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声无息的落在水中,留不下一丝痕迹。是谁曾对她说,在水中哭泣,就没有人会看到你的眼泪。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飞澜眉心微蹙,忽然破水而出,掌间扬起一波水柱丢了过去。

“主子息怒。”逸云跪在木桶前,身上湿漉了一片。

“出去。”飞澜背对着她,冷淡的说道。

逸云从地上爬起来,没有离开,反而一步步向飞澜走过来,飞澜困在浴桶中,倒是一时间无法奈何她。逸云拿起木质水瓢,轻柔的将水倾倒在飞澜背上

。“奴婢伺候主子沐浴。”

“我无须你伺候,出去吧。”飞澜将一头青丝拢在胸口,她不愿任何人见到她的狼狈。即便疼痛,她都要维护自己一丝可怜的自尊。

逸云握着水瓢的手在半空中有短暂的僵硬,复又挤出一丝浅笑。“主子,你这样不累吗?逸云陪着你。”

飞澜将头半依在木桶边沿,若有似无的轻叹后,身体慢慢舒展开。“逸云,你不必做这些。你并不是奴婢。”

逸云笑着帮她擦背,并无回应。沐浴后,逸云从柜中取出一件玄色袍子,肩头绣着金色八瓣桔花。飞澜的衣服几乎都是玄色黑色,针对这个问题,逸云曾问过,但飞澜只是一笑置之。而金菊是飞澜的挚爱,她说:菊,花之隐士也。那时逸云才明白,这个驰骋疆场,威震大漠的慕容大将军,想要的不过是‘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生活。

“主子,晨时宫里派人来说将军府已经修缮完整,今日我们就可以搬过去。”逸云一边为她穿戴衣物,一边回禀道。

“嗯。”飞澜淡声应着,清亮的眸,光影幽幽。

八年前,一把大火,将军府付之一炬。五年前,楚恒帝君洌寒继位后,命工部重新修建大将军府邸,历时整整五年。五年了,他一直等着飞澜的回归。

再次站在将军府前,飞澜只觉恍若隔世,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飞澜静静站在园中,轻合起眼帘,耳边恍若回荡着爹爹与娘亲的声音,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她站在父亲床边,眼睁睁看着他瞪大双眼,在挣扎中断气。谁能想到,曾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慕容枫竟是死不瞑目的。

父亲缠绵病榻多年,死对他来说,或许是中解脱。飞澜僵硬在原地,木讷的任由着管家为她套上麻白色孝服。没有哭声,没有泪水,苍白的小脸异常平静。她缓缓跪下去,僵硬的伸出手臂,为父亲合起眼帘。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撞开,母亲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看着病**已经冰冷的男人,她死死的盯着,复杂的神色中跳动着燃烧的火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父亲的女人,竟然没有为他落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