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镇航抱着小斜抢入房内之前,明端就已经出现。

可是那时候小斜又要努力压制体内狂暴的妖力,又担心着彩翼突然破体而出,心虚中本能的将脸藏在宁镇航的怀里,根本不敢望向明端。

直到这时,她的气息已完全藏于体内不lou半点痕迹,她才有勇气与明端对视。

不,对她而言,明端的身份是云舸哥哥。

她向他看过去。

上次见他已觉得他瘦了,这才隔开十余天,他的脸上更显出了两分惟悴。 原本就显得文弱的一张脸温文依旧,那曾经温润的眉眼却无端带出两分冷峭的线条,让她觉得心中生出一分凛然来。

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着她。 是那种没有温度的注视,彻骨冰寒中又带着几分厌恶之色。 上次在二皇子府见他,他还只是疏离。 而此刻,他态度的变化却已是寒冷如冰。 小斜的心,仿佛被一只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以前,从未用如此冰冷的眼神对她注视。

有了对比,她才发现,没有出事以前,他对她的每一个凝视,都是温和的纵容的,不热烈,却如同春风般柔暖。 她之于他,原来十分特别。

他……是喜欢她吗?

她的心中一动,首次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以前真的傻,他说兄妹,她就真的将他视为兄长。 宁镇航几番吃醋。 甚至在新氏皇面前指控云舸哥哥与他争抢她,她也视作无稽。

是在自己开始吞噬魔灵之后开始迅速蜕变,阅读了魔灵记忆地她,知晓了男女之间那些秘密,也开始学着从旁人的言行举动中,推敲出其中隐藏的心思。

她这刻终于确定,云舸哥哥前些日子对她的疼宠。 确已超过了兄长对妹妹的爱惜。 只是……讽刺的是,他纵是当初喜欢她。 却也信了她是凶徒的说法,还成了缉拿她地主使之人。 而现在,他对她对面不相识,反而将她当作尘泥般作出一副轻贱厌恶的样子。

世事多变啊,造化弄人。

她在心里感慨着,却没忘记自己扮演地角色,微羞的站在宁镇航身后。 宛然就是一副初承恩泽的模样。

明端将她这般慵懒娇羞的情态看在眼里,不禁皱了皱眉。

他问宁镇航:“你可清楚她的来历?”

宁镇航早有准备,回答得流利之至:“我的女人。 ”

明端看到宁镇航这般情圣模样,心中再添了三分怒气:“她只怕是妖非人!”

虽然她此刻周身没有任何气息泄lou——那也只能说明她伪装的功夫了得。 先那一刻地妖气他就算不熟悉,白汐也决不可能错认。 这是哪里的山精野魅专来叮宁镇航这有缝的蛋?真真可恶得紧!

感受到明端冰冷中带着一丝憎恶嫌弃的眼光,小斜的身子一僵。

宁镇航看了明端一眼,轻笑:“师弟,你难道不知道妖女……那是比良家女子迷人得多的尤物么?”

明端低声道:“此妖非彼妖。 她真是妖物。 并非普通的妖媚女子。 ”

宁镇航轻笑着揽紧小斜的肩:“师弟,你什么时候扮起了捉妖大师?”

明端沉声道:“将她交给我!”

宁镇航脸色一沉,提高了声音:“我地女人,你说要就要?这事绝无可能。 ”

这句话铿锵有力的传遍了小园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一起关于两名皇子争风吃醋的流言……就此产生。

看热闹的诸人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既不舍得不看。 又担心触怒了两名皇子之中地一名,一时间不禁好生犹豫。 过了片刻,他们看明端面沉如水的模样,突然醒悟过来:八卦可以追,可事关皇家秘事,却万万不可掺和了进去。 一想通此节,在场诸人纷纷赶不及的走避。 只有宁子盘远远的坐着,霍大小姐与那美妇藏在花树之后并未离去。

明端被横泼污水,脸色难看到了极处,可想到宁昱宗等人。 他又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压了下去。

“母丧未过。 你就这般带着歌伎招摇过市还白昼**,道心全失……别以为我爱管你。 我只是不想师父知道此事失望痛心。 ”他压低声音,恳切的说。

宁镇航根本不领情:“少拿师父出来压我。 反正你已接掌隐龙令,我行止不端,你只管将我开革便是,要抢走我的女人却是休想!”

明端冷冷一笑:“既如此,就别怪师弟无礼了。 白汐,出来,给我把这妖女拿下了!”说毕他手指结成莲花印结,便欲制造结界隔绝外界以便捕人。

宁镇航脸色一变,陡的扯起嗓子高叫道:“大哥!大哥你快来主持公道啊!当弟弟的居然要强抢哥哥的女人,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坐在远处石凳上地宁子盘被陡然点名,苦笑一声,只得站起身来。

明端气得脸色一白,中止了制造结界,低声对宁镇航怒道:“师兄,这女子身具妖气,实非端人。 这事原非俗世中事,你好好儿地把皇兄搅进来作甚?”

宁镇航斜睨了他一眼,哂道:“你说我的女人是妖,她便是妖么?我看,你是找不到小斜向父皇交差,便想将我家婉儿抓去冒充小斜吧?”

听他一提小斜,明端一窒之后杀意大作:“你……找死!”

宁镇航丝毫不惧:“想杀人?来啊,你若能杀了我,婉儿自然是你想要抓要杀也由得你。 可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带走婉儿。 ”

小斜嘴角抽搐。 宁镇航说这话,根本就是说给她听地。 这家伙倒是会利用时势粉饰自己。 只是……她抬眼凝视着明端。 他刚才的杀意那么明显,连她都有着清楚感应。

他……真的想杀她吗?

小斜紧紧抿住嘴唇。

这时宁子盘已缓步走近。 看着斗鸡般相互怒视的宁镇航与明端,他唇边逸出一丝笑意,含笑道:“论理,我是不该过问两位弟弟的事。 可是现在在别人宅子里,这闹得也忒不象了。 二弟,你母丧未过就公然带歌伎四下出入,未免有些不妥。 况且一介歌伎,身份低微,为了她与自家兄弟争执更是不妥。 依愚兄之见,那等狐媚的女人,便舍下也罢了。 你若有心找寻伴侣……”他陡然间提高声音,道:“玉珊,你过来!”

花树之后,霍大小姐应声而出,款款的走到几人面前衽裣施礼,姿态十分娴淑。 “殿下见召何事?”

宁子盘对宁镇航一指霍大小姐,笑咪咪的说:“我看霍老将军的爱女玉珊德言容工俱都不错,与二弟你若是联姻倒也算珠联璧合。 你若娶了玉珊,却不强似这卑污的歌伎?”

那教习女官打扮的美妇闻言大急。 可是宁子盘只是向宁镇航提议,却没说霍大小姐对宁镇航有情一事,以她此刻的身份亦不便奔出进言,当下只能暗暗咬唇。

霍大小姐却是又惊又喜,娇羞脉脉的抬头向宁镇航望了一眼。 视线转到宁镇航身后的小斜脸上,目中陡现一抹冷厉之色。 为了遮掩这抹厉色,她紧紧垂下头去。

宁镇航却是轻笑一声,踏前亲热的搂着宁子盘的肩头道:“大哥,可是这情之一道……”

宁子盘从未获得过他这二弟如此亲热的接触,一时不禁有些错愕。 突然间手中一凉,却是被宁镇航塞了一物在手。 他讶然垂眼一看,眼中迅速闪过惊容。 宁镇航这才续道:“这情之一道原是不由人自主。 婉儿与我已有肌肤之亲、白首之盟,我又怎能对她相负?”

宁子盘闻言点头道:“嗯……二弟这话也说得不错。 情之一道,原就是不由人自主。 让我看看……嗯,这位姑娘长得如此清丽秀美,却也怪不得二弟倾心。 三弟,瞧在大哥的面上,且别跟二弟争了。 你喜欢歌伎,赶明儿我送你一百个得了。 ”