想起了传说中的某个说法,整个人竟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个很久之前的说法了。传说真武六境中,凡修至开天门的大智慧者,便有返璞归真不死不灭的境界,受创即愈,断骨即合。所谓的开天门而入,便不在凡人之列,可永生于四方上下,不灭于古往今来。

这里的场景,与传说中的何其相象?

王梓丞猛的摇了摇头,将这个恐怖到有点滑稽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后死死盯着狗剩,盯着狗剩手里的珠子碎瓣,沉声发问:“那是什么玩意?”

狗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有点无奈的看着王梓丞,扬了扬手中的银针:“你都快死了好奇心还那么重?省省心吧。”

王梓丞压下脑海中翻腾而起的眩晕感和眼眶里的黑色阴影,继续道:“我要打你,而你却要杀我,这似乎不怎么公平。”

“可最后你貌似也想要杀我。”狗剩冷笑一声:“放心,不疼,也就是在你的脖颈和心口各扎一针,干脆还省事。”

“你不怕京都会有人来查?”

“呵......”狗剩嗤笑一声,摇着头道:“大人有时候还真是天真,说白了,您不过是一个棋子,您自己说,京都会为了一个棋子而和宋家撕破脸皮吗?不要太看重自己的分量,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

王梓丞眯起了眼,他发现这家伙和自己的脾性倒是一样,如果易地而处,自己恐怕更要斩草除根杀一个干干净净。

“那七少爷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还会......跑!”

王梓丞眯起眼睛笑了笑,忽然猛的跃身而起,毫不迟疑的反向跑开。

他的速度在生命的极限压力下变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山坡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竟是连给追的机会都没留。

不过狗剩却也不紧张,冲着王梓丞的身影笑了一下。

“傻吗,中毒之后还要剧烈运动,不死你死谁?”

说完这话,狗剩有些沉默。因为他发现,若是易地而处,自己只怕会和他一样,反身就跑。道理很简单,两个都是死,一个是坐以待毙,另一个是突然暴毙,那自然是宁愿选暴毙也不愿意选坐以待毙。

只是......狗剩摇了摇头,心想,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我的太守大人,您可要一路走好!

他举起手,像告别似的朝那个奔跑着已经显露出踉跄姿态的人挥了挥手,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忽然沉默下来。

他摸着自己胸口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疤痕的箭创,再看了看碎成两瓣的虬珠,眼睛眯了起来。

“这......是为什么呀?”

只是在密集的春雨中,狗剩没有看见,那颗虬珠上蜿蜒的小蛇痕迹,已经消失于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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